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為了救我淪落風塵,成了權貴肆意折辱的玩物。
篡位登帝後,他血洗皇都,私通外國,意圖毀滅皇朝,S盡天下人。
「天下皆鬼魅,所有人都得給我陪葬!」
我心生狂念:皇朝,我要了,我要做萬人之上。
臣子們推舉我為首領,反抗沈倦的暴權。
「我倒行逆施、惡貫滿盈,你就該殺了我,去成全你的盛世太平。」
沈倦引頸就戮。
可我只想救他。
「你活著,我幫你治國;你死了,我為你殉葬!」
1
我將刀柄轉了兩圈,老皇帝口中發出「嗬嗬」聲,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
最終,死不瞑目。
沈倦替我擦掉臉上的血,我猛地回過神躲開,後退三步,伏跪叩頭。
「奴婢自己來,別髒了殿下的手。」
沈倦冷笑,狠狠將帕子砸在我頭上:「你是覺得老畜生的血髒,還是我髒?」
「謝纏,你這條命是我賣身才救回來的,誰都能嫌棄,唯獨你不行!」
沈倦踢翻了燭台,瞬間引燃了帷幔,不多時火便燒到了房梁。
之後的一個月里,每天都在死人。
又過了一個月,沈倦登基,成了大梁第九位皇帝。
臣子們紛紛送美人入宮,沈倦全都笑納,一時間,被他S空了的皇宮又熱鬧起來。
宮人們閒時也愛議論,哪位娘娘更受寵。
「姐姐,不好了,貴妃娘娘想把你指給太監大總管。」
宮女芸兒急得跑掉了一隻鞋。
「姐姐曾跟隨陛下去北燕為質,雖至今未有封賞,可終究與陛下共患難過,姐姐快去求一求,興許還有轉機。」
「住口!」
我一刀剪錯,織好的白綾從一側散開,功虧一簣。
明知沈倦不會來,我心裡依舊閃過莫名的慌亂。
片刻後我回復平靜:「不要再提北燕,陛下不喜歡。」
沈倦六歲時,與母親一起流放崖州。
十六歲被接回宮中,養了半個月的病,便火速送去北燕做質子。
我們能活下來,且帶著北燕的兵馬篡大梁的皇朝,全靠沈倦爬了北燕太子的床。
很快,傳旨太監來了。
「陛下口諭,賜謝纏姑娘與大總管為妾。」
「謝姑娘,過了今夜奴才便要稱您一句『師娘』了,恭喜啊~」
2
傍晚,小太監送來喜服。
貴妃跟著過來看熱鬧,責備我臉上沒有笑容,藐視皇恩。
她記恨我。
兩日前她捧著燕窩去找沈倦,卻被攔在門外,而我恰好被召見。
那時我求沈倦放我出宮,他不肯。
還憤怒地將奏疏砸在我頭上,我髮髻微亂,貴妃以為我勾引皇帝。
貴妃用腳尖挑了挑扔在地上的喜服,嗤笑著:
「聽說你曾被丟到北燕軍營?這樣骯髒的身子,連太監也瞧不上。若不是看在你曾為陛下鞍前馬後的份上,這恩典,你嗑破了頭也求不來。」
我與沈倦抵達北燕皇城時,被逼著在城外跪了三天。
三天後,兵卒將我們帶去軍營。
沈倦半路S了三個人,讓我先逃。
再相見,他拿著北燕太子的令牌,在皇城仗勢欺人。
貴妃沒等到我羞憤難當,乾脆讓人強行為我換上喜服,提早送到了大總管的住處。
大總管雖訝異,卻笑呵呵地與貴妃道謝。
臨走前,貴妃在我耳邊陰惻惻地說:「太監的花樣,比你經歷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多!」
「陛下都沒有碰過娘娘,娘娘怎知道男人有什麼花樣?」
貴妃面色大變。
我緩緩露出微笑,聲音輕柔又縹緲:「陛下有沒有說過,娘娘的身子很噁心?」
「賤婢!」
貴妃氣得一巴掌扇在我臉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大總管見狀,諂媚地笑起來:「春宵一刻值千金,求娘娘體恤奴才。」
他暗示貴妃,一定會好好折磨我。
我猛然掙脫宮女的束縛,舉起袖中的短刀,準確刺入大總管的脖頸。
S人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桃紅色的喜服被染得更加艷烈,像披了一身晚霞。
十六歲時,我也曾幻想穿上火紅的嫁衣,與心上人共結連理。
可惜,這個願望再也無法實現了。
3
貴妃將我捆了,丟到沈倦面前。
一會兒說我S了大總管,是死罪;
一會兒又說我枉顧皇恩,賜死太便宜我。
「貴妃想如何處置?」
沈倦容色懨懨,甚至懶得施捨我一個眼神。
「她敢動手,無非是仗著與陛下共患難的情分,又嫌棄大總管不是男人;未免有人議論陛下刻薄寡恩,不如送她去百花樓,也算成全她那顆想男人的心。」
沈倦突然笑了。
他終於抬起眼皮,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舉世無雙的容顏在熠熠燭光下,顯得更加精緻。
我曾無數次為他這張臉心折。
「你不為自己求情?」
「百花樓在宮外,也算陛下成全奴婢了。」
砰!
沈倦驟然變臉,冷不防砸了茶碗。
貴妃嚇得瑟瑟發抖,噗通跪在了地上。
滿殿的宮人也簌簌跪下,殿中寂靜無聲。
沈倦走下高台,半蹲在我面前,伸手想要摸我的臉,卻終究在半空中握成了拳。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寧可作踐自己,也要拋棄我?」
沈倦幾乎咬牙切齒。
「你十六歲那年,在月下發過的誓,都忘了嗎?」
我抬眸,撞入沈倦的眼睛。
窗外明月皎皎,我仿佛看見了十六歲的沈倦,抱著滿懷的荷花,說要跟我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我拉著他去月下叩拜,虔誠起誓。
「信女謝纏,求太陰君見證,將於沈倦結為夫妻,從此榮辱與共、不離不棄。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四年了,我夜夜仰望天空,再也沒見過那樣美麗的月色。
以及,那個赤忱美好的少年。
我漸漸從回憶中抽離,再次看著沈倦妖冶的眸子。
他不是我的少年。
他是惡魔。
4
貴妃嬌聲喊了句「陛下」,沈倦卻一巴掌扇過去。
他力氣極大,貴妃的嘴角溢出鮮血,半邊臉霎時就腫了起來。
「貴妃的提議極好,來人,拔了貴妃的舌頭,送去百花樓。」
貴妃花容失色,連求饒也來不及,便被硬生生拖走。
貴妃身邊的宮女、太監,以及大總管的徒弟們,全部杖斃。
這一夜,月光照著滿地的鮮血,也照著沈倦絕世皮囊下,可怖的骷髏影。
我想起了姐姐。
我五歲時父母俱亡,是姐姐一手將我帶大。
後來姐姐因美貌被採選入宮,成了先帝寵妃的宮女。
寵妃滑胎,宮女被賜死。
先帝至死也想不起來,我究竟在為誰報仇。
如今的沈倦,比先帝還要殘暴。
我阻止不了他,更下不了手S他。
於是我開始織白綾。
這是姐姐傳給我的手藝。
我在北燕見過一種新的織機,紡織速度更快,經緯更緊密,可惜北燕人不許我多看。
這段時日,我一直在仿製北燕的織機。
如今已經初具雛形。
我狂妄地想,若是改良織機能使百姓富足起來,來日北燕入侵,大梁未必不可與之一戰。
可沈倦輕而易舉打碎了我的幻想。
太監將我修改了無數次的織機劈成碎片,潑了火油,油燈一靠近,霎時躥出猖狂的火焰。
宮女將我繪製的織機圖樣,一張張丟進火里,又被夜風捲起,盤懸著在半空中熄滅。
我腦中只有四個字——飛蛾撲火。
「謝纏,憑你也想救大梁?」
「這裡的一切都壞掉了,毀滅才是它唯一的結局。」
「你看那火焰多美?來日皇朝傾覆會比這更美,你得陪我一起看。」
5
大梁的傾覆來得猝不及防。
沈倦大開城門,迎接北燕兵馬。
是最大的賣國賊。
皇都上下,無人不唾棄辱罵。
便是宮裡也有不少人悄悄給沈倦扎小人,詛咒他不得好死。
北燕太子輕佻地捏了捏沈倦的臉,誇他是條好狗。
沈倦低眉順目,與此前濫S無辜的暴君,仿佛是兩個人。
我給北燕太子斟酒時不慎弄灑了兩滴,他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多看了我一眼。
半個時辰後,宮女通知我,今夜去侍寢。
焚香、沐浴。
蒸騰的水霧與紗簾相互糾纏,像傳說中的瑤池仙境。
砰!
沈倦一腳踹開了門,也踹倒了浴桶前的屏風。
隔著薄薄的紗簾,我看見了他猩紅的眼睛,水霧似乎也揉進了他的眸子,朦朧地像染了月色。
「為什麼要勾引北燕太子?」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你想入東宮?」沈倦不可置信,「當初我把皇后印都送到你手上,是你……」
沈倦的話戛然而止。
半晌,他澀然地笑了兩聲,比荒原夜風還要悽愴。
有什麼東西從他眼下划過。
小小一粒,卻如崩天巨石,猛地砸進了我的心裡。
我捏著浴桶邊緣,手臂不自覺顫抖。
起身時,水聲嘩啦啦濺了滿地。
沈倦倏然轉過身去,急切地關了門,雙手死死扣著門栓。
「我也讓你噁心了?」
「不是……」
沈倦急忙否認,突然就想通了我的動機。
「你想行刺?」
我沉默地穿好輕薄的紗衣,並未作答。
「你忘了你姐姐怎麼死的?這樣腐朽的皇朝,根本不值得你耗費生命!」
我撩開朦朧的紗簾,清晰地看見沈倦眼裡的狂躁和憤怒。
沈倦的軀體仍然活著,可他的魂已經死了。
「先帝S死了姐姐,我要報仇;北燕太子S死了你,我也要報仇。」
6
北燕太子見過的美人太多,我姿容平平,原本入不得他的眼。
但他看出了我和沈倦的關係。
「孤聽人說,梁國的先皇后抓了你威脅沈倦,僅一個月,滿皇都的紈絝都成了沈倦的入幕之賓。他待你情深義重,你為何要背棄他?」
我斂下眉目,回憶不受控制地在我腦子裡橫衝直撞。
我家屋後有一片荷花池,一直是姐姐在挖藕。
姐姐離家後,我嫌淤泥髒,又忙著改良織機,便不再賣藕,改賣花。
誰知有小賊夜半偷我的藕,還糟蹋我的花。
我抓了幾次沒抓到,乾脆搬了梯子守在院牆下,舉著魚叉,隨時準備叉死那個小賊。
可我萬萬沒想到,水裡會浮出妖怪。
我從未見過那麼好看的少年。
他就像說書先生口中的狐狸精,專以美色誘人。
我才不是被吸食精氣的蠢貨!
跳下牆便追著他攆。
可這狐狸精太弱了。
我踩著他瘦骨如柴的胸膛,感覺多用一份力,就會把他踩成碎片。
「別S我,我只是……太餓了……」
他編著瞎話,說自己從嶺南來,尋親未果又遭了山賊。
他沒有路引,沒有戶籍,渾身都寫著「此人危險」。
可我大抵中了他的妖術,居然腦子一熱將他留下。
讓他去替我賣花。
後來我發現,不止我一個中了他的妖術,很多富家小姐想帶他回府,吃香喝辣。
他拒絕了。
然後,給我帶回了比以前多十倍的賣花錢。
我問他,為何不跟富家小姐走。
他想了很久才說。
「我喜歡你這裡。」
「謝姑娘,我不止能賣花,我還能打獵、種田、養豬、劈柴、寫字、採藥……」
「我能不能,留在這裡?」
他眉頭微蹙,眼裡滿是哀求。
大約是又對我用了什麼妖術,我急忙點頭,生怕他反悔。
他瞬間綻出笑容。
比荷塘里新開的花還要漂亮。
7
他在我家住了兩年,妖術越發了得。
哪一日若見不著他,我心裡就跟貓爪似得又急又癢。
後來,他抱了滿懷的荷花說要與我成親,我竟生出帶著他去找姐姐的狂念。
那一夜我倆都睡不著,開窗時在月光下不期而遇。
我朝他勾勾手指,他乖巧靠近。
我直接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的臉瞬間就紅了。
我也將燒紅的臉隱到窗影里,催促他去睡覺。
他卻抓著我的手,虔誠如信徒:「阿纏,永遠不要離開我。」
那時我根本沒注意到,他眼裡藏著的脆弱與祈求。
誰料,第二日我便接到了姐姐的死訊。
又過了半個月,一群黑衣人將我綁走,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
我以為我會死。
可沈倦打開了地窖。
他滿身都是血,像廢棄廟宇中,被打碎神像的仙人。
他絕口不提自己遭遇的一切。
只是輕輕牽著我的手,愧疚地保證著:「阿纏,我不會再讓你有事。」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大梁戰敗,北燕索要質子,可宮裡只有皇后所出的太子。
皇后愛子心切,這才想起隨母流放的沈倦。
為了斷絕沈倦繼位的一切可能,皇后想了個陰招。
以我的命為要挾,逼沈倦去花樓賣身,又召集滿皇都的紈絝去折辱他。
沈倦S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S光那些紈絝。
8
我努力壓下回憶,換上一副貪慕虛榮的嘴臉。
「因為沈倦得到的東西,妾也想要。」
我跪在北燕太子腳下,輕輕牽著他的衣袍,像快渴死的野花,盼著天上的甘霖。
北燕太子倏然一笑:「孤還以為,你這小小女子,妄想效仿荊軻。」
「荊軻圖窮而匕現,妾若有心犯上,唯有削骨為刃。」我解開外衫,袒露出大片的肌膚,「那可要疼死的~」
北燕太子終於將我扶起來。
沈倦卻在數十名甲士的阻攔之下,硬生生闖入了內殿。
「殿下,此女不通人事,只怕會掃了殿下的興,不如讓臣親自教導。」
大梁的皇帝跪在殿中,熟練地對北燕太子行禮稱臣。
北燕太子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
銳利的眼眸里,是洞穿一切的瞭然。
「好啊,你教。」
甲士退出,卻沒有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