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結束。
我握著手機,渾身冰涼。
原來,我他媽才是那個被預定好的處理品!
從一開始,這就是個為我量身定做的死局!
被篡改的停車場視頻、廢舊工廠報警、還有被處理的汽車和血跡......
所有的翻轉、謎團,一瞬間都他媽的合理了!
我就是那個待宰的羔羊,被老闆和這個藏在陰影里的雜碎玩弄於股掌!
手機螢幕猛地亮起,一個未知號碼打了進來。
又是他!
我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劃了好幾下才接通。
「我操你媽的!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經過處理的機械笑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安靜點,陳傑。」他打斷我的咆哮,「錄音聽完了?老闆讓我滅你的口。可惜啊,我改主意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欣賞我的恐懼。
「現在老闆自己先『嘎』了,你再死,閉環就缺了一環,沒意思了。閉環沒了,殺你也多餘。」
「閉環?什麼狗屁閉環?!」我腦子嗡嗡作響。
「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你老婆孩子在我這。他們暫時……很安全。」
「你想怎麼樣?!」我幾乎吼出來,「我不報警!所有事我扛!放了我老婆孩子!」
「報警?」電子音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不,陳傑你必須報警。」
「為什麼?!」
「你去告訴警察,那五百萬現金被你扔在廢水井裡,我是有職業道德的,沒完成的活,我是不會收錢的……哈哈哈哈哈。」
9
工廠里里外外被警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廢水井成了絕對主角,被警察、設備圍得嚴嚴實實。
撈!
不停地撈!
警察拉著鉤子在井下劃拉著,時不時鉤出一些雜物。
我像個軟腳蝦,蹲在警戒線外的泥地上,抖得像篩糠,眼睛死死盯著那井口。
張警官走過來,點了根煙。
「那天晚上,我們接到匿名報警,說這裡頭有東西。我們來了,什麼都沒見,剛準備收隊……」
他頓了頓,狠狠吸了口煙,煙頭在昏暗裡猛地一亮。
「邪門了,你老闆的屍體,它自己就浮上來了!你說巧不巧?」
他吐著煙圈。
「干這麼多年,頭一回遇上屍體掐點給警察簽到的!那打電話的,算得比閻王爺還准!」
我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跟他直視。
提供線索時,我只敢說有人告訴我井裡有五百萬現金,其他的,我打死也不敢說!
一上午過去,撈上來的全是些破銅爛鐵、陳年垃圾。
警察們累得夠嗆,張警官揮揮手,說下午負重水鬼來,就是那種專業重型潛水設備。
打撈又持續了一天。
井都快被掏空了,撈上來的垃圾堆成了小山,空氣里瀰漫著機油和爛泥的怪味。
那五百萬,連同那個手提包,就像人間蒸發了。
我開始疑神疑鬼起來,難道那個神出鬼沒的雜碎,早就把錢撈走了?
可也不對啊,他費那麼大勁讓我扔進去,就為了再撈出來?脫褲子放屁?
就在我飛快思考的時候,井邊突然傳來一聲喊:
「有了!撈到東西了!」
我像被電打了一樣,猛地彈起來,踉蹌著衝過去。
正是那部被我扔進井裡,存著致命錄音的舊手機!
張警官一把接過,用證物袋小心裝好,眼神銳利地看向井口:「還有別的嗎?包呢?現金呢?」
「沒了,張隊!底下都清乾淨了,除了這破手機,連個硬幣都沒!」
沒了?
那鼓鼓囊囊塞滿五百萬的包呢?
那沉甸甸能把屍體壓住的重量呢?
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我呆立在原地,看著警察們收拾裝備,看著那口深不見底的廢水井,像看著一個剛剛表演完恐怖魔術的黑洞。
五百萬現金它他媽的去哪兒了?!被這口井吞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謝了,陳傑,這線索挺關鍵。」他語氣聽不出是夸是損。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積極給警方提供線索……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突然,我反應過來,他讓警察找的不是那該死的五百萬,而是那部手機!
我被耍了!
該死!
他媽的真該死!
10
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回了家。
不是累,是那種被徹底抽乾的虛脫感,比餓到極致還他媽難受一萬倍。
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操蛋的未知號碼。
這次我沒力氣咆哮了,嘶啞地問:「我老婆孩子……還活著嗎?」
電話那頭傳來電子笑聲,刺得我耳膜生疼。
「活著,好得很。」他悠悠地說,「你女兒胃口真不錯,比你強。」
我心裡像被針扎了一下,祈求地說。
「讓她別吃撐了,她容易積食難受……」
我他媽居然在跟一個綁匪討論育兒經?荒誕得我想笑,又想哭。
「放心,干我們這行,也講點職業道德,禍不及妻兒嘛。」
緊接著,妻子顫抖的聲音傳來。「老公……我沒事……」
然後是女兒的奶音:「爸爸!這裡好多玩具呀!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乖……聽媽媽話……」
「聽見了?這是獎勵,獎勵你聽話。」電子音帶著掌控一切的得意。
我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像條被拴著鏈子的狗,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下一步……我該幹什麼?」我問,聲音里只剩下服從。
「等消息。」
「等消息?」
「等消息!」
這三個字像緊箍咒,勒得我腦仁生疼。
這一等,沒等來神秘人的指令,卻等來了張警官一個炸雷般的電話。
「陳傑,手機修復了,裡面有東西。你,立刻過來一趟!」
完了。
徹底完了!
那部該死的手機里有妻子殺人的錄音!
我腦子裡嗡嗡作響,幾乎是拖著軀殼進的警局。
張警官臉色很奇怪,不是憤怒,也不是篤定,而是一種困惑中夾雜著凝重。
他沒說話,直接把電腦螢幕轉向我。
螢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視角是在汽車后座偷拍的。
畫面里,老闆坐在駕駛座上,側臉對著副駕駛的方向,似乎在說著什麼。
一隻拿著手機的手從后座伸出來,穩穩地對著老闆的後腦勺錄像。
緊接著,另一隻手從畫面下方猛地揚起,手裡赫然握著尖頭榔頭!
沒有猶豫,沒有多餘動作,那榔頭精準無比地砸在老闆的後腦勺上!
「砰!」一聲悶響,隔著螢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骨頭碎裂的聲音!
只那一下,老闆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猛地前傾,整張臉「哐」地砸在方向盤上!
汽車喇叭聲通過電腦喇叭在整個辦公室里瘋狂鳴響!
我看著視頻,渾身像篩糠一樣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操!
這他媽不對!完全不對!
我感覺自己像被活生生撕成了兩半,扔進了兩個完全平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