9.
情人節這天,梁恭告訴我他要加班,中午不能回來了。
我在家,梁恭基本上每個中午都回家陪我。
梁恭騙人,他是去陪施甜挑婚戒。
他的表情認真還帶著些歉意,如果不是我聽到電話內容,我一定會信任他。
我露出了一些委屈的表情,這讓他很高興,他捏了捏我的臉說:「純純,等我。」
梁恭走了後,我穿戴好,跟在了梁恭的身後。
梁恭鎖門了,但是沒用,我會開鎖技術。
我跟他去了奢侈品廣場,看到施甜開著豪車下車後非常自然地攬住了他的胳膊。
我站在店外,透過明亮的玻璃,我看到施甜挑婚戒的時候,他冷著臉坐在靠窗的皮質沙發上,手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掃去什麼塵土。但是當施甜轉頭,他又露出一臉寵溺的笑容。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所在的玻璃前。
梁恭的眼瞳瞬間睜得很大,眼裡是震驚、錯愕、驚喜等複雜的情緒。他下意識地看向施甜的位置,但是施甜去了另一個櫃檯,那個櫃檯是視線死角,看不到梁恭位置的玻璃。
我伸出手,在玻璃上緩緩畫了一個愛心。
梁恭的手不自覺地貼上了玻璃。
這是我們中學時候經常玩的遊戲。
每當冬天到了,我就會調皮地在玻璃上寫字,梁恭嘴上說我幼稚,但是他每次都跟我一起寫畫。
我們兩個人隔著玻璃,手掌貼合在了一起,我畫了一個哭泣的表情。
梁恭寫了兩個字:「回家。」
我搖了搖頭,梁恭又看了下施甜的方向,他咬了咬牙站了起來。
然後他邁著長腿快步地走出奢侈品店,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不顧別人目光猛地抱住了我。
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上,他的聲音低沉又沙啞。
「回家,我馬上回去。」
梁恭擁抱我的時候,我看到了梁恭的背後,施甜從奢侈品店走了出來。
隨後,他猛地推開了我,我快速地戴好口罩和鴨舌帽離開。
我回去的半個小時內,梁恭風塵僕僕地趕回了家。
這一定是他計劃外的,這是一個「意外」。
但是意外也一定種在了他的心底。
那天晚上,梁恭在我的無名指上套了一枚婚戒。婚戒上雕刻著一隻蝴蝶,翅翼中是璀璨的鑽石。
他把耳朵貼在我的胸口聽心跳聲。
他說:「我以前是恨你的,恨你為什麼沒有選擇我。」
他聽著我的心跳聲,閉上眼睛,睫毛長如蝶翼。
「原來我不是不甘,而是愛。」
10.
梁恭說我是小混蛋,這下他不好收場了,他加快了送我出國的步伐了。
我確定施甜看到了我。
我出獄了,施甜也一定會再找我,她不會放過我的。
在她心裡,我曾經勾引了她哥哥,分走了哥哥的寵愛,如今還不知羞恥地勾引她的未婚夫。
施甜找了一些人,想把我綁了送到國外。
皇帝打瞌睡,就立刻有人送上枕頭了。
施甜安排綁我的人,正是我在監獄認識的瑜姐。
後來我不挨揍了,就是因為我跟了瑜姐。
我還記得我出獄前一天,瑜姐按著我的肩膀,紅唇艷麗如玫瑰。
她勾著我的頭髮絲說:「小純,你早走一會兒,等著姐姐。」
瑜姐的手下把我綁到了海邊,讓施甜來驗貨。
施甜看見我的時候,她捏著我的臉說:「王純,我真是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你覺得梁恭是真的喜歡你嗎?他就是玩玩你,不過是年少時放不下罷了。
「既然你喜歡被玩,把你送到國外好好讓你玩個夠。到時候可都是外國人呢。」
說著她甜蜜一笑,露出了可愛的表情。
我不生氣,我笑著說:「施甜,梁恭碰都沒碰過你吧。」一句話就讓施甜瞬間被激怒了,她拿出刀想劃我的臉幾下。
刀被瑜姐的手下奪走了。
施甜有些掃興,她只能掐著我的臉說些狠話。
我算了算時間,梁恭差不多到了。
梁恭看到我被挾持著,他幾乎就衝上來了。
夜晚中,他敏捷得像一隻黑豹,哦不,是藍豹,因為我的原因,他開始穿藍色了。
我當著他的面跳下去了。
為了不影響我潛水,江姐的手下早就給我鬆綁了,刀放我脖子上只是假招子。
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我,我猛地撲下去。
這個被綁的地點就很靈性,我跳下去正好游幾下藏在一塊礁石後面。江姐的手下會自己脫身,留下施甜和梁恭對峙。
我搞這一出金蟬脫殼就是要激化施甜和梁恭的矛盾。
梁恭讓我等,我等不了,我沒那麼多時間。
梁恭現在的偏執和深情,我不確定能維持多久,我不能拉太長戰線。
前面鋪墊得夠多了,梁恭得到了就很難再忍受失去,可是我卻強迫他面對失去,強迫他面對施家。
五年前,施家給梁恭壓力,梁恭恨我,他選擇了報復我。
他想讓我學到教訓,看,這就是你跟施禮好的代價,誰讓你不選擇我呢。
五年內,每次探監,梁恭都會申請看我,他卻一直見不到我,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衝動。
五年後,梁恭的恨意全部消失殆盡,他幻想著和我的未來,他在國外的錢以我的身份去開戶,而我在他即將迎接未來的時候,毀掉一切。
求而不得並不讓人苦惱,苦惱的是求而得之又不幸失去。
梁恭,現在你最恨的人是誰。
是施甜,對嗎?
我好像聽到了紛亂的步伐聲,我在梁恭找到我之前,游到海灘的另一邊,搭車離開。
後來我才知道,我走得太快了,我錯過了很多精彩的畫面。
比如一向溫潤有禮的梁恭抓住了施甜的頭髮,他幾乎瘋了一樣地把施甜的頭按在地上撞擊直到施甜求饒。
再比如,他從海岸中搜尋我的身影,直到太陽升起。
那天海浪太大了,海浪藏起了秘密,讓我也沒有聽到他聲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直到聲音沙啞。
我還有一個目的地——西郊林間別墅。
11.
西郊林間別墅我很熟悉,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施禮總是帶我去別墅玩。
施家買下了一座山建造這個造型別致的別墅。
我知道施禮就在這家別墅里修養,別墅的門是人臉識別的,系統曾經錄入過我。
我沒想到現在還沒刪去我的信息,我很輕鬆地打開了門。
我握緊了手上的瑞士軍刀走進了別墅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施禮。
施禮閉目靠在沙發上,他仰著頭,露出精緻的下頜線。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身邊,舉起了刀。
施禮猛地睜開了眼睛,只是一瞬間,他就捏住了我的手腕。
等他看清楚我長相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震驚和狂喜,他顫抖著嘴唇叫著我的名字。
「純純……我一直在找你。」
我此刻才認真地端詳著施禮的樣子,他的黑眼圈很重,憔悴了不少,往日壯健的身體此時顯得有些消瘦了。下巴尖得不可思議,給曾經狂傲恣肆的他添了幾分頹廢。
我不說話,施禮看到我手中的刀後,他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的懷裡一拉。
他的胸膛滾燙,屬於施禮白松香的味道包圍了我。
他握著我的手把刀抵在他的胸膛上。
「純純,別不理我,我這就去死。」他使勁握著我的手往他胸膛上按。
啪嗒一聲,刀掉了。
我顫抖著嘴唇,擺出仇恨的表情說:「我不是捨不得你,我只是……」我一句話沒有說完,眼淚就簌簌落下。
我一邊掉淚,一邊悄悄審視著施禮的表情。
施禮臉上帶著掩蓋不住的喜悅,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他拍著我的背說:「純純,我明白,我明白。」
施禮緊緊地抱著我,他一點都不敢分開。
「純純,是我的錯,我當初什麼都沒問你,就讓你去坐牢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給你跑關係,花了很多錢,卻沒有成功。」
施禮捂著臉,渾身都顫抖著,愧疚、悔恨、悲痛這些情緒似乎都化為實質從他的身軀中跑了出來。
我不說話,我默默地脫下了自己的上衣。
我指著自己的身體,在腰部的位置有在監獄裡被打而留下的痕跡。
我笑得有些慘澹:「施禮,你所謂的找關係,就讓那些人在監獄裡打我嗎?」我一邊說著,手指又移動到了小腹。
「施禮啊,這裡曾經孕育著一個小孩子,我記得是你曾經對我說,畢業就娶我,是你曾經對我說,要和我生一個健康快樂的寶寶,男孩像你,女孩像我。」
說著,我露出了悲哀的笑意。
「寶寶化成血水啦,老公。」
這句話直接動搖了施禮,施禮的身軀有些搖晃,他直愣愣地看著我,一雙眼眸此時無神起來。
施禮啊,好好記住我的痛苦,我有多痛苦,你就要有多悔恨。
巨大的痛苦和憤怒席捲我的全身,我幾乎要站不住了,搖搖欲墜中,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我。
雙目通紅的施禮,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幾乎要咬出血滴。
在他托住我的那雙手上,我看到手腕處是醜陋斑駁的傷痕。
怪不得施禮需要看心理醫生,他不知道何時開始自殘了。
12.
我從來沒想過刀了施禮,我的目的就是來賣慘,讓他悔恨和痛苦。
對待施禮,我從來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偽裝,我只要把我的情緒展示給他,施禮是個很擅長和我共情的人。
施禮,當你得知了你為我做的一切都被施甜破壞的時候,你是選擇她還是我呢?
那天晚上,我在施禮的別墅住下,施禮沒有碰我一根手指頭,他甚至連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都不敢。
我在床上睡的時候,他就在床下打了地鋪。
堂堂施家總裁淪落得和一個狗一樣。
那天晚上,施禮睡到一半,我聽到絕望而低沉的哭聲,是施禮在睡夢中哭。
我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我只聽到他在睡夢中念著我的名字。
他說:「純純,別走。」
施禮變得脆弱敏感,他不再愛笑了,曾經那個開朗的大少爺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我想起曾經施禮最喜歡睡覺的時候抱著我,夏天我嫌熱,他還不滿意地鬧脾氣說:「不行,我就要抱著你。」我每次都好脾氣地讓步了。
而曾經那個在我面前主動熱情的施禮,他變得小心翼翼,他變得卑怯。
我問施禮打算怎麼對待我,怎麼對待施甜。
我面帶諷刺地說:「施禮,五年前你選擇施甜,現在還打算要放棄我對嗎?」
我話還沒說完,施禮就立刻反駁,他還怕自己聲音太大嚇到我,他壓低聲音說。
「純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他一邊說著一邊乞求我的原諒。他近乎病態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拉過我的手。
「我爺爺從小撫養我長大,他一輩子省吃儉用,你去我家的時候,他還給你做排骨,那是他過年都捨不得吃的貴重食物。
「我那麼好的爺爺,被施甜的狗撞死了。」我流著淚抓住了施禮胸前的衣服。
「施禮,我要施甜賠我爺爺,她能做到嗎?」
我越說越激動,我記得我死死地拽著施禮的衣服,眼淚幾乎浸濕了他的胸膛。
「人們都說,一命還一命,我要施甜死,我要她死行不行。」
我故意地為難施禮,我知道施禮肯定不會答應。
施禮撫摸著我的頭髮許久。
我聽到了施禮平穩的呼吸聲,聽到了施禮胸前的心跳聲,聽到了自己的抽泣聲。
隨後別墅內歸於平靜,施禮小聲地說了句:「好。」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施禮面色慘白如鬼,他像是即將被行刑的犯人一樣,他不斷地重複著那個字。
「好」。
「好」。
「好」。
他不斷念叨著,我幾乎都不敢看他,他狀若瘋癲,但是一雙手卻死死地握著我的手腕。
片刻後,施禮平靜下來,他一雙眼眸如鬼火。
「是兩條命。」
13.
施甜和施禮以前感情很好,自從我坐牢後,兩個人都避免再次相見了。
施禮恨施甜,施甜怕施禮,所以一直想把施禮踢出董事會。
出獄後,我就開始看五年內的報紙。
娛樂報上多次大標題,說曾經兄妹如今形同陌路,說施甜收購施家股份意圖劍指親哥。
正因為如此,施家的股票跌了不少。加上施禮的心理疾病嚴重,他也不在媒體掩蓋,施家早已不如當初輝煌。
所以梁恭才對我保證,他一定會對施家下手的。
正因為我提前了解了施禮和施甜的關係後,我才設想了這次找施禮的計劃。
施禮得了心理疾病後,他根本沒有好好吃藥治療過,他在吃一種致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