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窮那年,男友收下富二代兩千萬,把我轉給對方做女朋友。
兩人約定好,三年為期。
三年後,許延眼眶通紅,捧著碩大的鑽戒向我求婚。
「江熙月,回來吧,我有錢了。」
我翻白眼。
「你再有錢能有我老公有錢嗎?」
「我又不傻。」
1
屋外大雨傾盆,我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給我寄的生日禮物到了,非要我下樓去拿。
「物業可以直接送上來的。」
「不行!這是一個很大的驚喜,江熙月,你必須親自下去。」
我抬眼看向窗外,黑壓壓的一片,雨柱密集成線,這才下午四點,小區已經提前亮起路燈,在一片灰霧裡撐出淡淡的昏黃色光暈。
我嘆口氣,認命地拿起雨傘。
「最好是真的有驚喜到我!」
從單元大門出來的瞬間,暴雨像整張網兜頭澆下,傘面被打得「啪啪」作響。
我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黑影。
那人沒有打傘,手裡抱著一大團紅色的東西。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加快腳步走過去。
「真不好意思,那麼大雨,你怎麼不進樓下來避——」
對面的男人抬起頭,一張清俊冷冽的臉撞進我的視線。
許延穿著黑色西裝,抱著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
他顯然精心打扮過,頭髮留的很短,雜亂的額發頑強的向上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利落的眉骨。
暴雨並沒有讓他變得狼狽,反倒更顯眉眼黑潤,像一幅上好的水墨畫。
「江熙月,我來娶你了。」
許延從懷裡掏出一枚鑽戒,單膝跪在地上。
他仰頭看著我,眼尾泛紅,瞳孔里折出路燈細碎的光。
許延嗓音哽咽。
「我查了這個月所有的天氣,今天的雨是最大的。」
「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可以等下一場雨。」
「江熙月,回到我身邊,好嗎?」
我站著不動。
白色的裙擺被雨水沾濕,濕漉漉的貼在小腿上。
呆愣片刻,我裹緊身上的風衣。
「你有病啊,那麼大雨,還叫我出來。」
許延眉頭動了動,眼神透著幾分小心翼翼,把那枚鑽戒舉得更高。
「熙月,你忘了嗎,你一直說,希望我在大雨天跟你求婚啊。」
2
我和許延是大學同學,也是彼此的初戀。
兩人家境都很普通,大學畢業後,一起留在這座城市打拚。
那時候,我們的收入不高,許延下班時間晚,經常錯過地鐵的晚班車。
兩人省吃儉用,買了一輛電瓶車。
南城多雨,風還大,我坐在后座上,緊緊抱著許延的腰。
但雨水總是從雨披下倒掛進來,一會功夫,兩人就被淋了個透。
這個點,路上的車也趕著回家,從我們旁邊經過,一腳油門,濺起好大的水花。
許延很難過。
「江熙月,我以後一定讓你坐最好的車,再也不要淋雨。」
我箍緊手臂,把身體緊緊貼在許延寬闊的後背上。
「沒關係的,我喜歡淋雨,多涼快啊!」
剛說完,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晚上回到家,還發起高燒。
許延冒雨出去給我買藥,煮好薑茶,用被子牢牢裹住我,咬牙切齒地咒罵。
「這種鬼天氣!」
許延那時候工作壓力非常大,整個人就像一根緊繃的弦,我不想讓他過得那麼不開心,總是變著法子開解他。
我說我喜歡下雨天。
下雨天很浪漫,兩個人可以光明正大抱的很緊。
如果大晴天這樣,別人肯定說這兩人不要臉。
許延失笑,笑容一閃而過,嘴角很快又抿起。
他把手放在我滾燙的額頭上,臉頰也靠過來,把我抱進懷裡。
「對不起。」
「都怪我沒本事,讓你跟著我吃苦。」
我仰頭,親他的側臉。
「你知道怎麼能讓下雨天變得更浪漫一點嗎?」
「你應該在下雨天跟我求婚。」
「這樣,以後每一個雨天,都是我們的訂婚紀念日,你就不會討厭雨天了,對吧?」
許延重重點頭,把頭埋到我肩膀上。
有濕漉漉的水珠暈濕我的睡衣。
他嗓音啞得像屋外嗚咽的風雨。
「江熙月,你真是個天才。」
「我以後求婚,一定會挑一場最大最大的雨。」
3
可相戀七年,我都沒等來許延的求婚。
我好幾次暗示,他假裝看不懂。
他說,他不願意委屈我,他要讓我當最幸福最體面的新娘。
「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那個民國風格的酒店嗎?」
「咱們每次經過,你都說以後想進去看看。」
「我老闆今天去那裡參加婚宴,說是要兩萬一桌。」
許延握住我的手,用近乎虔誠的態度向我承諾。
「我們以後就在那裡結婚。」
我很失望。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在乎這些東西。」
「可我在乎。」
許延的嗓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我不想讓別人說,江熙月真是瞎了眼,找這種一窮二白的屌絲。」
我愣了片刻,有些心虛地去握許延的手。
「你都聽到了?」
我下班時間比許延早,為了不虛耗這幾個小時的功夫,就找了一份發傳單的兼職。
今天在發傳單時,我遇見了大學同學傅嘉良。
他是南城本地人,在大二那年,曾經十分熱烈地追求過我。
我不太了解他的家境,不過光是南城本地兩個字,已經贏過我們這些外地學生了。
當時,我已經跟許延在一起,他糾纏不放,許延還同他打了一架。
傅嘉良灰頭土臉,後來沒再找過我。
現在,他卻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從我手裡接過傳單,打量幾眼,用十分輕蔑的口氣問我。
「後悔嗎?」
「所以看臉有什麼用啊,你好歹也是咱系花,就找許延那種一窮二白的屌絲?」
傅嘉良抬起手臂,刻意露出腕間的名表。
「晚上十點,還要在馬路上發傳單?」
「嘖,江熙月,你這過的什麼苦日子啊。」
4
我在一家電商公司上班,當天人手不夠,我們辦公室的也要去幫忙打包發貨,在車間呆了一整天,難免灰頭土臉的。
傅嘉亮嗓門又大,周圍人來人往,都好奇地看向我。
我不免有幾分窘迫,收拾好傳單,就想離開。
傅嘉良卻不依不饒,伸手擋住我。
「江熙月,如果你當初選了我,還能落魄成這個慘樣嗎?」
「你留個微信,咱倆——」
「選你,你也配?」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
年輕男人穿著昂貴的手工西裝,戴著金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鷹隼。
他輕笑一聲,摟住我肩膀。
「我女朋友閒著沒事,給自己的店發個傳單而已,怎麼,你覺得她的日子很苦?」
男人氣勢凌厲,看著就不是一般人。
傅嘉亮被他的氣場震懾,囁喏著收回手,看清我手裡的傳單,又立刻有了幾分底氣。
「吹啥啊!」
「這家珠寶店可是連鎖的大牌子,嗤,撒謊能先有點常識嗎?」
路人紛紛譏笑。
「你才沒常識呢,連大名鼎鼎的顧總都不認識!」
傅嘉亮瞪大眼睛。
「顧,顧總?你是顧南星?」
他的視線在我們兩人之間來回打轉片刻,先是懷疑,接著不可置信,最後變臉一樣,點頭彎腰,諂媚地向我道歉。
「對不起,顧總,我們老同學,我開個玩笑而已,對不起。」
這是我和顧南星第一次見面。
一個高高在上的富二代,看不慣路邊的陌生女人被欺負,隨手相助。
然後兩人萍水相逢,就此別過。
像他那樣的人物,我們此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所以,我也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許延接我的時候,看我臉色不好,著重問了好幾次,有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我都說沒有。
我不想提傅嘉良那些刺心的話,讓他難過。
卻沒想到,許延今天提前下班,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他追問我:「為什麼瞞著我,你怎麼認識顧總的?」
5
我失笑搖頭。
「我以前只在新聞上看見過,我咋可能認識他啊!」
許延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是嗎?顧南星不像多管閒事的人。」
「你是為了他,才去那家珠寶店發傳單的吧,那個店離你單位有一段距離。」
我苦笑。
「你在胡說什麼,顧南星全國那麼多店,誰知道他會出現在哪一家?」
許延眉頭緊皺。
「你很關注他的動態?」
「江熙月,你從來不追星的,而且你說過,你對那些豪門公子的事全都不感興趣,為什麼你那麼了解顧南星?」
我感覺一陣莫名其妙。
「這算什麼了解,南星珠寶全國那麼多門店,誰不知道呢,這種還需要特意去打聽嗎?」
許延忽然提高音量。
「別笑了!」
「江熙月,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謊,就愛發笑。」
直到這時候,我才意識到,他說這些荒謬離譜的話,並不是在跟我搞抽象。
我板起臉。
「許延,你在發什麼神經?」
許延抿著薄唇:「惱羞成怒了?江熙月,我告訴你,你別想了,像顧南星那樣的人物,你夠不著的。」
我氣得隨手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他。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
兩人打鬧一陣,最後,許延誠懇地向我道歉。
他說他太在意我了,看見顧南星的手搭在我肩膀上,他整個人都要炸了。
「我大概是瘋了,江熙月,是你把我變成了一個瘋子。」
許延緊緊抱住我,用力得仿佛想把我嵌進自己身體裡面。
「我的世界只有你了,熙月,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我。」
是他親口說的,我們死都不能分開。
可後來,親手把我送到顧南星床上的,也是他。
6
那天,許延也像今天一樣,精心打扮過,穿著黑色的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蹲在廁所邊擦皮鞋,心裡有許多隱秘的歡喜,像泡泡一樣,咕嘟咕嘟,從心腔一直涌到嘴角。
臉上的笑意怎麼都蓋不住。
今天是我的生日。
許延要選在今天向我求婚了。
我們相戀七年,終於可以修成正果。雖然還是住在這間狹小的出租屋,可以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許延擦好皮鞋,見我躺在床上笑。
他也跟著彎了彎唇角。
「今天你生日,帶你去個好地方,一會好好打扮一下。」
「打扮啥呀,去年生日在樓下的川菜館,前年是麻辣香鍋,那種小店,我要是穿的很隆重,不是很奇怪嗎。」
我和許延拼了命地想在這個城市紮根,兩人收入不高,平常花銷也十分節約。
只有我們生日那天,才會去外面下館子。
許延曾經提過一次,要帶我去西餐廳,當時我把他罵了一頓。
「西餐哪有火鍋好吃啊,我才不喜歡吃那些東西,肉都是生的,麵包也乾巴,不去不去!」
我從來沒吃過西餐,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我還特意從網上找一些小視頻,論證那些所謂的米其林大餐有多難吃。
米其林都那麼難吃,普通的西餐就更加了,根本不符合我們中國人的口味。
許延無奈。
「好好好,都聽你的,那去吃火鍋?」
樓下的地攤火鍋,六十八一個人,蔬菜自助,肉的分量也很足。
我和許延面對面坐在紅色的塑料椅子上,蒸騰的煙火氣在我們之間翻湧纏繞,將許延的臉都籠在一層溫柔的薄光里。
我閉著眼睛許願。
希望年年歲歲。
許延都能在我身邊。
7
「今年不去那些小店,帶你吃頓大餐。」
許延直起腰,從床底下抽出一個禮盒。
「換上這條裙子。」
那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裙子,綠色的絲絨裙面,泛著漣漪般的光澤。
弔帶剪裁精緻利落,露出大片後背肌膚。
我摸著裙擺尖叫。
「好像電影恕罪里那條,太美了吧!」
許延愣了片刻,眸色灰暗,臉上不見丁點笑意。
「你果然喜歡這些東西。」
我沒注意他的表情,迫不及待脫下睡衣,換上那條綠色連衣裙。
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個又一個圈。
「我喜歡,超喜歡的,許延,這是你送我的所有禮物里,我最喜歡的一件。」
我撲過去抱許延,他卻冷著臉,往後退了幾步。
「別把你的裙子弄皺了。」
「哦,也對。」
我小心翼翼撫弄裙擺,偷偷把吊牌從衣領里塞進去。
這條裙子一定很貴,等穿完以後,我要找機會把它退掉。
雖然很捨不得,但這樣昂貴的面料,我本來也沒場合穿,只能讓它呆在廉價的帆布衣櫃里發霉。
這對它也是一種浪費。
等我和許延攢夠錢,買一套九十平的小三居。
許延就可以把他生病的獨身母親接過來一起住,他不用再擔心得整夜整夜睡不著了。
未來會有很多很多裙子,會有很多很多幸福的日子。
我笑著挽住許延的胳膊。
「走吧,今天去哪呀?」
「外島酒店。」
許延探究地盯著我的臉,在等我反應。
我強行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反對吞了下去。
外島酒店是很貴。
可我也不想當一個掃興的伴侶。
到時候我退了這條裙子,許延肯定要跟我吵架的,如果連酒店都不去,那他為我精心準備的一切都泡湯,我未免太辜負他的心意了。
所以我笑著點頭。
「那裡很貴的吧,你發財啦?」
許延有幾分失望,愣怔片刻,淡淡點頭。
「那邊頂樓有一家自助餐廳,我老闆送我的餐券,不要錢。」
不止餐廳不要錢,還額外贈送了一晚免費的房券。
那一晚,我像誤入宮殿的灰姑娘,到處都是亮閃閃的,許延在眼睛也亮閃閃。
我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飯間,許延一直在勸酒,向來滴酒不沾的我,也情不自禁多喝了幾杯。
直到我帶著幾分醉意打開房門,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8
我倉惶轉過身。
「許延,我們走錯房間了。」
沒料到,許延卻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向後踉蹌幾步,摔進男人的懷中。
房門在我眼前關上,許延的臉消失。
我的大腦跟著一片空白。
直到一雙溫熱的大手扶住我的肩膀。
「江熙月,你還好嗎?」
男人扶起我,我掙開他的手,撲過去想打開房門。
「許延,你幹什麼?」
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嗓音。
「他把你賣給我了。」
我腦子一片混沌,極力分辨這短短几個字的含義。
「賣給你,什麼意思啊?」
男人盯著我看了片刻,挫敗地嘆氣。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顧南星。」
我這才想起,當初珠寶店前的一面之緣。
看清楚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忽然安定了幾分,沒一開始那麼害怕了。
顧南星是個好人,他應該不會亂來的。
我慌亂地向他解釋,今天是我生日,男朋友帶我來過生日。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誤會,他可能也喝多了吧,才把我帶錯房間。
說著,我準備拿出手機,給許延打電話。
上下摸了一遍,才意識到,這條漂亮的裙子沒有口袋,我的包在許延手上。
手機也在他那裡。
如果我在房裡出事,將找不到任何機會求救。
我臉色立刻一片慘白,顫抖著央求顧南星。
「顧總,我男朋友可能,可能是在跟我開玩笑的。」
「你能不能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9
顧南星冷漠地看著我。
他從頭到腳將我打量一遍,金絲鏡片後的瞳孔漆黑無波,仿佛在審視一件標價昂貴的商品。
「兩千萬。」
「這是許延賣掉你的價格。」
「昨天我親自給他轉的帳,他什麼都沒告訴你嗎?」
今晚的顧南星,和上次街上遇見的截然不同。
他冷漠,高高在上,視線帶著無形的強壓。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新聞,某國的財閥,有錢人玩的有多花。
慈善只是他們的名片,教養是他們最好的偽裝。
實際上,手段一個比一個殘忍。
我開始渾身發抖,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
我一步一步往後退,趁他不注意,猛得衝過去拉開房門。
冷風呼嘯著從門外穿進來,幾乎將我的心臟洞穿。
許延就站在風裡。
這個我愛了七年的男人。
就這樣面無表情,沉默安靜地站在門口,攔出了我唯一的出路。
那一瞬間,我忽然失去了所有掙扎反抗的力氣。
我死死盯著那張熟悉的臉,那張刻進骨頭,融在血水中的臉。
眼淚洶湧得不受控制,一串一串往下掉。
許延垂下眼眸,平靜地伸出手,關上房門。
我再也支撐不住,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顧南星走過來,遞給我一杯溫水。
「半年前,我收購了復興包裝,許延算是我的下屬。」
「公司里的人都在說,他有一個多相愛的女朋友。」
「我對你有興趣,所以我找他聊了聊。」
顧南星堅信,這世間所有事都是生意。
他找到許延,開門見山,問要多少錢,他才可以把我讓出來。
許延第一反應,是勃然大怒。
「顧總,你在侮辱我的人格嗎?」
顧南星平靜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五百萬?」
許延雙手握拳,摔門而去:「多少錢都不可能,江熙月是我以後的妻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二天,顧南星又出了一個價格。
「一千萬。」
許延愣了幾秒,依舊拒絕。
「我們的感情,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顧南星嗤笑。
「如果你真的有自己說的這麼愛她,為什麼不成全她,去過更好的日子?」
許延開始遲疑。
「那不一樣,她也只愛我,離開我她不會幸福的。」
顧南星挑眉:「是嗎?」
第三天,顧南星給出了兩千萬的價格。
「可以直接轉帳,你想清楚,過幾天,我可能就對江熙月沒興趣了。」
許延失神地沉默半晌。
久到,顧南星以為他要拒絕了。
沒想到,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這是我的銀行帳號。」
10
我其實一直很想問問許延。
為什麼?
我知道人性經不起考驗,我知道兩千萬對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都太多太多。
別說情侶,妻子、兒女,甚至父母,都可以出賣。
可我就是天真的以為,我們應該不一樣的。
我們應該不一樣的啊。
那一晚之後,許延徹底消失。
他拉黑了我的所有聯繫方式,直到半年之後,我才從朋友口中得知,許延出國了。
朋友並不了解其中的細節,反而以為,是我攀高枝找了顧南星,就把許延拋棄了。
她十分遺憾。
「我是你們兩個的頭號 CP 粉啊,你們男帥女美,神仙眷侶,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如果是為了錢——」
周璐在電話里停頓片刻,試探著問我。
「要是許延現在也變得很有錢,還回頭找你,你們還會再復合嗎?」
「絕不可能!」
我一口否定。
當時我以為,周璐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她是真的有心撮合我們。
今天這個電話也是她打的,說什麼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其實是三年不見的許延。
真夠糟心的。
我握緊傘柄。
「雨下得太大,你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沒接許延的鑽戒,也懶得再朝他多看一眼。
許延站起身,捧著玫瑰花,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
「不接受求婚也沒事,老朋友見面,總該請我去你家坐坐吧?」
「不方便,我老公要吃醋的。」
身後的腳步聲果然停了下來。
我正鬆口氣。
卻聽見許延嗤笑一聲。
「江熙月,我都知道了。」
「如果顧南星還要你,你怎麼會住在這種偏僻的廉價小區里?」
見我沉默,許延放低嗓音。
「對不起。」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十分鐘,我說完就走,可以嗎?」
11
我帶著許延回家。
把雨傘放在玄關處,換上拖鞋。
許延打量著狹窄擁擠的過道,眼神透露出幾分心疼。
「熙月,我在華庭買了套兩百平的房子。」
「家具都按照你喜歡的選好了,你要不先搬到那邊去,何必擠在這種破——」
房門打開,許延瞪圓眼睛。
每個進我家的人都是這個反應。
房子內里的意式奢華裝修,和外面簡陋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聳聳肩。
「兩百平有點小了吧,我這四百多平,住慣了。」
許延神情複雜。
「你把整層都打通了?」
「看來前兩年,顧南星對你還不錯。」
我沒接他的話。
「十分鐘,說完就滾。」
許延苦笑。
「熙月,你以前沒這麼凶的。」
許延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掛在懸掛架上,裡頭的白色襯衫全都濕透,緊貼在身上,隱隱露出均勻的腹肌輪廓。
我別開眼。
「你就站那說,別走進來,把我的進口地毯都弄髒了。」
許延停下腳步,眸色幽暗。
「江熙月,你現在過的好嗎?」
我兩手一攤,手掌晃了晃,示意他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一百多萬的沙發,幾十萬的地毯。
「你說呢?」
許延仿佛瞎掉一樣,又露出那種心痛憐惜的眼神。
「顧南星如果真的在意你,就不會給你買這樣的老房子。」
「這個世界上,沒人會比我更愛你。」
我冷笑。
「多愛啊,愛到親手把我送到其他男人床上嗎?」
許延垂下眼眸。
「對不起。」
「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你了。」
12
三年前,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許延經歷了自己的人生至暗時刻。
他在工作上出了嚴重的紕漏,公司開會,決定將他開除,可能還會面臨一大筆賠款。
偏偏在這時,他在農村老家的母親又從樓梯上滾下來,幾個鄰居連夜將她送到醫院。
醫生診斷,說是中風了,需要有人長期照顧。
護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屋漏偏逢連夜雨,許延痛苦得幾個晚上沒睡覺。
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和我在一起,他原本就覺得對我有虧欠。
出了這些事,他更加不想拖累我。
顧南星提的條件,對他來說,就像溺水之人看見浮木。
他本能地想接受。
但他捨不得我。
「所以,我把選擇的機會留給你了。」
「江熙月,你和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以前一直以為,你不是一個物質的人。」
「可是那條裙子,那條顧南星送的裙子——」
許延用力揮了下拳頭。
「你說它是你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那我呢?前幾年我辛辛苦苦準備的那些東西算什麼?我給你做的手帳,我熬夜給你畫的畫像,我——」
許延哽咽片刻,難過得說不下去。
「還有外島酒店,你應該拒絕的,如果是以前的你,你會建議,把那兩張餐券賣掉,我們去吃火鍋。」
͏
「你為什麼沒有拒絕呢?」
「你也喜歡那些富麗堂皇的東西,對吧?」
我沉默了。
坦白說,我可以理解許延。
我們畢竟只是普通人,也只配擁有普通的愛情。
普通的,脆弱的,在生活壓力下不堪一擊的感情。
如果是我,面對那樣絕望的境地,我可能也會把對方賣掉。
但我不會這麼道貌岸然。
什麼叫把選擇的機會留給我?
意思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嗎。
是我嫌貧愛富,所以,他只能放棄,只能成全?
他一個賣掉女朋友的人,是怎麼跑到道德高地上,反過來指責我的?
我感覺有些噁心。
「對,我確實喜歡錢,說完了,你可以滾了。」
許延站著不動,我走過去推他。
拉拉扯扯間,許延順勢握住我的手腕,他眼眶泛紅,黑玉般的眼眸蒙著一層水汽。
「別這麼說自己。」
「我是個俗人,是我玷污了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