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荒唐的一幕,心裡只覺得可笑。
拉過周文習的手。
「我們走吧。」
周文習盯著我,五指嵌進指縫牢牢抓住。
「好。」
「等等!」
蔣母攔住我們,打量了我片刻。
「文習,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們?」
周文習面不改色,將我摟進懷中。
「現在知道也不遲。」
「罷了罷了。」
蔣母嘆了一口氣,眼中慈愛盡顯。
「找個時間回家一起吃頓飯吧。」
我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愣神。
直到掌心被人捏了捏。
抬頭,對上了周文習溫柔繾綣的眸子。
「要回家嗎?」
我搖了搖頭。
轉過身,望進了宋蓉芝那雙怨毒刻薄的眼眸。
「去醫院,看看……宋先生。」
到達醫院,宋父已經進了ICU搶救。
宋蓉芝頹然地滑坐在牆角。
掩面哭泣。
聽見動靜,她抬起一雙通紅的眼。
「宋知暮!!」
她發了瘋似的衝過來,想要追打我。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搶蔣長揚還不夠!你還想害死我爸爸!!」
周文習眼疾手快,一把攬住我的腰。
單手將她推了出去。
宋蓉芝不屈不撓,從地上爬起來。
硬是朝我沖了過來。
下一秒,身形卻定在了原地。
「不是你調換了宋先生的藥瓶,他才突然發病的嗎?」
宋蓉芝冷靜下來,詭異地盯著我。
「妹妹,話可以亂說,飯不可以亂吃啊。」
我朝周文習使了個眼色。
他擔憂地在我們之間環視了一圈。
還是走了出去。
我看著宋蓉芝,淡淡道。
「我都看到了。」
「哈!」
她嗤笑一聲。
「看到又怎麼樣?你又沒有證據。」
我擰緊眉頭。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對你還不夠好嗎?」
「為什麼……」
宋蓉芝喃喃自語,陡然激動起來。
「不夠!這些都不夠!」
她捂住臉,喉嚨里溢出哭腔。
「宋知暮,你知道嗎?曾經我真的很恨你,還有你媽!但是,前不久我才得知。」
「我爸老當益壯,居然給我整出個弟弟!哈哈哈!!」
宋蓉芝擠出一個似哭非哭的表情。
「我媽一輩子防里防外,直到死了什麼也沒防住,我和我媽一樣……」
我忍不住拔高音調。
「但他是你爸!」
「他當然是我爸,難不成是你爸?」
宋蓉芝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假笑道。
「宋知暮,宋家跟你沒關係,一分一毫我都不會分給你的,還有蔣長揚,你也別跟我爭了,好好做你的周太太吧。」
我定定地看了她幾秒。
面無表情地按下錄音結束鍵。
「我確實對宋家的東西不感興趣,但是,從現在開始,我也不會讓給你。」
說完,我扭頭就走。
在拐角處找到抽煙的周文習。
他的嗓子被熏得嘶啞。
「說完了?」
我點點頭。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感嘆道。
「你現在長大了。」
我彎了彎唇角,牽著他的手走出了醫院。
外頭天光正好。
我正和周文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突然,拐角處迎面撞上了一輛車。
周文習瞳孔驟縮,迅速撥轉方向。
我飛快地解開安全帶,下意識朝他撲了過去。
但周文習眼疾手快,反手將我摁進懷裡。
死死抱住我的腦袋。
「轟隆——!!」
耳膜瞬間像被尖銳的錐子刺了進去。
我眼前一黑。
等到再次恢復意識。
周文習壓在我身上,周圍一片濃郁的血腥味。
「周……文習……」
我輕輕推了推他,嗓音顫抖。
乾涸的血液凝結在我的睫毛。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拚命拍打著玻璃。
「救……救命……」
視線模糊間。
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離得近一些,我才看清。
那人是蔣長揚。
「暮、暮暮。」
他渾身是血,面色慌亂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出一口氣,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別廢話了!快點把我們救出去!!」
我朝他怒吼道。
車窗被擊碎後,我費力地挪動周文習。
想要將他先遞出去。
「別動。」
周文習喑啞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
我眸光驟然發亮。
「快!快出去!」
周文習不語,只是一把撐住我的腰。
用力將我推了出去。
我立刻返身回去拉他。
「把手給我!」
他抬起頭。
跳躍的火焰在他瞳孔,留下斑駁痕跡。
周文習一笑,臉上的傷口簌簌往外滲血。
「你拉不動我的。」
「你廢什麼話呢?!把手給我!」
我暴吼,一把拽過蔣長揚。
「快點!用力把他拉出來!!」
周文習艱難地咳喘。
「我……被壓住了,你們快走,車子要爆炸了。」
「放屁!!」
我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淌,哽咽道。
「你快出來!周文習!快出來啊!!」
蔣長揚渾身顫抖,啜泣道。
「小叔,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你別放棄啊!!」
這時,遠方忽然響起火警的聲音。
我頓時欣喜若狂。
拽住周文習的領子,瘋狂往外扯。
「你聽到沒有?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就算是為了我,你也別放棄好不好?求你了。」
說到最後,只餘下乞求的尾音。
「我去找人!」
蔣長揚當機立斷地站起身。
朝消防隊員跑去。
周文習艱難地撐起眼皮,動了動嘴唇。
我心尖顫了一下。
「……什麼?」
乾燥的嘴皮貼在我的耳旁。
「我一直……看著你。」
我一眨眼。
滴答。
淚水落在他的眼尾,劃成一條淚痕。
原來是這樣。
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住處?
為什麼對我的近況如此熟悉?
原來是這樣啊……
我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就被身後的人拽了出去。
「這位小姐,請你遠離危險現場!交由專業人員處理!」
「小姐,先處理傷口吧!」
「小姐……」
我愣愣地看著火光沖天的現場。
腿一軟,直接摔在地上。
體內的細胞叫囂著撕裂疼痛。
我仿佛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這一刻,方才如夢初醒。
周文習昏迷不醒的一個月後。
法院正式開庭。
宋父因為急性腦梗死亡。
我將錄音器交了上去。
法院最後判處的結果是。
宋蓉芝涉嫌蓄意謀殺,緩刑一年。
而宋家的一切,將由我與她平分。
無視宋蓉芝充滿恨意的眼神。
我一臉平靜地走出法院。
蔣長揚也被父母強制送出了國。
並勒令在療養院內,終生不能回國。
陽光灑在我身上。
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這時,兜里的手機嗡嗡作響。
「喂?」
「請問是周先生的家屬嗎?麻煩來一趟醫院,病人醒了。」
那一剎那,我身上的溫度迅速回暖。
轉身拚命地朝自己的未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