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穿越女。
靠著她,父皇登上皇位。
可娘親迎來的不是封號讚賞,而是被永久幽禁冷宮。
娘親難產,拼著性命生下的弟弟被抱給貴妃撫養,還被毒傻了神志。
如今他又要我和親,遠嫁給年過六十的西戎王。
這一切,都只因我幼時一句童言:「娘親你學識了得,會的東西比父皇還多,怎麼不自己當皇帝?」
自此,父皇的猜忌與忌憚在瘋長。
他居高臨下,望著替我求情的娘親:「誰讓你們只是卑賤的女人?女人,就只配被男人踩在腳下。」
娘親心灰意冷,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可一向厭惡她的父皇,卻像個要飯的乞丐,爬到我腳邊,哀求著問我娘親的去向。
我嘲笑著他的愚蠢,伴著宮外廝殺的吶喊,緩緩走向皇位。
「娘親走了,她什麼話都沒留給你,她只是告訴我。」
「她說,望我有朝一日,能把父皇踩在腳下。」
1
我未經太監通報,來到父皇殿中跪下,告訴父皇,娘親走了。
而父皇不以為意,冷哼一聲:「洛頌晚又玩什麼把戲?她都是當母妃的人了,還如此胡鬧!」
我愣了一瞬,明白父皇只將此話當作娘親與他賭氣的玩笑。
「你起身回去告訴你母妃,和親的事宜,朕會再考慮的。」
聽到和親二字,我心中一沉。
娘親與父皇徹底決裂,就在於這和親之事。
父皇讓我去西戎和親,娘親不願意。
之前冷戰的兩人在這殿中爆發了最激烈的爭吵。
「你讓明鳶嫁給年過六十的西戎王?楚瀾你真是瘋了!」
娘親不顧禮節給了父皇一巴掌。
我抬眼看向埋頭奏摺的父皇,輕聲問:「父皇,若是貴妃有女兒,您捨得她出嫁嗎?」
父皇身影一頓。
隨後回道:「楚明鳶,朕與純貴妃的女兒自然是不可能外嫁戎族的。」
我心中沒有一絲波動,只是覺得咽喉哽痛。
「好,女兒明白了。」
父皇放下手中的硃筆,目光審視發問:「這句話,是你母妃讓你來問?」
「哼,當初是她選擇不要名分的,如今是來探朕的口風,想升位分?」
我笑著搖頭。
其實,娘親從未想要過什麼名分。
之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因為娘親不會回來了。
2
我娘不屬於這個時代,我很早就知道。
她不在乎權力,不在乎名分。
因此,父皇心安理得占了她的功勞。
殊不知,這些都是娘親的心血。
娘親不在乎這些。
她的眼裡只有父皇。
娘親生下我後,身體一直未能恢復。
父皇卻摟著她,說著甜言蜜語。
他說:「頌晚,我需要一個兒子,你跟我的兒子。」
他目光柔和看向解開九連環的我,「若是咱們的兒子,像明鳶這麼聰慧,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時,我才五歲。
我放下手中的九連環,對娘親說:「娘,這對你不公平。」
「娘,你學識了得,會的東西比父皇還多,為什麼不自己當皇帝呢?」
此話一出,我娘忙來捂住我的嘴。
父皇的笑容也僵住了:「讓她繼續說。」
「阿瀾,童言無忌,她還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父皇看向我的目光變了,像簪尖那樣銳利。
他冷著臉問娘親:「這些是你教她的嗎?」
娘親搖搖頭,眼中的淚幾欲滴落。
父皇冷笑,「那就好。」
隨後父皇俯身,直視著我的雙眼。
那時我第一次發覺,父皇的眼神那樣冷,就像寒天積雪。
「朕告訴你,為什麼你娘親不能當皇帝。」
「因為,她是個女人,女人就乖乖待在男人身後,明白了嗎?」
父皇拂袖離去,此後留給我跟娘親一室冷寂。
他撤了娘親宮中的侍從,讓無數侍衛看守殿門,更是在高高的紅牆上插上鐵蒺藜。
我跟娘親失去了自由。
當時我哭著問母親:
「父皇說,女人只能待在男人身後,可是娘親,你不是這樣告訴我的……」
娘親嘆了口氣,望向柜子後破損的八卦儀。
她的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惆悵和悲寂。
3
後來娘親懷孕了。
太醫說,娘親懷的是男孩。
父皇只說:「很好。」
父皇下旨撤去了我跟娘親的監禁。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娘親懷了兒子。
當時的我,以為父皇改了態度。
我們又能像以往那樣,是美滿的一家人。
但是我又錯了。
他說出了一句,讓我跟娘親都心寒的話:「有沒有讓胎兒智力有損的藥?」
娘親不可置信看向他,嘴唇顫抖。
而父皇視若無睹,「朕不希望這個孩子太聰明。」
娘親咬了咬唇,悲痛至極:「陛下真的要如此?」
父皇挑挑眉:「朕說一不二。」
他帶著笑,我卻覺得心寒。
父皇屈膝跪地,撫摸了下娘親的臉頰,「頌晚,朕只是不希望他太聰明,你能懂朕的心意吧?」
說罷,他神色淡漠瞥了我一眼,「明鳶就是太聰明了,朕真是怕來日牝雞司晨。」
六歲的我嚇得大哭,下跪膝行,抱住父皇的大腿,不住地扇自己巴掌。
「父皇!孩兒錯了!是孩兒亂說話,請您收回成命。」
他的眼神冷冰冰看向我,似乎在說,一切都是我活該承受。
他將我一腳踢開,徒留我跪地痛哭。
我額頭的皮肉已然麻木,血肉崩裂,我也沒有停下懺悔。
當時的我恨自己,為什麼當初如此多嘴。
害了弟弟,更害了母親。
可多年後,我才意識到,即便當初未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語。
我們在父皇眼裡,也不過是權謀的犧牲品。
4
娘親挺著微微隆起的腹部,一瘸一拐從床榻走向高台下,將我攙扶起來。
娘的瘸腿,是因父皇所致。
我哭嚎躲在娘的懷裡,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就像霜打的枯葉,在枝頭柔弱搖曳。
娘親將我摟在懷中,安慰我說:「沒事的寶貝,忍忍就過去了。」
好在太醫心善,臨盆前他悄悄告訴娘親,她所服下的都是上好的補藥。
可是這個消息不脛而走,純貴妃讓人告發了太醫。
父皇特意讓娘親與我親眼目睹太醫的吊刑。
前一日,太醫哥哥對娘親說,若不是娘親當年出城賑災,他們一家早就餓死在荒年。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可是,他的恩情,我跟娘親只能下輩子償還。
娘親受到刺激,生產那日,她連連痛呼。
可是,我聽宮裡女官說,當年娘親為了救還是皇子的父皇,硬生生忍著挑斷腳筋的痛楚。
娘親是不怕痛的,除非是忍無可忍。
因為前太醫被處死,沒有太醫或者醫女敢來看護母親。
我記得那日,炎炎六月,卻下起狂風暴雨。
我敲了一扇又一扇宮門,回應我的是寂靜無聲,是沉默。
最後我咬牙闖進純貴妃宮殿,卻被侍女攔住。
裡面傳來父皇與純貴妃的調笑聲:「陛下,我跟洛女官,你更喜歡誰?」
「當然是純兒你了!」
「陛下,純兒也最愛您啦,來,臣妾喂您。」
一旁的侍女將荔枝皮吐在我臉上,諷刺道:「都聽到了吧,死心吧小公主。」
「連個位分都沒有的女人,只配在舊宮所發爛發臭。」
嶺南來的荔枝,我跟娘親從未品嘗過。
但是純貴妃的侍女卻可以。
娘親曾說,嶺南距京城遙遠,荔枝運過來勞民傷財。
娘親曾告誡我,不能因為自己私念,而使百姓遭受苦難。
可是,我當時好想告訴娘親,或許您的隱忍換不來父皇的尊重。
只有無盡的猜忌。
4
我記得那日回宮的路特別長。
那天的雨特別大。
我在狂風暴雨中奔跑,心想著就算沒有別人,我一定能幫娘親生產。
那日,也是我的生辰。
我親手迎接了另一個新生命。
娘親面如白紙,但是臉上露出溫柔笑意。
「明鳶,有你在,娘親很開心。」
弟弟出生之時,暴雨初歇,晨曦和煦。
我們的宮殿之上,金光萬丈,宮中傳言此乃真龍降世的吉兆。
父皇因為這天象,竟然踏足我們這舊宮所。
娘親躺在床榻上,只剩下轉眼珠的力氣。
但父皇略過我跟娘親,眼中只有弟弟。
他冊封弟弟為太子,宣旨大赦天下。
隨後,他才看向娘親。
父皇的雙眼微挑,顯出幾分深情,「頌晚,你身體太弱,太子就交給純貴妃撫養吧。」
娘親本就雪白的臉上,露出驚懼神色。
她想起身,但是剛生產的身體不允許她如此。
我再次跪倒在父皇腳下,「父皇,求您——」
「頌晚,你真要教教這丫頭規矩。」
父皇抱著剛出生的弟弟大步朝外走,我在後面追。
可是我太弱小了,被侍衛用刀劍格擋在殿內。
我聲嘶力竭哭喊著,但換來的只是父皇冷漠的背影。
一如今日,他背對我,冷漠出聲驅趕:「還不滾出去回稟你母妃?看到你,朕就覺得噁心。」
「你轉告她,玩消失很是幼稚,她以為自己還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嗎?」
我怔愣一瞬,想起娘親臨走前,對我說:「你父皇不會相信我離開,他一定會說,這是我幼稚的把戲。」
娘親有時候,真的很了解父皇。
我離開前,父皇出聲攔住我。
「朕還有句話,你捎帶給你娘親。」
我以為,他會說些關心娘親的話。
於我,我是不敢奢求什麼的,他一直厭恨我。
「前幾日,她說要跟朕和離。」
父皇嗤笑一聲,像是在說一個笑話:「你去告訴她,在這個朝代,和離沒那麼容易。」
「她跑到哪裡,朕都會把她找出來。」
我的心徹底死了。
我原以為,他會對娘親和我,有那麼一點點的愛。
如今看來,我錯了。
一個弒父殺兄的帝王怎麼可能有正常的情感呢。
6
七日後,父皇下旨,我作為和親公主,嫁給年過六旬的西戎王。
入夜,純貴妃帶著弟弟來了。
弟弟見我痴痴笑著,嘴裡喃喃道:"姐姐,嘿嘿,姐姐。"
弟弟如父皇所願,在六歲那年成了痴兒,原因未知。
我也不知哪來的膽子,對父皇冷笑道:「父皇,弟弟成了痴兒,您滿意了吧?」
回應我的,是父皇的巴掌。
而身邊的娘親,上前還給了父親。
我第一次見娘親如此生氣,她如同護崽的母獸,對父皇嘶吼:「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兒子!」
父皇只是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洛頌晚,你也不信我?」
他不是一直希望弟弟是個痴兒嗎?
現在如他所願,他不應該高興?
我出嫁和親,遠離京城。
弟弟痴傻,難以為繼。
我的父皇可以穩坐江山,再無所懼。
思緒回到現在,純貴妃沉聲問:「洛頌晚在哪?」
「看看她兒子乾的好事!竟然傷了本宮貼身侍女!」
純貴妃的侍女跋扈,如今卻如同霜打的茄子,臉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我微微勾了勾嘴角。
說罷,純貴妃一把將弟弟推搡到我面前。
"這痴兒還給你們!」
弟弟很是開心的樣子,拍著手叫:「姐姐!姐姐!我打贏了壞人!」
我拉過弟弟的手,看向純貴妃微微隆起的腹部。
突然,弟弟掙脫我的手,一頭撞向純貴妃的腹部。
一時間,冷僻的宮殿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
父皇連夜從勤政殿趕來問責。
我跟弟弟跪在地上,弟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自顧自玩著手指。
父皇緩步走向我面前,居高臨下審視我:「是不是洛頌晚教你做的?」
我笑出聲:「父皇,娘親真的走了。」
「走?呵,朕已讓大太監通查出宮人員,哪裡有看見洛頌晚?!」
父皇一腳踩在我的左手上,「說吧,你們是不是在玩新把戲!」
我的左手一直有舊傷,但是父皇不會知道的。
我硬是忍著,沒有出聲痛呼。
只用右手擦了擦額頭冷汗:「父皇,兒臣真的沒有說謊,娘親回家了。」
手上的力道一松,父皇皺眉看向我,「回家?她一介孤女,除了朕要她,她哪裡有家?」
此時,身旁的弟弟甩開嬤嬤,跑到一處角落,將角落裡的八卦儀推到父皇面前。
「娘親,在這裡呢。」
父皇見了八卦儀,面色突然一震。
我想,現在父皇或許能明白了吧。
父皇踉蹌著靠近八卦儀。
「又在撒謊!又在撒謊!現在竟連這樣的謊話都說出口了!」
「你以為朕會心痛嗎?你以為朕會相信嗎?是不是洛頌晚教你這樣做的?嗯?!」
四周的侍從垂首不敢吭聲,弟弟嚇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口鼻流血,癱倒在地上。
父皇依然覺得我們在戲弄他。
為了解氣,他一腳踹爛了八卦儀。
父皇又想甩弟弟巴掌,我趕忙上前阻擋,鮮血流到我的眼角,混著淚流下:「父皇!弟弟還小,他打不得!」
父皇猛地甩了甩袖子,指著我大罵:「若不是當初頌晚懷了你!她也不會被敵軍抓住害得殘廢!」
我忍無可忍:「父皇!你以為我願意成為你的女兒!?我情願是平民之女,而不是從六歲開始被你視作仇敵!」
這話讓父皇更為氣憤,將氣憤全然撒在早已損壞的八卦儀。
他將八卦儀高高舉起,重重摔落!
殘缺的碎片飛落在我面前。
八卦儀徹底毀了。
弟弟在我耳邊顫聲道:「姐姐,娘親回不來了。」
只有娘親會修補八卦儀。
父皇親手斷了娘親能回來的路。
我輕輕安撫弟弟,「沒關係的,反正父皇不會珍惜娘親。」
7
純貴妃的孩子保住了。
她的母族也就是丞相一派要求父皇廢太子。
父皇在朝堂上說,是我指使弟弟做的。
而如今,西戎要求娶王朝公主,點名要我。
為了邊疆安寧,我不能獲罪。
想不到,這和親還幫了我。
和親那日,我身邊只有弟弟。
他沒有像往日在純貴妃宮中吵鬧,只是靜靜看著我。
我將娘親留下的玉梳遞給他。
「知道之後要怎麼做嗎?」
弟弟眼中一掃痴傻,神采飛揚。
「我明白的,皇姐。」
我微微一笑。
「讓你扮痴傻數年,真是難為你了。」
做完一切事宜,我登上了前往西戎的馬車。
馬車經過半月的顛簸,來到了西戎王帳。
「公主,西戎到了.」
我沒有行動,只是拿出袖中的骨哨,輕輕吹了起來。
三聲哨響。
前方王帳群傳來刀刃相交的鏗鳴。
「老汗王已死!大王子當立!」
再是幾道刀刃劃破空氣的鳴響,隨我來的父皇親信侍衛悉數魂歸西天。
一隻骨骼修長的手撩開我的車帳,上面還沾著西戎老王的血。
「你終於來了,明鳶。」
手的主人,是我的盟友,也是西戎王的義子——解滄訣。
我與他站在石塔上,向京城方向瞭望。
現在,我是西戎的王后,而解滄訣,是西戎的新王。
解滄訣問:「阿鳶,你我什麼時候打進京城?」
「不急,再等等。」
等那人瘋魔之後。
我便是舊宮城的新主人。
8
皇帝站在城樓上,目送女兒的車隊越走越遠。
大太監小心覷著帝王的神色:「陛下,為何不親自去送送,公主一定會高興的。」
皇帝冷笑一聲:「她恨我入骨,怎麼可能高興。」
冷笑過後,他眸中透出幾分孤寂。
"查到洛頌晚的線索了嗎?"
「回陛下,按您的吩咐,就是護城河的河道都讓人清了四五次,但還是找不到洛女官。」
皇帝心中一顫,他再次想起明鳶曾說:「娘親回家了。」
難道是她曾提起的,那個奇異的家園嗎?
但轉瞬,皇帝又否了這想法。
他想起兩人定情時,他將母妃留下的玉梳戴在洛頌晚髮髻上。
「天啊是文物!看起來好貴啊。」
洛頌晚是他當時的侍女,也是整個後宮唯一願意靠近他的傻瓜。
他輕哼一聲:「貴的東西,自然要送給珍貴的人。」
洛頌晚笑盈盈看著他,「你真好。」
她上前吻住他的唇。
這舉動太過大膽,嚇得當時還是廢皇子的他,連連後退。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阿瀾。」
「我發誓。」
陳年的記憶,在帝王的腦海中依然如新。
每當他被如山的奏摺煩了,總會將他們的記憶拿出來,反覆回味。
他登上王座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而言官對於洛頌晚多有彈劾。
「陛下,洛女官並非凡女,請您日後小心為上。」
他微服私訪,聽到的更多是對洛頌晚的稱讚。
那一刻,他的疑心開始升起。
難道在他人眼中,他沒了洛頌晚,就不值一提?
漸漸地,他也發現,洛頌晚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與順從。
這跟宮裡其他女人有何區別呢?
但他不會去想,是因為自己寵幸純貴妃,導致洛頌晚母女在後宮生活艱難。
更不會認為,一切都是源於自己的猜忌心。
他將自己與洛頌晚不愉的錯誤怪罪在女兒身上。
明鳶像他,按理說,理應愛屋及烏。
但他楚瀾,在這世上,最恨的就是自己。
準確來說,是曾經的自己。
曾經那無助的自己,任人魚肉的自己,沒有得到洛頌晚助力的自己。
尤其是她天真地發問,為何頌晚為他助力那麼多,卻只是一介女官。
那一刻,他隱藏已久的恐懼被這句童言點燃。
為了登上王座,他的手上沾滿了太多人的鮮血。
剛開始,他是被逼迫去殺人。
到後來,他知道王座之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這些往日的陰影化作夢魘,在黑夜重演他弒殺父兄奪位。
或是洛頌晚被敵軍硬生生挑斷腳筋。
再或是,那面容與自己七分相似的女兒撕碎他的龍袍,摔碎他的玉璽。
將他踩在腳下,囂張道:「父皇,你沒了娘親,簡直是一無是處。」
這些殘酷的畫面,真真假假,無不在刺激他的神經。
「不——」
他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只有入目金磚滿地,金紗漫天,才能緩解他的恐懼。
大太監匆匆進殿,再次告知他,宮內外,關卡口,都無洛頌晚的蹤跡。
彙報完後,大太監欲言又止,遲遲不離開。
皇帝皺眉道:「還有何事?」
大太監顫抖著雙手,從袖中拿出被紅布仔細包裹的玉梳。
皇帝只看了一眼,腦中一陣轟鳴。
「服侍太子的宮女偷了去,被出宮侍衛抓了正著。」
皇帝強制自己穩住心神,「多半是洛頌晚亂丟,等找到她,朕會好好責問。」
大太監欲言又止,輕輕將玉梳放在案前,隨後俯身退下。
大太監走後,皇帝深深呼吸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