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山春完整後續

2025-05-2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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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二話不說就推著我跟了上去。

徐斯羨的目標很明確,但他走去的地方,我越看越覺得困惑。

陳叔:「那邊是 A 大農學院的試驗田。」

農學,這和徐斯羨的材料專業簡直八竿子打不著。

我正在困惑,就聽見有人叫他名字。

「徐斯羨。」有個灰頭土臉的人從田裡鑽了出來,「你這來的頻率都快比我高了,我導前幾天都問我你是不是想入他門下。」

他嗓門大,徐斯羨說了什麼我卻聽不清。

就看見那個男生哈哈大笑:「要不是你會說話,我才懶得教你……好了,你種的小番茄沒什麼問題,話說你家是開了農藝店嗎,天天種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徐斯羨不知道想起什麼,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陽光很暖,輕柔地包裹他清俊的側臉。

我怔在原地。

其實我知道徐斯羨很忙,我說要他送我植物,只是隨口一提。

也許第一盆多肉是他自己培育的,但第二盆、第三盆……我根本不會去追究他是從哪裡帶來的,或者說我以為他是買的。

但我不在乎。

我對人好僅憑心情,因為我給予的都是對我來說不值一提的東西,所以得到回報與否,都不重要。

那麼來農學院取經,每日下泥土地親眼看著種子發芽,為我送上一整片綠色海洋,從頭到尾輕描淡寫,未置一詞。

對徐斯羨來說,這份給予也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嗎?心臟像是被猛地扎了一下。

不算疼,酸酸痒痒的,一點一點往外滲著濕漉漉的感情。

我垂下眼:「走吧,陳叔,別讓他看見了。」

(11)

「小姐。」回去的路上,陳叔接了一個電話,「何總問,今年你的生日宴有什麼要求。」

作為何家千金何聆月,每年我的生日都算得上一次大型的商業宴會。

我的家人會提前很久開始布置,因為從前我身體不好被說過一些閒言碎語,他們眼裡容不得沙子,就是要正大光明地宣誓何聆月仍是何家唯一的順位繼承人。

當然,程家肯定會出席。

而程嵩在這時作為我的男伴上場,就代表著我們之間的裂隙和好如初,這事翻過一篇。

這是大家族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和他的婚約本就是我對他感興趣時締結下來的,這段時間他還算懂事,我也確實消了氣,我該給他個台階下。

可是我不願意了。

「陳叔。」我說,「今年的男伴我不要程嵩。」

陳叔面色不改。

「我要徐斯羨。」

陳叔沉穩的神情出現了些許破裂。

「小姐,」他欲言又止,「你想好了?」

我給徐斯羨錢和資源是小事,何家養得起無數個徐斯羨。

可是如果徐斯羨出現在何家千金的生日宴,並作為我的男伴出場。

人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對他的青睞超乎尋常,我要將他拉進我生活的土壤,為他圈一片地,明目張胆地庇護他。

他將打上何家的烙印,誰想動他都得掂量自己的分量。

養一個貧困生稀鬆平常,但「養」和「栽培」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沒說話。

花房內,萬物皆靜。

徐斯羨會書法,我讓他給我的花房題個名字。

現在那幅裱起來的字就掛在花房門口——「舊山春居」。

我沒問他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就是覺得很好聽。

這裡沒有濃郁的花香,只有草木的泥土氣息。

直到門口的風鈴搖曳著撞碎了安靜。

徐斯羨拉開門轉頭看見我,眼中漾開笑意:「小姐。」

我望向他手中挺拔的小番茄,還未成熟,泛著青澀的黃和綠。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語氣輕鬆:「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摘下來了。」

我望著他:「但我喜歡草莓。」

他毫不猶豫地說:「那我下次給你帶草莓來。」

我撐著輪椅站起身,他眼神一慌上前接我,被我跌跌撞撞闖進懷裡。

徐斯羨的身子有些僵硬,手懸在半空中好似不知道該放在那裡,最後只是輕輕搭在我肩上。

他知道我愛乾淨,下地髒了衣服,所以來之前應該洗了澡。

他的沐浴露是我買的,我最喜歡的那個品牌,很好聞的味道。

「徐小樹。」我說,「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他第一時間沒說話。

「你來當我的男伴。」

隔著衣服,我聽見他的心跳。

亂序了,毫無章法。

「可是小姐,」他聲音很乾,「我什麼都沒有,會讓你丟臉的。」

我抬起頭,皺眉:「誰敢說什麼,我就把他趕出去。」

其實我本來還想說什麼的,但是我說不出來。

比如我覺得徐斯羨是最好的小樹,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所有人看見他。

看見他品學兼優、芝蘭玉樹,像一棵挺拔的白樺。

我想聽見別人認同他,誇讚他,羨慕他。

讓我也覺得與有榮焉。

這樣的衝動由來已久,在今天爆發。

我忽然想昭告世界。

但我看著他的眼睛,最後只說出一句:「你不會讓我丟臉。」

「好。」良久,他終於說話了。

「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我卻十分不滿意,「你看著我。」

其實我以前不會在意別人是自願還是被迫。

答應了不就好了。

可是我現在偏偏就很在意徐斯羨是怎麼想的。

他垂眼看我,表情露出幾分無奈:「小姐,你知道我不會拒絕你。」

(12)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耿耿於懷了幾天,也想不明白我在不爽什麼。

他明明答應我了。

想不通,我就不想去找他。

程嵩忽然打電話給我。

電話里他的語氣十分疲憊,卻極盡溫柔:「聆月,我想見見你。」

他來得正好,我心情煩躁,無處可發。

很想找一個人狠狠罵一頓。

於是當他發給我一個地址,我就直接去了。

那是一家咖啡店。

程嵩清減了許多,憔悴之下應該是有些脫髮。

我看了他一眼就挪開視線。

又變醜了,好想潑他。

程嵩應該搞清楚了自己的現狀,傲氣不再,和我回憶往昔:「聆月,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一起玩旋轉木馬嗎?」

我:「不記得。」

我去過的遊樂園太多了,家裡甚至單獨給我建了幾個,我哪裡還記得。

程嵩表情一僵,又開始提一些零零碎碎的事。

有些我記得,有些我不記得。

我們從小認識,那時候別的小朋友都不願意和我玩——一是我身體不好,他們被家裡人叮囑千萬不要磕碰到我,二是人人都猜測何家還會再生一個健康的繼承人,我的身份就變得十分尷尬。

程嵩不一樣,他願意和我玩。

因為他在家裡地位低,哥哥姐姐一大堆,他們巴不得他出醜,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些彎彎繞繞。

後來我長大了,何家對我的寵愛和重視從未改變,那個所謂的健康繼承人遲遲不見蹤影。

所有人都覺得不對勁,開始想討好我了。

可是這個時候,我身邊的人,就只剩一個程嵩。

一開始他十分謹小慎微,直到通過我獲得了許多好處。

他在程家的地位越來越高,他的眼睛也越來越高,逐漸忘記是誰給他帶來的這些改變。

我覺得我是喜歡他的,因為我真情實感把他當成了我的所有物。

他越發英俊優秀,而我脾氣極差,偏偏對他有所容忍。

我甚至在他的請求下,給予了他一份婚約。

程家也很痛快,反正家裡子女多,直接答應了讓程嵩入贅。

沒人笑話他,只是羨慕他。

畢竟何家沒有外嫁女的習慣,我爸就是入贅給我媽的。

雖然婚期未定,但程嵩開始靠著和何家明面上的聯姻關係順風順水,無往不利。

圈內人人都傳我對他用情至深。

他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但他現在突然記起來了,他想要的一切都是求來的,我可以隨時收走,他也會隨時一無所有。

「聆月,我常常在想,是不是他不出現,我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舀了一勺提拉米蘇。

太甜。

沒有小樹做得好吃。

程嵩問:「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真的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我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覺得你說得沒錯,養花也是一種樂趣。」

種樹更是樂趣無窮。

意識到我在說什麼,程嵩的表情變得一片慘白。

他開口,語氣終於變了。

他滿臉寫著妒忌和惡意,咬牙切齒地說罵道:「我做錯事了,他就不會做錯事嗎?聆月,你不如看看——你捧在手裡的徐斯羨,他背著你又做了什麼?」

他終於暴露了此行的目的,結束了冗長的聊天,格外暢快地指了指窗外。

我偏頭看去,動作一頓。

熟悉的人站在對面的便利店門口。

徐斯羨的旁邊還站著蘇晚棠,她仰頭對他說什麼。

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我只看見他們說著說著,蘇晚棠忽然伸手抱了他。

「你看到了嗎?聆月。」程嵩語氣殷切,「他們偷偷見面,他背叛了你!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

我把手裡的瓷杯砸在了他臉上。

程嵩的臉被劃出一道血痕,他木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我。

我從前沒有對他下過這樣的重手。

胃裡翻湧著,惡毒的詞彙在嘴裡轉了很多圈,我卻忽然沒有了撒氣的興致。

我只想把這個聒噪的人趕出我的世界。

我冷冷地說:「滾。」

(13)

我從來不是自己憋著生氣的人。

徐斯羨給我連發了幾天的消息,我都回得愛答不理,也不願意和他見面。

直到今天。

——「過來。」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情緒都是冷冰冰的。

其實我不是不知道徐斯羨根本不喜歡蘇晚棠。

相反,自從他們長大,有性別意識之後,他就開始有意識地拉開和蘇晚棠的距離。

今天他們見面的地方,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根本不是私會。

他站得離她極遠,蘇晚棠抱了他一下,他明顯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就立刻將她推開了。

說實話,這和程嵩偷偷資助蘇晚棠根本不是同一個級別的事情。

從前我對蘇晚棠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不管是程嵩偷偷資助她,還是她喜歡徐斯羨,我都不在意。

陳叔說過「處理」蘇晚棠,其實就是想把蘇晚棠送得遠遠的,徹底和程嵩斷絕聯繫。

我覺得沒必要。

程嵩是這樣的人,送走一個還會有兩個三個。

更何況蘇晚棠年紀太小了,我脾氣再差也不會和一個高中生較勁。

我從沒問過徐斯羨他和蘇晚棠的事情,在我的心裡我和蘇晚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構不成所謂的競爭關係。

我是種樹,我的樹本就是最好的,被仰慕被喜歡都很正常。

只要還是我的樹,一切都沒關係。

可我今天就是生氣。

我生氣程嵩算計我讓我看到這一幕,生氣程嵩居然能精準拿捏我的情緒,最氣的還是徐斯羨。

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但家裡人教過我,不要為自己的憤怒找理由。

讓我生氣,就是他的錯。

於是當徐斯羨敲門進來的時候,我的鬱氣沒有遮掩,直白地擺在了臉上。

他愣住:「怎麼了?」

看了一眼空調的溫度,徐斯羨調試了一下,從一旁取了薄毯蓋在我膝蓋上:「是不是不舒服?」

我直接踹了他一腳。

沒穿鞋,腳底大概是冰涼的。

徐斯羨微微皺眉,握住我的腳踝,半蹲下來給我穿鞋子。

我蹬掉鞋子,又踢了他一腳。

他嘆氣:「小姐,生什麼氣了可以和我說嗎,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你今天和蘇晚棠見面,我看見了。」我說,「她抱了你。」

他有些錯愕。

旋即又回過神:「對不起。」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他這樣子,更生氣了:「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

他做錯了什麼,我在生氣什麼。

「我應該告訴你,蘇晚棠今天找了我。」徐斯羨依然半蹲在我身側,「她說發現自己的資助人不太對勁,我就去了。對不起,小姐。」

「她的資助人不對勁和你有什麼關係。」我質問,「你不要覺得自己很無辜,你和她見面不應該提前和我報備嗎?」

徐斯羨閉眼,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可他什麼都沒說。

「還有,我邀請你去我的生日宴,做我的男伴,你的態度就是不情願的。」我冷笑一聲,「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憑什麼……」

「何小姐。」徐斯羨打斷了我,「我也是人。」

我皺眉:「你說什麼?」

「我說我也是人,所以我沒有辦法克制自己的情緒,我努力了,還是做不到。」

他望著我,漆黑的眼眸掀起了狂風驟浪:「我作為你的男伴去你的生日宴,我是什麼身份?你的未婚夫在場,我又算什麼東西?」

我張嘴,想說什麼,可他沒有給我插話的餘地。

「我不說,是因為我以為你知道,會有人告訴你。」徐斯羨忽而笑了,是很難形容情緒的笑,「我的一切你不都清楚嗎?蘇晚棠的存在你早就知道,可你從前不在意的,你沒有問過。」

「你問我蘇晚棠的資助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是啊,他是你的未婚夫,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也很想知道。」

「我只是知道她的資助人是你的未婚夫,我想方設法要得知你的未婚夫的消息,可是這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得知他品行有瑕疵,我就可以勸你和他退婚嗎?」

「我算什麼,就算你和他退婚,我也只不過是你養的……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沒有他,你是何家的大小姐,你有很多人供你選擇。我已經足夠卑劣,明知道你有婚約還留在你身邊,難道要我卑劣一輩子嗎?」

我徹底呆住。

他的情緒來勢洶洶,我措手不及。

猶豫片刻,我問:「你知道程嵩?」

有未婚夫的時候資助他,我從來理直氣壯。

我也從沒有和他提過程嵩。

我得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他對我知之甚少,我卻對他了如指掌。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選擇我,就是因為他資助了蘇晚棠。」徐斯羨聲音硬邦邦的。

我為自己辯解:「我是資助你,又不是包養你,就算我有未婚夫……」

他抬眼看我,聲音終於染上了幾分怒氣:「何聆月,我們只是單純的『資助』關係嗎,我們除了——」

除了什麼?

我有些愣神,看見徐斯羨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抱歉,我失態了。」他沒再說下去,緊繃的身體一點一點放鬆了下來,「我能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給我的,不該再有其他的情緒。」

「小姐,以後我會提前和你報備的。」

他輕聲,一字一句地承諾。

眼睛卻黯淡了下去。

我的小樹好像要枯萎了。

我安靜了幾秒,伸手拉過他的領子。

「你不要敗壞我的名聲。」我說,「我明明只想種樹。」

鼻尖相抵,呼吸可聞。

「程嵩的事情,我會和他解除婚約,和你沒關係。我早就想好了……這段時間沒有解除是因為我家人還在國外。」我語氣彆扭,「我也沒有讓人時時刻刻盯著你,你的資料我確實一開始看過,但是你和蘇晚棠見面,我事前不知道。」

好煩。

從來只有別人和我解釋,我什麼時候和別人解釋過。

哪怕是程嵩也沒有。

但是徐斯羨是我的小樹。

我願意給他超出別人百倍的耐心。

「最重要的一件事,我選擇你和別人沒關係。」我的手捏緊了,「……我是覺得你好看。」

雖然別人的事情和我沒關係,但針對一個毫無根基的學生這種事,程嵩能做我還嫌丟臉,就算不資助他,我也會讓人庇護他。

徐斯羨望著我,好像有些不敢置信。

可他的眼睛被點亮了。

枯萎的小樹重煥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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