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晚風吹走朝與暮1
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我把自己獻給了竹馬陸時。
整整一夜他要了我無數次,我雖疼卻格外開心,因為料定我是他的唯一。
直到同學聚會,有人拿我和陸時開玩笑:
「厲害啊陸哥,這麼快就拿下沈晚凝的一血了。」
我躲在門外,雙臉透紅。
耳邊傳來的卻是陸時的冷笑:
「她啊,玩玩而已。選女友還是夏媛拿得出手。」
「只不過夏媛嫌我沒情調,我只好先拿沈晚凝試試了。」
我握緊拳頭,什麼話都沒留下,轉身離開現場。
只是當天晚上,我便打開電腦默默修改了高考志願。
兩地相隔萬里,陸時再也找不到我了。
1.
陸時的雲淡風輕,猶如一道驚雷擊中我的頭頂。
致使大腦當場宕機。
明明是悶熱的夏天,我卻置身冰窖,冷到無法呼吸。
包廂里繼續充斥著歡聲笑語,那幾個提問的男生似乎也愣了一下。
很快高聲附和道:「還是咱陸哥牛,同時能把兩個女人玩弄股掌中。」
「我就說嘛,沈晚凝配不上你。」
「真要娶回家,還得是班花夏媛。」
「那沈晚凝在陸哥心中充其量就是個炮友吧?還是不用交錢隨叫隨到那種哈哈。」
陸時絲毫不在意這種玩笑。
放下酒杯,不以為意地開口:「別這樣說,我又沒虧待她。」
「她跟著我,沒少撈到好處。」
話音剛落,周圍掌聲一片。
「對對,沈晚凝只是溫柔賢惠了一些,還是班花夏媛漂亮,那身材......嘖嘖,簡直不用說!」
陸時笑著朝那人砸了個酒杯,假意制止他們無聊的話題。
「再溫柔也只是加分項,你以為我對著沈晚凝那張臉下嘴的時候,不會感到膈應嗎?」
「告訴你們,關上燈,我把她當作夏媛才忍下來的。」
那幾個男生哈哈大笑,頓時惹來一眾調侃。
「想不到吃虧的是你,真是苦了咱陸哥了!」
「說到底還是陸哥厲害,那沈晚凝追了你這麼久,估計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肯定的,嘗到滋味後不知道有多開心。她就是表面溫柔,私底下其實悶騷著呢。」
包廂里的談笑實在太吵。
那些話就這樣一字不落全灌進我的耳朵里。
我站在門外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陸時。
拼盡全力才讓自己撐下去,一直撐到他們聊到新的話題,我心中的理智轟然倒塌。
服務員推著小車經過,打量我一眼。
屈辱感襲來,我猛地抬起頭逃離現場。
直到躲進無人的角落。
我蹲在地上,終於哭出了聲。
2.
一瞬間,悲傷與委屈填滿我整個胸膛。
哭到最後,只剩下陸時的鄙夷和那些人的嘴臉,在耳邊不斷徘徊。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
昨晚與我纏綿悱惻,親手解開我衣服的男人,竟是這樣一個無恥的人。
他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將我打入萬劫不復。
我的自尊和驕傲被他狠狠踩在腳下,碎成一地。
他嫌不夠刺激,還要一刀一刀割給眾人看,說給大家聽。
原來我的痴情,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笑料罷了!
我哭久了,已經哭到沙啞。
就連手機也拿不穩,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一瞬間螢幕的亮光,晃了我的眼。
我看到置頂頭像彈出來。
是陸時的消息。
「跟幾個男生已經約好下一場的酒局,所以我現在走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見遲遲等不到我的回覆。
陸時又發來一句。
「還有,我忘了帶套,你記得自己按時吃事後藥。」
「我今天很忙,就不監督你了,你乖點哈,不要讓我操心。」
我的視線落在那短短兩行字上,陷入沉默。
從今天早上到參加聚會前,我已經記不清陸時拉著我折騰多少次。
他一邊抱著我沖洗,一邊在耳畔覆吻。
「我也沒經驗,你等會記得按醫囑吃藥,別忘了。」
陸時吻住我脖間的紅痕,滿是心疼的呢喃。
「下次如果不想吃,就告訴我,我不想傷害你。我寧願自己忍著難受。」
我以為這是他關心我的表現,知道吃藥不好,特地叮囑我注意身體。
那一刻,我趴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歷經整個青春,我終於還是找到了自己的少年。
可是現在——
伴隨著螢幕最後一點亮光的熄滅。
我終於清醒。
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逼著自己把剩下的眼淚吞掉。
我對著鏡子,重新化好妝容。
趁著藥店還沒關門,我特地買來各種樣式的藥瓶。
為了以防萬一,我又在網上查了很多科普攻略。
做完我該做的事,我仿佛被抽乾了力氣,癱倒在沙發上無力掙扎。
此時的天花板化為背景,映照著我過往十幾年的經歷。
陸家沒有發達之前。
我和陸時的家,僅僅只是隔了一條街道。
從記事起,陸時就融入我的生命中,一直影響我整個青春。
我不敢想,失去陸時的日子,究竟要怎麼渡過。
可是今晚之後。
陸時就會徹底離開我的生命。
從此,他只是阻止我成長的絆腳石。
我不會再為他傷心了。
過了半個鐘頭,藥效開始發作。
我昏昏沉沉睡過去,枕邊的手機在這時不合時宜的響起。
閨蜜林絨發語音問我情況。
「晚凝,你去哪了?你家陸公子請客的酒局,你怎麼沒來?」
「還有,那個陰魂不散的校花反倒來了,你不知道,她竟然趁著酒勁和陸時喝交杯酒!」
「兩人嘴唇都快貼上去了,真是不知羞恥!」
林絨嫌解釋不夠詳細,直接打開了視頻通話。
3.
我清晰的看到周遭布局,知道那是陸家的私人別墅。
昏暗的酒池裡,陸時摟著夏媛大跳熱舞。
夏媛穿著一身白色的淑女裙,淡妝出席披散長發,在燈光下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大家不約而同空出一大片場地,讓他們跳個盡興。
陸時緊貼著夏媛,只是單純的牽手,看起來都曖昧無比。
不只是在場的人,就連我,都能嗅到那份激情的躁動。
我攥著衣領,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連分手都不需要。
就這樣堂而皇之接受另一個女生的愛。
白天還與我耳鬢廝磨,晚上已經有了新人作伴。
他把我當成什麼?
是連玩物都不如的垃圾!
林絨忙著調整鏡頭。
再一晃。
有人故意使壞,從背後推了夏媛一把。
是陸時及時護住她,但他自己卻不小心跌入身後的水池。
夏媛又氣又急,蹲在泳池邊失聲痛哭。
這時忽然從水底鑽出一隻手,扯住夏媛的腕子,也順勢將她拉入水中。
周圍簡直炸開了鍋,驚叫連連。
大片水花平靜後,陸時抱著夏媛浮出水面,夏媛嚇到躲進他的懷裡。
在大家激烈的歡呼聲中,陸時輕輕捏起夏媛的下巴,低頭吻了過去。
二人當眾激情擁吻。
水面波光嶙峋,周圍羨慕聲持續不斷。
陸時恨不得把夏媛揉進自己的身體里,直到倆人精疲力盡,陸時這才依依不捨放開她。
林絨忽然在這時切斷螢幕,我看著螢幕上的倒影。
我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剛癒合的心臟,在這一刻又血淋淋被他解刨出來。
「我說對了吧?夏媛不懷好意,陸時就吃她這一套,他倆接吻那眼睛都拉絲了!」
林絨邊語音聊天,邊退到安靜的地方。
而後語氣格外沉重:「晚凝,我知道,你戀愛腦沒救。只有自己痛過之後才會放手。」
「我也是沒辦法,才讓你看見這噁心的一幕。」
我張了張口,聲音沉悶到似乎從胸腔里發出的低吼。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是我自以為是,怨不得他人。
以為自己付出那麼多真情,總能焐熱一顆冰冷的心。
林絨又說:「我只是單純討厭渣男,他明明知道你對他的感情,還要故意玩弄,一邊享受你的愛,一邊又愛別人,這樣的人簡直是敗類!」
「你再和他繼續糾纏,遲早遍體鱗傷。晚凝,我和你是好朋友,我真心勸你遠離他吧,大學裡好男人多的是,憑什麼要苦苦等陸時回頭!」
「我明白,林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逼自己做出決定。
「受過一次傷我就怕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陸時。」
「林絨,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學。」
「天南海北,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4.
「不過你要先幫我保守秘密。」
「你也知道,這事丟人,我不想聲張。」
「就讓我安安靜靜離開好嗎?」
說完,林絨熱淚盈眶,連忙答應我:「我懂,我懂!」
當天晚上,林絨陪我重新填了志願。
在聚會散場前一秒,我堅定的把志願從上海換到了北京。
我對北方充滿好奇,如果不是陸時,我也不會一門心思留在本地。
他說他以後要經商,想讓我留在他身邊,做他的賢內助。
我傻傻點了頭,並以此為目標,把那裡也當作自己的夢想。
但現在,我想明白了。
我的人生不該只圍繞他。
林絨極力推薦自己的學校,我知道那所學校很有名,是我的第二志願。
我答應她,會好好學習,將來在大學裡再找更好的男人。
至於陸時。
我如果再纏他不放。
我會鄙視我自己。
去哪裡都好,只要陸時從我眼前消失。
天涯海角,任我自由。
第2章 晚風吹走朝與暮2
5.
志願顯示提交成功後,我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緊接著,是前所未有的解脫。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一隅。
這間公寓,是我們在校外偷偷租下租的秘密。
只有我們二人知道。
借著月光,我搬出行李箱,開始一件件整理自己要帶走的東西。
我把有關陸時的記憶,全都挑出來扔進垃圾箱。
實在帶不走,就乾脆燒了它。
我嘗試清除自己存在過的痕跡,照片在我手中點燃。
我眼睜睜看著陸時的臉逐漸化為灰燼,如同我的過去一起被埋葬。
處理完之後,直到天亮。
陸時期間沒有發來任何一條消息。
比他先回復的,是房東的簡訊。
「你確定,要退了這間公寓嗎?」
我點點頭:「確定。」
「就算支付違約金也要退。」
房東不理解我們這種年輕人,昨天還如膠似漆,今天就要分別。
他們那代的愛情,可不是這樣廉價。
我笑了笑:「廉價的從來不應該是愛情。」
「是人。」
6.
下午,我補了一覺。
睡夢間,隱隱約約有鈴聲一直在身邊響起。
我費力睜開眼帘,發現陸時正坐在我的身邊握住我的手指,神情有幾分擔心。
「晚凝,你發燒了怎麼不跟我打電話?」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虔誠一吻。
我噁心的厲害,胃裡頓時翻江倒海。
「沒關係,低燒而已。」
「你不用管我。」
「那怎麼行呢?」
我想推開他,陸時反而用力攥緊,靠我更近。
「你快躺下,我去給你煮你愛喝的雞絲粥。」
我躲在被子的另一側,沉默不語。
陸時又在我額頭親了親,然後細心掖好被角。
「以後生病,不許瞞著我,知道嗎?」
「我是你男朋友,我不管你,誰管你?」
他的笑臉,讓我險些恍惚。
陸時總是會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及時出現。
小時候父母吵架,是他跑過來拉住我的手躲進陸家。
像現在這樣,一邊安慰我,一邊向我保證:「晚凝,你放心有我在。」
「他們不管你,我管你!」
......
我平躺在床上,陸時端著煮好的米粥親自喂我。
「聽話,說了多少次,生病要乖乖吃飯。」
「我特意下廚為你做的,還放了很多肉絲,你快起來嘗嘗。」
陸時掀開我的被角,他溫熱的氣息有意向我渡來。
我想躲開,奈何他不給我逃脫的機會。
下一秒。
他的吻也隨之落下。
我無力的掙扎,完全躲不掉陸時的侵襲。
想起昨晚視頻里的畫面,他的吻給了夏媛之後,又還給我。
我便覺得噁心。
我撐起身子,費力的靠在床頭,故意和他拉開距離。
陸時端著粥重新喂我,皺著眉問:「又在生氣什麼。」
「至於嗎,我不是已經認錯了嗎?還想我怎樣?」
「就因為我沒向你彙報行蹤?」
我將臉轉到一邊,懶得搭理他。
陸時吹涼米粥,遞到我嘴邊。
一直到我吞下,他才笑出聲:「你不說我也知道,又是你那朋友在背後說我壞話。」
「告密就告密吧,無聊的惡作劇而已,至於生氣不理我嗎?」
「我現在回到你的身邊還要繼續不高興,你呀,你們女生就是愛耍小心眼。」
我氣急,一口氣沒上來,吐了他一身白粥。
陸時慌忙避開,我趁他分神,立刻趕他出去。
「晚凝!你!」
陸時又氣又惱,臉色也瞬間轉沉。
或許是想到我還在生病,他抽出柜上的紙巾,優雅的擦拭。
臉上的情緒很快恢復平靜。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專門問我。
「乖寶,我囑咐你的藥吃完了嗎?」
「咱們現在還年輕,得為以後負責。有些事,等將來結婚再做也不遲。」
陸時看到桌子上散落的藥瓶,很是滿意。
又重新進廚房,盛來新的一碗。
遞到嘴邊時,仍誘哄我:「聽話,要氣也得等病好了。持續低燒,對身體不好。」
我再次拒絕進食。
陸時在這一刻,終於對我忍無可忍。
「沈晚凝,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該解釋的已經解釋過了,你還想怎樣?」
我直視他的目光,眼神冰冷。
「我的事,不用你管。」
陸時脾氣上來,直接摔了碗。
滾燙的粥濺在我的手背,很快紅了一片。
「你這話什麼意思?」
「沈晚凝,你故意氣我是嗎?」
「我們只不過睡了一覺,你以為你是誰?覺得委屈,當初就不要來找我啊!」
他剛說完,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陸時的陰惡是我從沒有見過的,面前的他如此陌生。
就像昨天那個無恥的人一樣,他不是我認識的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