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這樣,我還沒完全適應「顧氏千金」的身份,便風風火火地被塞進禮服,坐上顧氏高定座駕,前往全京圈權貴雲集的——年度嫡系子弟選婚宴。
12.
整個京圈的千金、少爺、集團繼承人、隱藏富二代都在此,活脫脫就是一場精英版非誠勿擾現場。
封家長老團坐在最上首,封老爺子神情肅穆。
不遠處,那張空著的輪椅旁邊,是傳說中病重臥床、正在用意念參與選婚的封家三少:封明硯。
封家選婚宴進行到中段,觥籌交錯,燈影搖曳,表面一片祥和,實則——殺機四伏。
我剛端起一小塊鵝肝吐司,還沒來得及感慨,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幾個熟悉的身影慢慢聚了過來。
「程小姐。」
我回頭,沈家千金穿著一襲深藍禮服走了過來,語氣淡淡:「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林家和蘇家千金也跟上來,仿佛三瓣蓮花合圍。
「我們本來以為,你是想逃的。」林家千金輕輕笑,「那天在 KTV 包廂,我們是真心想幫你的。那天 KTV 的事情……我們都是出於好意。」
「可沒想到……」蘇家千金看著我胸口的顧氏徽章,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你反而成了顧家的千金,還參加了這場宴會……」
話沒說完,但話外音已經震耳欲聾: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想逃,只想飛上枝頭?
「你誤會了,我不是……」我急得語速都亂了。
「你不用解釋了。」沈家千金打斷我,「你自己選擇的路,那就自己承擔吧。我們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話音剛落,她們轉身離開,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宴會中央,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卻仿佛所有聚光燈都錯過了我。
我剛想追上去解釋,一杯紅酒冷不丁地灑在我裙子上。
「哎呀,不好意思。」
一個女伴故作慌亂地說著,卻沒半點歉意。
其他人也只是輕輕一笑,掩唇低語,仿佛我剛剛是自願站上笑話舞台的女主角。
可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紅酒漬是最不好去除的污漬。
我放下杯子,低頭盯著自己的裙子,默默轉身,沿著宴會廳邊緣的小樓梯,一步步往上走。
沒有人攔我。
沒有人送我紙巾。
只有頭頂巨大的水晶燈,像審判一樣垂在我頭頂。
就算實現階級跨越,也融不進她們的圈層。
這不妥妥的職場霸凌嘛!
13.
我推開一扇虛掩的門,只想找個地方換衣服,或者,躲一躲。
可入眼的,是一間被昏黃光線包圍的安靜房間。
窗簾拉得厚厚的,牆角放著輪椅,中央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安靜的男人。
封家三少,封明硯。
「癱瘓、昏迷、八字待配、命硬還騙壽」的封家少爺。
他就躺在床上,面色冷白,眉目深邃,氣質貴族中透著禁慾,呼吸平穩,仿佛隨時會在封家千億遺產合同上簽字那種姿態。
我小聲嘀咕:「這看起來不矮也不矬呀。」
看著這宛如白雪公主般的肌膚,我突然心生一邪念。
我將自己的臉湊過去,仔細觀賞這張如雕塑般的面容。
他的鼻息輕撲在我的面容上,我緩緩閉上眼睛。
就讓我,
程真女王殿下,
以最炙熱的吻,
來喚醒你吧!
14.
嘴沒親上。
還被人扇了一巴掌。
我雙眼冒金星地看著急忙坐起身的人。
正是封明硯!
醫學奇蹟!
我居然真把他吻醒啦!
只不過,我剛想站穩劇情 C 位,封明硯卻猝不及防來了一句:
「你你你!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他一邊捂嘴,一邊瞪我,臉頰肉眼可見地泛起緋紅,像個被欺負完的小動物。
我頓住,舉著雙手像在給警察自證清白:「不是,我、我就是進來換衣服的,誰知道你這個『遺像同款』會突然睜眼啊!」
他瑟縮了一下,抱著被子往後挪:「你胡說八道什麼遺像,我這叫王者重啟前的休眠期。」
我警覺地後退半步,審視他:「你不是癱瘓了嗎?怎麼突然醒了?」
他翻了個白眼:「靠,我只是下半身癱瘓,上半身還能正常工作啊!」
「……你說的工作是哪個工作?」
「你想什麼呢!!!」
我們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一邊是我靠近床邊未遂的吻,一邊是他抱著被子腦補過度。
留足了遐想空間。
15.
我在封明硯的衣帽間換回了 T 恤衫和牛仔褲,抱著沾了紅酒漬的白裙子出來。
封明硯緊盯著我,突然開口:「等等。裙子留下。」
「什麼?」
「你把裙子留下。」
「為什麼?」
「不為什麼,把它套在你身後的人台上。」
封明硯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氣場震懾住,聽話地將裙子小心地披在了衣帽間一角的人台上。
那是一個白色軟體女款人台,肩線略寬,腰線清晰,布面上還插著幾根筆直的銀針,看得出這不是擺設,而是有人認真用來打版的。
我轉頭,便看見封明硯推著自己的輪椅向人台靠近。
他目不斜視地盯著被紅酒玷污的白裙。
「再去給我拿瓶紅酒來。」
我一時沒明白:「你要……借酒澆愁?」
他側頭瞥了我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智商在桌面以下徘徊的員工:「我不喝酒。我要畫畫。」
「畫畫?」
他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接過我遞來的紅酒,毫不猶豫地拔掉瓶塞。
接著,他舉起酒瓶,將那道高腳杯未竟的意外,重新、更加果斷地潑灑在裙擺之上。
紅酒飛濺,弧線優雅,落在裙子上不再是污漬,而是一種有意為之的野性塗鴉。
他目光沉靜地控制酒液滴落的方向,接著換手拿起噴瓶,輕輕噴洒定型劑,讓紅酒的邊界暈開成一朵朵無法複製的花。
他動作流暢、表情冷靜,一絲不苟地扭動人台,像在給舞台上的模特做最後一道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