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眼神清澈見底。
「周二爺想接你回周家,周予深的媽媽怕多個人跟她兒子爭家產。」
「她接我進城讀書,不過是想討周老爺子歡心,他老人家一直念叨這門娃娃親。」
「一進城,周二爺就找來我家說了周母的想法。爸媽不想讓我成為棋子,當天就帶我去退了婚。」
沈硯笑出了聲。
他就說沈知夏疑心太重。
她老認為林家退婚是假,教他用苦肉計讓林小禾快點愛上自己。
林爸、林媽真要貪圖富貴,何必退了周家的婚事,日日守著那個煎餅攤風吹日曬?
「你還準備了果啤?」
沈硯這才注意到,林小禾已經打開沈知夏拿來的那瓶果啤。
她皺著眉頭抿了一小口:「聽人說果啤跟汽水差不多,可我真喝不慣。」
沈硯笑著接過來,仰頭喝了幾口。
這味道確實古怪,甜得發膩,還帶著股說不出的怪味。
更奇怪的是,才喝了幾口,他就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晃動。
「救......救命......」
不知過了多久,沈硯模糊中聽到林小禾的哭喊聲。
那聲音不大,卻撕心裂肺。
沈硯強撐著眼皮,看到沈父正將林小禾死死壓在沙發上,粗糲的大手撕扯著她的校服領口。
女孩像只受傷的幼獸般嗚咽掙扎,卻始終掙不脫沈父的魔掌。
沈硯拚命想站起來,卻發現四肢軟得像棉花。
他赤紅著眼看著沈父的髒手探向林小禾的校褲,抓起地上的啤酒瓶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濺。
沈硯毫不猶豫地將最鋒利的一片扎進自己手臂,鮮血頓時汩汩湧出。
劇痛如電流般竄過全身,驅散了部分昏沉。
他踉蹌著撲上前,染血的玻璃碎片狠狠刺進了沈父的脖頸。
10
當沈硯留我下來吃飯時,我就知道書中劇情又出現了。
在沈知夏前世記憶里,這個時候沈硯已經回到了周家。
後來周予深為爭家產追求我。
結婚後,他還是沒有斗過沈硯,卻將一切怪到我頭上。
是沈硯幫我擺脫了那段痛苦的婚姻。
我幫沈硯逃離原生家庭,雖說是為了改變妹妹們的命運,但也是真心想幫他。
今天沈父來學校時,我就意識到原劇情開始了。
沈硯為了爭得我的同情,當眾脫衣展示傷痕。
書中的我出於心疼給沈硯披上衣服,卻被他誤解為嫌棄。
這次我直接說出看到你的傷,我心好疼,果然觸動了他。
沈硯給我上好藥後,還主動做飯給我吃。
當那瓶加藥的果啤出現在桌上時,我立刻警覺起來。
我假裝抿了一口,沈硯並不知道酒加了藥,喝了幾口發現味道怪後就放那了。
沈父用鑰匙進門時我就醒了。
我讓系統弄醒沈硯,讓他親眼看著沈父壓在我身上。
就在我要動手時,沈硯先一步用酒瓶扎穿了沈父的脖子,溫熱的血濺在我臉上。
我看著呆住的沈硯,起身打暈了他。
擦掉酒瓶上沈硯的指紋,我撥通了周二爺的電話:「來接你兒子,再給我找個律師,沈硯繼父來了,我防衛過當傷了他。」
11 沈硯
當沈硯從昏迷中醒來,看到站在床邊的周二爺。
他血緣上的父親,周予深的親二叔。
這個男人找到他時說:「你的出生不在我計劃內。」
「當年你母親讓我選結婚或給錢,我選了給錢。」
「現在我需要個兒子爭家產,你回來的話,以後我的財產都是你的。」
那時在沈知夏的眼淚攻勢下,沈硯選擇留下。
現在,沈硯跪在地上,聲音嘶啞:「人是我殺的,讓我去自首。」
「自首?」
周二爺冷笑,「林小禾已經認了正當防衛,你去只會打亂她的計劃。」
臨走前,周二爺看著沈硯:「你那個繼姐,整晚都在打聽是不是林小禾替你頂罪。」
「她不是真心待你。」
被限制出行的沈硯,只能通過保鏢投放在白牆上的新聞了解林小禾的情況:
【在受害女生喝的飲料中檢測出安眠藥。】
【死者因家暴被曝光,半夜潛入繼子家行兇。】
【受害女生拒絕精神鑑定。】
當法庭直播畫面出現時,沈硯看到林小禾站在證人席上,聲音顫抖:
「我求他了,我才 17 歲,我不想這個傷害一直跟著我,我不想讓這件事影響我的高考。」
「可他不放過我,不斷地打我耳光。」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著,眼睛死死盯著地面,雙手無意識地做著撿瓶子的動作。
「我不想再聽他侮辱我和小硯的話,說什麼我一女侍父子。」
「我摸到碎玻璃瓶,就扎了下去,我只是想讓他閉嘴。」
沈硯紅著眼給周二爺打去電話:「我要出庭作證。」
12
我是被擔架抬上救護車。
系統為我精心偽裝的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實則毫髮無傷。
這場景讓我想起書中的描寫。
那時的沈硯眼睜睜看著我被他繼父欺辱,事後抱著我不斷道歉。
這也是後來他在餐廳當眾直播羞辱我,說出我不配做他女朋友。
我徹底崩潰的原因。
我預想過沈硯會來救我,卻沒想到他會直接殺了沈父。
當沈硯滿臉戾氣地將酒瓶捅進沈父脖子,鮮血噴濺的瞬間,我們都愣住了。
來不及多想,我果斷打暈了他。
周二爺一直暗中照應我家。
沈知夏重生後千方百計阻止沈硯回周家,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沈父到煎餅攤找沈硯當天晚上,我就給周二爺打電話:「二叔,你是不是有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那小子不肯認我。」
他頓了頓,「你要能把他帶回來,二叔可真要好好謝謝你。」
我們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讓沈硯回到周家。
周二爺來時,我已經想好說辭、處理好現場。
他帶沈硯走時問我:「值得嗎?」
我笑了下沒回答。
法庭上,沈硯出庭作證酒里被下了安眠藥。
我靜靜注視著他。
他與書中那個阻止我報警的沈硯判若兩人。
我內心卻沒有絲毫感動,畢竟是他太相信沈知夏,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沈硯的證詞很簡短,卻字字有力。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時,目光與我短暫相接。
我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愧疚,雙眼含淚看向他。
沈硯提供的體檢報告證實了我們體內的安眠藥成分。
最終,法官判定我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
走出法庭時,沈硯緊緊抱住了我。
父母和妹妹們紅著眼圍了上來,我長舒一口氣。
13
休息沒幾天,我就提出回學校上課。
我和沈硯在校門口撞見守在那裡的沈知夏。
她紅著眼質問沈硯:「林小禾殺了爸爸,你還和她混在一起?」
「鑰匙的事,你還沒解釋清楚。」沈硯聲音冰冷。
「人都死了你還計較這個?」
她指著我尖叫:「都怪你!我和媽現在沒了生活來源,你這個殺人犯。」
我幾步上前,抬手給了沈知夏一耳光。
「你重生後就這點出息?」
我湊近她耳邊:「上輩子沈硯虧待你了?」
她瞳孔驟縮,臉色瞬間慘白。
「很驚訝?」
我輕笑,「以為就你能重生?」
「前世你光聽到別人笑你是私生子夫人的事,怎麼不提沈硯為你收拾過多少人?參加宴會,我護著你的次數還少嗎?」
「你只看周予深表面對我好,卻不想想,他要真是個好的,我為什麼要費盡心機離婚?」
沈知夏踉蹌後退。
她盤算好的重生劇本全亂了,沈硯不聽話,現在連我都是重生的。
沈知夏撲過來就想打我,被沈硯一把攔住:「你又發什麼瘋?」
「連你也向著她?是不是她告訴你,前世要不是我和周予深,你們就在一起了?」
見沈硯滿臉茫然,沈知夏才醒悟我並沒有向他提起重生的事。
她轉身就跑,背影倉皇。
14
進了學校後,沈硯去停自行車,我獨自進教室。
還沒走到教學樓,一個男生攔住我。
「林小禾,做我女朋友吧!」他甩了甩頭髮,「我不在乎那些傳言。」
「高三我不談戀愛,讓開。」
「裝什麼清高?」
他臉色驟變,「老子不嫌你髒,讓你當我女友是給你臉,還敢拒絕。」
我反手一耳光甩過去。
「網上把我傳得再不堪,也輪不到你在這趁火打劫。」
「殺人犯!睡完小的,睡老的。」
他放完狠話剛想跑,就被過來的沈硯一腳踹翻在地。
我攔住想繼續揍人的沈硯:「別髒了手。」
「你家沒女性嗎?」
我轉身看向那個男生,「要是她們被欺負反抗,你是不是也會罵她們裝清高?」
「你家門牌號多少,我幫你發到網上,相信一定有人想光顧你們家。」
男生臉色扭曲:「你胡說什麼。」
我看著他:「這不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怎麼反過來就不行了?」
周圍同學紛紛指責:
「林小禾憑什麼被你羞辱?」
「你的喜歡值幾個錢啊!你向林小禾表白,她就要同意?」
男生指著沈硯:「你怎麼不說這個強姦犯的兒子?」
「誰能決定自己的父母是誰?」
我握住沈硯發抖的手:「沈硯拚命逃離原生家庭,你呢?除了欺負人還會什麼?」
拉著沈硯離開時,我瞥見沈知夏扭曲的臉。
進了教室,同學們鼓掌迎接我和沈硯。
有人遞來這幾天的補課筆記,有人發來連結。
網上冒出個自稱沈硯母親的人在網上造謠,說我攀附周家不成又勾引她兒子。
同學們紛紛評論反駁:
【你丈夫家暴沈硯時,你在哪?】
【沈硯滿身的傷是畫上去的?】
【林小禾帶沈硯逃離那個家,專心備考,有什麼錯?】
我只回了一句:【您發帖的目的是為了證明,自己嫁了個家暴男加強姦犯?】
帖子很快被刪了。
15
我以自身經歷為原型,寫了篇故事投稿全國徵文比賽。
高考前一個月,我收到了樣刊和萬元獎金。
我將獎金給了父母,他們捧著雜誌,手指撫過鉛字時悄悄抹淚。
我知道這些日子他們承受了多少閒言碎語。
兩個妹妹在學校為我打架,卻從不抱怨。
故事發表後,再有人傳我的閒話,總會有知道內情的人站出來替我家說話。
生活漸漸回歸平靜。
高考前一天,也是我生日,沈硯約我去高檔餐廳慶生。
我明白書中那場致我崩潰的劇情來了。
當他讓我睜眼看餐廳的幕布,我笑著扭頭去看。
和原書不同的是,沒有直播,也沒有班上的同學坐在角落。
有的不過是我傷了沈父後,沈知夏以沈硯的名義直播,請水軍發侮辱我的彈幕。
我配合著扭頭看向沈硯:「這是?」
「生日禮物喜歡嗎?」
沈硯眼底滿是痛苦,還是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一年的遊戲該結束了。」
「真以為沈硯是真心愛你?也不瞅瞅你配不?」
沈知夏和周予深從暗處走出來。
沈知夏指著我,「殺了我爸,還敢拿他炒作!」
周予深上前揮手想打我:「臭丫頭,這麼愛多管閒事,我周家的事也插手。」
沈硯剛想攔,被沈知夏瞪了回去。
就在周予深的手要挨到我時,我掏出電棍照了一下我的臉,對著他打了出去。
周予深渾身抽搐,瞬間倒在地上。
「家人們看好了。」
我對著空氣喊,「這款電棍需要人臉識別才能使用,這樣壞人買了也要不怕被抓才能用哦!」
「小黃車三號連結,需要的寶寶們趕快搶哦!」
「我們繼續直播。」
我對著沈硯微笑,「本來以為同桌要給我生日驚喜,沒想到是背刺。」
「不過生活就是這樣,再好的朋友中途也會離場,何況只是一年同桌。」
「林小禾你瘋了嗎?」
沈知夏指著我尖叫,「手機都沒拿出來,裝什麼直播!」
「當初沈硯用什麼直播我,我現在就用什麼呀。」
我手指輕撫發間的紅寶石發卡,閃爍的指示燈終於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是周二叔團隊研發的新產品,送我的生日禮物。」
周予深顫抖著搜出我的直播間,瞬間面如死灰。
我直播間在線人數突破百萬,禮物特效刷滿螢幕。
「快讓她關掉!」
沈知夏歇斯底里地推搡沈硯。
沈硯無奈攤手:「你覺得她現在會聽我的?」
「我配不上沈硯?」
我看著沈知夏,「我學霸,他年級前五;他帥,我也不差。」
我一步步逼近沈知夏:「你整這齣,不就想讓周老爺子覺得沈硯薄情寡義?讓他失去繼承權。」
「那周予深撞死人找人頂罪、玩弄未成年女孩的事,要不要一起查查?」
「你血口噴人!」
周予深臉色慘白,驚恐地看著我。
「是不是血口噴人,報警就知道了。」
轉身離開時,身後傳來周予深崩潰的尖叫。
16 沈硯
高考前三天,沈硯特意買了對情侶手機,準備林小禾生日那天送給她。
可沈知夏的來電打亂了一切:「沈硯,阿姨自殺了。」
哪怕沈硯沒得到多少母愛,聽到她這樣說,心還是揪了起來。
沈硯沖回家看到安然無恙的母親,瞬間明白中計了。
「你既然答應小夏幫她,為什麼又中斷了?」
「聽說後天就是林小禾的生日,你還是按小夏的計劃進行吧!」
沈硯聲音發緊,「你騙我回來就為這個?」
「騙?」
沈母輕笑,舉起水杯。
渾濁的水裡沉澱著未化完的安眠藥。
「林小禾殺了我丈夫,我又不要她的命,只是讓你配合小夏罷了。」
她將杯子湊到唇邊,「你不答應,我就去陪你沈叔叔。」
「離咱家最近的醫院來回也要一個小時,到時就算給我洗胃也來不及了。」
哪怕沈硯沒得到什麼母愛。
但是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死去,還是做不到。
他攥緊拳頭,啞聲答應。
一直在屋裡的沈知夏走出來,詳細說了計劃。
沈硯聽後,就知道他和林小禾到此為止了。
去餐廳路上,林小禾反常地叮囑他:「高考後也要繼續看法制節目,別被親情綁架。」
當時他只當是尋常關心,後來才驚覺她早已知曉他要做什麼。
「第一次來這麼高級的餐廳呢!」
林小禾笑著拽沈硯進門時,他差點脫口說出真相。
他看到林小禾在沈知夏他們出現後,迅速反擊甚至直播帶貨,忍不住笑起來。
「再好的朋友也會離場,何況一年同桌。」
這句話像把鈍刀,狠狠扎進沈硯心口,可這不是他自找的嗎?
直到林小禾戳穿沈知夏的算計,不僅要毀她高考,還要斷他繼承權。
沈硯苦笑。
若早知沈知夏有這想法,他會發表聲明以後會入贅林家,跟妻姓。
可一切都晚了。
林小禾離開時,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