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送子娘娘的我經天命書指派下凡歷劫
卻搖到一戶與眾仙都不太一樣的人家
爹爹好吃懶做,哥哥貪財好色
要不是有娘親護著我,怕是出生當日就要被重男輕女的爹摔死
我跟著娘親努力養家,卻被他們盤算著要將我賣進青樓換錢給哥哥娶媳婦
我怒極反笑,好,不是喜歡男孩嗎?
我就讓你們兩個男人生個夠!
1
「穆清元君,聽說你要下凡歷劫了?」
我微微頷首,這紫宮消息傳得可真快,不到一日半數仙君都知道了。
負責掌管人間江河湖的臨漳仙君拍了拍我的肩頭,安慰道,
「你放心,這天命書的劫雖需親歷但不似飛升時那麼難」
「是啊是啊,穆清元君,像我四百年前被天命書選中,本也是憂心忡忡。」
「好在所投的凡人一家,家底殷實,待我和善,也算是平安渡劫」
其他幾位仙君也紛紛附和著點頭。
其實大部分資歷老的仙君都曾被天命書選中過下凡歷劫,我已經是算晚的那一批了。
說來也奇怪,在為數不多的女仙中,有好幾位歷劫歸來後我便不怎麼能在紫宮看見她們的身影了。
三日後,聽著天帝循規蹈矩的囑咐,我踏進了從天命書中展出的虛空之門。
轉瞬間,我便降生在了凡間的一戶人家。
令我意外的是,本該被消除的記憶卻完完整整地保留在了我的腦海里。
還沒等我來得及細想,便聽見一個男聲在怒吼,
「怎麼是女孩?!女孩有什麼用?!」
說罷我感覺身子被人一抬,隨即便是猛烈的下墜感。
難道我剛降生就要命喪於此嗎?
可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一雙柔軟的手將我又奪了過去,
「這是我的孩子!你...你還給我!!」
一張布滿汗水,眼神里卻是快要溢出來的溫柔的臉龐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應該就是我的娘親了吧。
我朝她伸出手想說些什麼,可傳出的全是小嬰兒的咿咿呀呀聲。
她抓住我揮舞的小手,輕輕地貼在臉頰旁,「阿瑾,以後你就叫阿瑾,好不好?」
就這樣,我以「阿瑾」為名開始了此次的人間之行。
我的出生地是一個名叫柳家村的地方。
家裡清貧,我爹雖然繼承了祖上傳下來的田地,但他好吃懶做,不管是家務還是農活基本都得靠我娘來打理。
我哥和我爹則用著娘親賺來的錢躺在家裡享樂。
為了讓我能健康長大,娘親總是從她的口糧里省下一些來為我補養身體。
在這個朝代,女子已經可以去上學堂了。
因此在我八歲時,娘親曾向我爹提出要送我去上學,卻招來了我爹對她的一頓毒打。
「她一個女娃娃!以後是要嫁人的!」
「花錢讀那些破書有什麼用??啊?」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啊,能讓她活這麼大已經算是老子開恩了,你還敢跟老子提什麼讀書?!」
看著娘親被我爹用麻繩抽得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想上前阻止,卻因力弱被男人一腳踹開。
「賠錢貨給老子死遠點!」
我哭得昏厥過去。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和娘親都被扔在了偏房的地上,我娘衣服上沁出的斑斑血點早已乾涸。
我趕緊爬起來向屋外跑去,依著記憶從牆角找到了馬齒莧和蒲公英,用嘴嚼成沫敷在娘親的傷口上。
就這樣我白天要幫我哥和我爹洗衣做飯,晚上還得來照顧因傷病而發熱的娘親。
在此期間那兩個男人一次也沒有問起我娘的情況,更不用談請大夫來給娘看看了。
終於七日後娘親漸漸好轉,當她再次出現在我爹面前時,那人只是冷哼了一聲,「哼,臭婆娘,不打你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快點去給老子做飯!餓死了都!」
2
娘親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我則蹲在她腳下往灶爐里塞乾柴火。
等我們將做好的飯端上桌,我哥和我爹便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起來。
留下一點殘羹冷炙給我們娘倆填飽肚子。
吃完飯後我又跟著我娘端著洗衣盆來到了河邊。
娘親沒有讓我碰水,而是從懷裡掏出半塊餅讓我趕緊吃了,她自己則掄起木槌開始捶打衣服。
泡沫順著河水的流向一點一點遠去,我望向娘親垂落的髮絲,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娘,爹這樣對你,你為什麼不離開他呢?」
娘親手上的動作一頓,看著我笑了笑,「不行的,阿瑾」
我不理解,「為什麼不行?」
在我從前以及如今對這個朝代的認知里,夫妻不合的情況下完全是可以和離的。
娘親摸了摸我的腦袋,輕聲說道,「你爹那麼好面子的人怎麼會同意和離呢?」
「和離不成,那就只有休妻一條路可走」
「我被休了不要緊...可是阿瑾怎麼辦?」
「你以後還要嫁人,娘親不想阿瑾被人看不起」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娘親卻只是捏了一把我的臉頰,轉頭繼續專心致志地洗起衣服。
之後的每一天,我都跟著娘親一起下地幹活,一起洗衣做飯。
雖然上不了學,但娘親還是堅持用木棍在沙地上叫我認字寫字,在晚上睡覺前會跟我講一些簡單的小故事。
因記憶保留的緣故其實這些東西我都知道,但看著娘親專注的樣子我不忍拒絕,依著她每天都在認真學習。
家裡的日常開支基本全靠我娘和我干農活和賣繡品的收入維持,而我爹卻變本加厲,動不動就找理由對她打罵。
不知是不是上次發熱之後娘親身子受損的緣故,她從此再也沒能懷上孩子。
「他媽的要不是你之前生了個兒子,老子早就把你給休了!」
我想上前擋著,娘親卻總是拚命阻止我,「阿瑾,你是女孩,身上留疤可怎麼行」
而我哥則開始時不時向家裡要錢,說是要去買筆墨紙硯。
但他一個上了三天學堂就哭著跑回家再也不肯去的人,怎麼可能花錢在讀書寫字上呢?
而我哥每次回來時一身的脂粉香氣也無形中驗證了我的猜想。
其實自我三歲能清晰地說一句完整的話起,我便嘗試著掐訣念咒。
若是能施展仙術,怎麼也能幫襯娘親一把。
可無論怎麼努力,就算是最簡單的移物術我也無法施展出來。
有時候我在想,保留仙人記憶卻無法施展仙術,是不是我劫難里的一部分。
但好歹我也是在娘親的照顧下一日日地平安長大了。
時光流逝,轉眼間我即將迎來此生的十五歲。
十五歲是凡間女子及笄的年紀,按理來說需行及笄禮。
娘親這幾日都神神秘秘的,她說她有大禮要送給我。
終於到我生辰的那日早上,娘親精心為我盤起髮髻。
接著她往床頭的一個包袱摸去,想來那裡面就是她為我準備的禮物。
可娘親摸索了好一會都沒找著,瞬間她的臉色大變,衝到剛進門的哥哥面前問道,
「我包袱里的簪子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沒想到我哥直接大方承認,「是啊,我拿去送給我的相好了,怎麼了?」
娘親氣得渾身發抖,「那是你妹妹及笄禮的簪子!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我趕緊上前扶娘親坐下,我哥還在那大言不慚,神情愈發囂張,
「那又怎麼樣?」
「阿瑾要是能進怡紅院裡,成了名角兒,肯定會有大把大把的人給她買簪子的,還會差這一根嗎?」
3
哥哥話音剛落,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就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娘親出手打人。
我哥顯然也對這件事難以置信,被打偏到一側的腦袋遲遲沒有轉回來。
娘親還將人朝門外推搡,「去!去給我要回來!」
「去啊!!」
我哥朝後退了幾步,才回過神來,怒火中燒的他雙目赤紅死死瞪著娘親,好似要吃人一般。
我在心中大喊不妙,走上前去想將兩人拉開。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哥哥抓住娘親的肩膀狠狠推了一把,她一個沒站穩,頭直接嗑在了一旁的柜子角。
我看見娘親顫顫巍巍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手掌上滿是溢出的鮮血,隨即人就倒了下去。
我哥發現自己闖禍了趕緊逃出了家門,我則衝上前去一把抱起娘親。
我哭喊著想叫我爹來幫忙,可回應我的只有他醉酒熟睡後發出的鼾聲。
自傷口流出的血不多時便染紅了我的衣裙,靠我自采的草藥肯定是救不了娘親的,家裡的錢也不夠請大夫...
怎麼辦...怎麼辦...
我的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滴在娘親的手背上。
已經幾近昏迷的她卻在此時回握了一下我的手,
「阿瑾...」
「別怕...」
我拚命忍住眼淚,冷靜冷靜...
或許我只有再最後試一次了。
我將娘親放平,嘴裡念咒的同時手上飛快地捻訣。
左三翻右四...,愈!
熟悉的光芒出現了,娘親原本蒼白的嘴唇開始重新恢復血色。
我又驚又喜,趕緊將人扶到了床上。
半個時辰後,娘親悠悠轉醒。
她第一時間摸了摸腦袋,發現傷口竟然不見了,就連因長期干農活而出現的腰痛也消失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天上的神仙顯靈了?」
我趕緊握著她的手隨聲附和。
娘親雖然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暫時也沒有別的理由能解釋這一神跡,所以她也沒再糾結。
我鬆了一口氣。
經此一事,我知道我的法力又回來了。
在之後的幾天,我拿家裡的家禽做了幾次試驗,發現我只能施展最簡單的移動之術和療愈之法。
以及...我作為送子娘娘那項獨有的技法。
「誒阿瑾你看!今日雞窩裡的蛋又多了好幾個!」
娘親邊拿蛋邊開心地說道。
我笑著點點頭,將施法的右手背在身後。
我的送子咒也回來了。
雖然不多,但有這幾樣在,足夠讓那兩個混蛋吃點苦頭了。
消失了幾天的我哥鬼鬼祟祟地在家門口探頭探腦,見娘親沒事,他又大搖大擺了起來,兩三步竄進了屋子。
娘沒看見他,拿著雞蛋進了廚房,我則站在窗下,靜靜地聽屋裡人的對話。
「爹,阿瑾長大了,要不我們拿她去青樓里換點錢來花吧!」
我爹沉默了一會才回道,「不行,你娘已經老了,家裡還得有人幹活」
我哥見一計不行,又開始作妖,「拿賣阿瑾的錢給我娶個媳婦不就行了嘛!」
「反正我娘也不能生了沒什麼用了」
「娶個媳婦回來還能早點讓你抱上孫子」
我一陣惡寒,到這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快步遠離了屋檐下。
想要兒子孫子是吧?
那我就讓你們倆生個夠!
4
起初,大家都以為我哥和我爹只是普通的嗜睡和貪吃。
之前到了飯點,他們好歹還會起來吃飯。
哥哥隔三差五要去逛窯子,我爹則是出去找人划拳拼酒。
如今卻整日睡在榻上,需要娘親和我將飯菜端上床鋪。
那飯量也是出奇地大,比以前直接翻了一番。
要不是母雞下的蛋多能多換些錢,怕是家裡都經不起他們這樣吃。
只是雖吃得多,卻也不見他們倆長胖。
除了那個肚子,一日比一日地圓滾碩大。
娘親有些憂心,「阿瑾,你說...你哥和你爹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兩頭癱在床上的豬,隨即換上一副笑臉寬慰道,
「哪有不難受不喊疼的病呢?」
「娘親你就放心吧」
可好景不長,沒兩日他們就吃不下了,而是抱著個罐子狂吐。
我爹吐得昏天黑地,直想罵人,可一張嘴就是一堆酸水朝外涌。
沒辦法,在我爹的催促下,我和我娘便帶著他們去了村尾柳大夫的家中。
說是大夫,其實是連行醫資格都沒有的學徒。
早年間在城裡學醫,卻因騷擾人藥鋪老闆的女兒被趕了出來,只能灰溜溜地跑回來在家掛個小牌充大夫。
不過...我看著這位柳大夫緊皺眉頭給我爹把脈的模樣,這種症狀對他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果然,他來來回回把了三次,卻始終沒有說話,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我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結果一開口又想吐,只能先吐完這一陣便抓緊問道,
「到底怎麼了?」
「不過就是吐一吐,你趕緊...嘔...」
「趕緊開個方子!」
柳大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們,艱難地開口道,
「這...」
「這怕是...怕是...」
我爹一拍桌子想站起來,可是兩天沒吃東西的他瞬間頭暈眼花又跌坐了回去。
看他們倆難受的樣子,我決定發一回善心,「怕是什麼?柳大夫你快說,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得給爹和哥哥治好啊!」
柳大夫兩眼一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怕是有喜了!」
一時間我哥和我爹連吐都忘記了,只能傻愣愣地看著柳大夫,
「有...有喜了?」
「誰有喜了?」
「我...我和強兒有喜了?」
見柳大夫沉默,我爹瞬間暴怒,
「你瞎說!瞎說!你個庸醫!」
「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兒怎麼會喜呢!」
說罷他拽著我哥直直地往院外衝去。
一路上他都在咒罵著柳大夫,回了家嘴也沒停下,不是在吐就是在罵人。
又過了幾日,我爹和我哥的嘔吐之症終於緩解了許多,這讓他們更加堅信柳大夫是個庸醫。
可村裡很快傳出了我哥和我爹懷孕的流言,他們倆的肚子也愈發地大,即便是穿最寬大的衣袍也難掩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我哥不敢再去妓館,我爹也少再出門。
圓滾的肚皮已經讓他們有些行動困難了。
沒辦法,我們再次來到了柳大夫的家中。
把過脈後柳大夫仍然堅稱我爹和我哥是懷孕了。
我爹自是不信,但如今也只能問柳大夫有沒有什麼「治療」的好方子。
柳大夫嘆了口氣,搖搖頭,
「老夫行醫數十年,這男子懷孕...實在是聞所未聞」
「這所謂的治療之法...」
「更是...無從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