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個曾壯志凌雲心懷天下的少年,真的存在過嗎?
肅王皺眉,鄙夷地睥睨著他:「皇兄,你竟然還執迷不悟嗎?我與棲月如何演戲?是她能勾動天火?還是我能?」
楚琅暴怒:「你憑什麼叫她棲月?」
肅王冷笑:「我憑什麼不能?你別忘了,我成年之後才離開王宮去了南州。我與她亦是自幼相識!只是那時她的眼中都只有你罷了。」
「你!原來你們早有姦情!」
肅王冷然沉下了眸子:「皇兄,嘴巴放乾淨些!我與棲月只是自幼相識而已,從未有過半分越矩。再說……」
「她何時屬於過你?你憑什麼如此評判她?」
「是你,錯拿魚目當明珠!」
「今天的一切,也都是你咎由自取!」
楚琅眼神空洞,只是喃喃著:「你胡說,你胡說……」
身側,被燒毀了半邊臉的雲姻鬼哭狼嚎著:「陛下!陛下姻兒好痛!您快殺了鳳棲月為姻兒報仇啊!」
楚琅突然抽出肅王腰間的佩劍,在雲姻不可置信地目光中,一劍刺死了她。
接著,他舉劍,慘笑一聲:「棲月,那時的話我或許真的早已忘了。」
「是,我咎由自取。」
「如果我死了,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他在等著我的回答,泛起淚光的雙眸凝聚起最後一絲的期待。
我平靜地望著他。
漠然道:「楚琅,在我心裡,你已經死在了我十七歲那年。」
他忽然自嘲一笑,揮劍自刎。
……
三年後,王城。
車來人往,茶樓酒肆間熱鬧非凡。
當年被肅王提前轉移到南州的百姓,便在這裡重新安家落戶。
王城經過天火焚城,寸草不生,成為一片徹底的死地。
於是楚國的都城便遷到了南州,肅王順理成章地登基為帝。
而我,離開了王宮,不再做大司命。
其實我很早就厭倦了在王宮中宿命,我問過娘,什麼時候我們鳳家的女子不必再世世代代承襲這「大司命」。
娘說,總有一天,大楚不再需要我們。
那場被撲滅的天火,讓我真正明白了什麼是人定勝天。
我覺得,大楚或許不再需要我了。
我在街巷裡拜了個攤算命卜卦,專門給人家測姻緣,算正緣。
生意還算不錯。
賺了些小錢時,我便會去酒館小酌幾杯,心滿意足地想——
所幸,大楚依然昌盛,百姓依然安居樂業。
番外
楚凜是個不被重視的王子。
王兄是王后嫡出,生來便是太子。
而他母妃出生卑微,早早病逝,他自小不懂得如何與人親近。
王宮中,很少有人能記得他這位王子。
他喜歡鑽研兵法戰術,喜歡舞刀弄槍,心有壯志,卻只能在自己的一方宮院裡施展拳腳,漸漸養成了冷漠的性子。
楚凜第一次被父王「看見」,是在一次宮宴的祈福儀式上。
每位王子都要抽一支簽,當時不過十六歲的大司命在占卜儀式之後,神情認真地說:「七皇子心懷家國,仁濟天下,將來必定大有所為。」
雖然對每位王子的稱讚都差不多,可楚凜還是心中一動。
隱隱的,有一種終於被人「看見」的感覺。
那天,父王也認真地端詳了他一陣:「凜兒也大了,就封為肅王吧!」
很快,邊境戰爭打響,楚凜施展拳腳的地方也從自己的一方宮院,伸展到了邊境真正的戰場。
出征前一晚,楚凜去了瞻星台。
本是想請大司命為他占卜此戰是否能順利凱旋,卻看到她躲在樹後哭。
不知為何,楚凜竟沒有離開,他挪不動腳步,就在暗中靜靜地看著她哭。
她扔在腳邊的花簪,楚凜見過,是皇兄做的。
只是他做了兩支,另一支,他親眼看到宮宴上皇兄送給了雲相的女兒。
那個夜晚,她在哭,而他站在樹梢枝頭,抱臂依靠著樹幹看著她哭。
可唇邊卻拂起了一抹笑。
……
這是肅王對誰都沒有講過的心事。
就連大司命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