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長公主一旦倒台,聖上絕不會給她們伸冤,反而會大肆宣傳楚蕭天和李大嬸的愛情故事,用來噁心太后一黨。
到那時,大概我真會像文字所說,成為李大牛幫女主泄憤的工具人。
我對著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給我穩住!
生死存亡之際,話都說不全,你還能幹什麼?
別說,巴掌到底有用,我聽見自己冷聲吩咐:「稟報長公主,我明日上門有要事相商。」
6
長公主府。
我到的時候,長公主正蹙眉喝下一碗濃黑的藥。
富麗堂皇的公主府,四處瀰漫著一股難以消散的藥味,再對上長公主憂鬱的眸子,我眼眶不由濕了。
長公主招手把我拉到跟前:「可是裴清原那廝給你委屈受了?還是他納的那個農女又栽贓陷害你了?你受委屈了跟我說,看我不讓楚蕭天在朝堂上整死他丫的。」
聽著長公主口中對楚蕭天的親近,我淚水更是止不住往下流。
嬤嬤很聰慧,帶著屋子裡的下人全都下去了。
長公主蹙眉:「阿溯賑災出岔子了?你別哭,你跟我說啊,你哭得我心裡也酸酸的。」
我拚命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咬牙切齒,才肅著臉拉住長公主的手:「表姐,我娘去的早,我自小被太后姑母養在宮中,咱倆雖不是親姐妹,但感情比人家親姐妹還要親近。」
長公主也正了神色:「咱們之間沒那些虛禮,誰給你委屈受了,你直接跟我說,我永遠偏袒你的。」
我搖了搖頭:「表姐,你成婚多年無字,不是你身子弱。姑母自小幫我二人調理身子,我嫁入裴家一舉得男,沒道理你子嗣艱難。」
長公主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把自己掌握的消息,還有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告知了長公主。
長公主猛地站直了身子:「他在鄉下有妻有子?」
我慎重點頭:「表姐,如今最重要的,是您的身子!西域的慢性毒藥,竟霸道到太醫都查不出的程度,您要是有個好歹,您讓姑母怎麼活?」
長公主掌心向上抹去眼角的淚珠:「嵐嵐,此事出你口入我耳!我和楚蕭天夫妻一場,我會去仔細驗證這一切!」
「但無論如何,表姐謝謝你!」
我相信,以姑母和長公主的能力,但凡有個線頭,她們就會揪出一切。
所以我也沒多停留,免得影響長公主調查的進度。
回去的路上,那些奇怪的文字吵得我眼睛疼。
【不是,楚駙馬和李大嬸的秘密,這惡毒的女人怎麼會知道?】
【我拳頭都硬了,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一直在破壞我們原著劇情!作者,你給我滾出來,把這個女人給我寫死!】
【不要啊!李大牛才是我們妹寶的依仗,沒有李大牛幫我們妹寶收拾爛攤子、給我們妹寶清平障礙,妹寶怎麼和裴溯收穫甜甜的愛情。】
【作者,你給我滾出來,說歸說,威脅歸威脅,我還是更願意妹寶跟男主在一起的。畢竟裴溯自小接受正統教育,人的下限高,以後絕不會委屈了我們妹寶。但李大牛,唉,雖然說也怪不得他,但想起他那些手段,還是讓他做我們妹寶的忠犬比較好。】
【姐妹們,作者還是蠻聽我們話的,你們看,我們妹寶被李大牛從監獄裡救出來後,就求著李大牛帶她追上了賑災的隊伍。】
【老天鵝,求求了,快讓裴溯看到我們妹寶的善良和美好,不要讓我們妹寶吃太多苦頭啊!我只想看甜甜的救贖文!】
我拳頭再次硬了。
賑災是什麼好玩的事嗎?她還追著去?
7
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兩個護衛,「回鄉探親」的同時,李大牛帶著女主陳穗穗也追上了裴溯的隊伍。
隨著賑災隊伍越接近賑災中心,一路上裴溯遇到了數不清的流民。
面對眾人祈求,裴溯卻咬牙冷臉拒絕掉這些人的求助。
陳穗穗很看不慣。
她頤指氣使:「喂!你這個榆木疙瘩,之前我打劫,你說你的糧食要給災民!現在呢?」
「災民就在你跟前,你還留著這些糧食做什麼?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大貪官,準備中飽私囊。」
裴溯被家中丫鬟調教的,看見陳穗穗這副沒規矩的模樣就來氣:「本官如何賑災,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賊管!」
偏偏李大牛看不得陳穗穗吃癟。
他拿殺豬刀指著裴溯:「你把話說清楚,誰是小賊?我們穗穗是芙蓉鎮的俠女,誰不知道她俠肝義膽,劫富濟貧···」
裴溯話都不跟他們說,吩咐侍衛繼續趕路。
陳穗穗什麼時候被人如此忽視過。
她眼珠子亂轉,對著裴溯大喊:「我不會讓你奸計得逞的。」
裴溯催促隊伍走得再快些。
看著路上這些流離失所的流民,他知道災區會更加水深火熱。
他身上的擔子很重,他沒有精力陪一個小賊胡鬧。
陳穗穗盯著裴溯的背影,嘀咕一句:「是你先惹我的。」
然後她對著逃難的流民大喊:「老鄉們!這貪官馬車裡拉的都是你們的救命糧食!他為了中飽私囊,寧願眼睜睜看著你們流離失所,累死餓死!也不捨得拿出一粒米給你們吃!」
「老鄉們,咱們把馬車裡的糧食搶出來!」
本就餓得兩眼冒星光的百姓們,對視一眼,都虎視眈眈圍了上去。
裴溯眉頭緊促:「快走,別傷了無辜百姓!」
但災民看到糧食,就是餓狼看到肉,不狠狠咬上一口,是絕不會罷休的。
更何況陳穗穗還在那教唆:「你們看,這貪官怕了!」
「他要不心虛,他跑什麼?鄉親們,上!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為了臥病在床的老娘,咱們還等什麼?」
「打貪官,劫糧食!」
百姓們跟著大喊:「打貪官,劫糧食!」
「打貪官,劫糧食!」
裴溯一個頭兩個大。
他盯著蠢蠢欲動的眾人祈求:「老鄉們,我知道你們逃難很辛苦,我也知道這一路飢餐露宿少不了!」
「但你們從災區逃出來,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什麼樣,相信你們比我更清楚!」
「我身為此次糧草押運官,我發誓,我不會貪污百姓一草一木!但我必須把這些救命的糧食送到最需要的地方!」
「如果你們想要這份救濟,也可以跟著我一起回去,我發誓,到時候每一個災民都有吃的!」
「但如今世道不太平,我若是在這裡開了一個口子,大家暴亂,土匪趁虛而入,我非但幫不了災區,甚至還會給你們引來殺身之禍!」
8
能從災民往外逃的,說實話要麼腳力強,要麼還有點私產。
對於災區的情況,誰也沒他們知道的清楚。
如今見裴溯允諾會把糧食用在需要的人身上,態度也鬆動了。
眾人出門為的是生存,而不是跟官家對著干。
陳穗穗本以為這些百姓搜刮完賑災糧,會對她千恩萬謝。
但她沒想到,裴溯三言兩語就打消了這些人的念頭。
她氣得跳腳:「你們怎麼回事啊?」
「你們現在相信這貪官,來日貪官們匯合,你們還想得到糧食?第一個砍殺的就是你們這些流民!」
看著文字轉述她們所發生的一切,我一顆心也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流民和災民不同。
流民流離失所,但凡有人鼓動,就很有可能落草為寇。
裴溯出門雖然帶了不少人,但在生存的誘惑面前,誰也不敢說會發生什麼。
好在,文字破防的聲音徹底打消了我的顧慮。
【臥槽,狗作者你給我滾出來,你寫的什麼狗屎?你簡介不是說,遇到裴溯後,我們穗穗的苦難就停止了嗎?】
【誰家好人男主會一掌劈暈女主啊!我們穗穗通過鼓動流民搶糧草,自立山頭,來日跟男主勢均力敵,雙強文不好嗎?你他麼非得讓我們女主做菜雞!】
【拒絕女性苦難化的甜寵文!還有我可憐的李大牛,雖然他只是殺豬匠,但這些年楚駙馬私下資助並不少,我們李大牛什麼時候吃過這些苦頭?還把他拖在馬後面震懾流民!天殺的作者,你沒有心!】
【妹寶哭得我心都碎了!裴溯算什麼男主,一心搞事業,乾脆叫權謀文得了,你打什麼甜寵標籤。】
這個便宜兒子有些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之前看文字說,李大牛會給我喂藥,還會折磨我,我就想報復了。
如今裴溯先幫我解了恨!
可惜沒親眼看到李大牛的狼狽模樣,不然我會更爽的。
人一爽起來,手指縫就寬了。
所以我給杏花和桃染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還幫他們尋摸了靠譜又寬容的婆家。
她們出嫁前,我笑著叮囑:「到別人家做媳婦,可不能像伺候少爺那樣自在了。」
倆丫頭笑得越發狡黠:「夫人不說我們也知道。」
「夫人想讓我們磨練少爺,我們才順著您做,如今沒了您撐腰,我們知道怎麼過好自己的日子。」
我倏然轉頭看向嬤嬤:?
嬤嬤含笑點頭:「一開始這倆丫頭確實沒規矩,後面見您鐵了心不換人,我就私下敲打了一番。」
行吧。
沒蠢到家也是好的。
不然我把她們慣壞了,以後她們過不好自己的日子,我心裡也不得勁。
災區。
裴溯背靠太后和侯府,當地官員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敢真為難他。
他施粥、按名冊發放賑災糧。
管制當地飆升的糧價以及當地官員以權謀私。
對於裴溯這部分努力,那些文字提的少之又少。
大幅筆墨都用在了陳穗穗被裴溯限制自由,以及李大牛受傷嚴重。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對裴溯和「作者」的謾罵。
9
待裴溯在當地分發好救災糧,陪著災民一起挺過瘟疫,打道回京的時候。
楚駙馬在西郊跑馬,意外摔下馬,當場斃命。
彈幕氣瘋了。
【臥槽,最毒婦人心,楚駙馬無了?誰給我們李大牛撐腰?】
【天殺的裴溯,李大牛身上到處都是被沙礫磨出來的傷口,我還想等裴溯回京,楚駙馬狠狠給他眼藥,怎麼楚駙馬就死了?】
【妹寶,你別對我們李大牛使小性子了,你抱抱他吧!裴溯不理你,又不是我們李大牛的錯!】
【就是,要不是陳穗穗任性妄為,我們李大牛也不至於被馬拖行!如今不僅世子的身份沒了,爹也沒有了,難道我們李大牛此生只配在鄉下殺豬嗎?】
【其實現在看看,我們裴溯認真工作,對百姓負責。李大牛為著青梅竹馬的情誼,待陳穗穗至誠。這裡面最噁心的人,還是陳穗穗。】
【我早想說,你們一口一個妹寶,我都不敢說話!她說是不是有什麼大病?賑災的事也能玩笑?】
【就是啊,流民哄搶糧草會造成什麼後果,她想過嗎?就天天咋咋呼呼闖禍。】
我······
夸女主的是它們。
貶低女主的還是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