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紀念日的當天。
一貫處處周到的傅庭煜第一次放了我的鴿子。
卻出現在了他前妻回國的接風宴上。
傳出的視頻中。
有著嚴重潔癖,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的傅庭煜。
卻破天荒的和所有人來了擁抱。
到他前妻面前時,停頓片刻後緊緊相擁。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眉眼卻帶了笑。
我才恍然知覺。
作為妻子,我竟然從未感受過他的情緒變遷。
可我肖婉絮,肖家唯一嫡系大小姐。
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
更不會上演和女人爭男人的小丑戲碼。
1.
接風宴上,兩人擁抱的照片被好事之人掛在了網上。
傅家太子爺的婚變傳聞。
迅速登上了熱搜第一。
不等我有所動作。
剛剛還掛著「爆」的詞條,瞬間空空如也。
傅氏集團官方帳號迅速發了一條聲明。
給跳得最厲害的人送了法院傳票。
前後不過十分鐘。
畢竟傅庭煜,不會讓任何人影響傅家和肖家的聯姻。
剛關掉手機,整個京城的大屏變成了我的名字。
昭示著我作為傅太太應得的體面。
可我卻看著霓虹的燈塔失了神。
五年來,這還是第一次。
向來周到,做什麼都井井有條的男人。
缺席了我們的紀念日。
次日,我剛要出門。
便看見傅庭煜的車駛入花園。
傅庭煜從車上下來,手裡拿著和矜貴氣質很是違和的小書包。
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
他側蹲下身,將小女孩抱在懷裡。
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
身後跟著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女人。
我見過她,傅庭煜的前妻。
他看見車旁的我,怔愣一瞬後駐足。
「婉絮,小初因為學籍問題,只能在京都上學。」男人垂著眸,似乎在向我解釋。
我還沒說話,卻被一旁的女人打斷。
「傅太太,抱歉,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實在是沒辦法。」
我踩著高跟鞋,居高臨下看著她。
頗有些譏諷的意味。
「我們夫妻說話,你插什麼嘴?」
傅庭煜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見女人臉色漲紅,我這才側過身看向有些嚴肅的男人。
「因為早上的照片,傅家和肖家聯合的產業已經跌了10個百分點。」
我冷著臉,將男人懷裡的小女孩嚇哭。
「你走開,這是我爸爸!」
傅庭煜皺眉,急忙拍了拍小初的背以示安撫。
看著我有些無奈。
「婉絮,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聯合企業的危機,我也已經找人處理了。」男人語氣帶著無奈,卻讓我心口發緊。
和過去五年一樣。
他只會守著我作為傅太太的面子。
可他好像忘了,我也需要愛。
我曾教過他怎麼才能讓我開心。
如今卻發現。
這段感情還需要我怎麼教的話,未免也太失敗了。
「今晚我回來之前,把她們送走。」我側身給傅庭煜留下一句話後,驅車去了公司。
畢竟作為肖家繼承人。
我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解決外來者的身上。
忙到半夜回到家。
我堅信知輕重的傅庭煜能處理好兩人。
卻在推門的一瞬間,篤定戛然而止。
「傅太太,」周琳玥換上了一身頗為性感的睡衣,「您回來了,我讓管家給你準備晚餐。」
我眼眸眯了眯。
這是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
我走上前,帶著諷刺意味的笑掛在臉上。
伸手勾了勾她的弔帶,「喜歡穿二手的?」
周琳玥臉色一僵,顯然沒想到我毫不在意她的挑釁。
「把他還給我行嗎?你們之間不相愛,可我的孩子需要父親。」
我停下上樓的腳步,轉身挑眉。
「家族繼承人只需要利益,不需要愛,」說著譏諷一笑,「你的眼界未免太狹隘。」
我不屑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周琳玥敏感的自尊心,臉色發白。
我勾了勾唇準備離開,卻被情緒失控的女人攔住。
「你知道昨天他在我身邊對嗎,但你知道我們幹什麼了嗎?」說著點開照片,一張酒店床照映入眼帘,「傅太太這麼能忍?」
我垂眸,一眼就認出了傅庭煜的手。
那手上的戒指,是我親手帶上去的。
手指不自覺微微攥緊。
可面上還是那個向來冷艷的肖家大小姐。
「細糠吃多了,總得吃點野草不是?」
周琳玥呼吸凝滯,被羞辱得臉色漲紅。
回到房間,看著已然入睡的男人。
一貫一絲不苟的頭髮放下來。
我不自覺撫摸上了手上的戒指。
指尖順著男人的額頭,划過高挺的鼻尖,最後停在薄唇。
傅庭煜,別讓我失望。
2.
次日醒來,身側沒了溫度。
打開門,一陣嬉笑傳來。
是這個向來清冷的別墅,從不曾有的。
我站在扶欄處,低頭垂眸,看著下面的場景。
和我結婚五年都未曾走進過廚房的男人在煎蛋。
清純的女人和可愛的孩子在沙發玩鬧。
我有些嘲弄,也有些眼底發酸。
竟然有一刻覺得。
我才是那個外來者。
當我下樓,和諧的氛圍被瞬間打散。
「婉絮,」傅庭煜端著盤子,神色不見一點異樣。
「什麼時候把她們送走?」我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他交談。
傅庭煜沒回答,反而將小初抱在兒童椅上,安頓好後才抬眸看著我。
帶著我討厭的,很克制的不耐。
「我說過,她需要在這裡上學。」
我有些煩躁。
「不要告訴我,你傅大總裁連個學籍都搞不定!」我越說越失控,「你到底是想把孩子帶在身邊,還是女人?」
「婉絮!」男人沉聲打斷我,「注意你的言辭,周琳玥是小初的母親,她還這麼小,怎麼離得開媽媽?」
小女孩見狀,瞬間將一碗熱粥灑在我身上,帶著哭腔。
「我討厭你,你是破壞爸爸媽媽的壞阿姨!」
感受到腿上火熱的灼燒,我吃痛皺眉。
犀利的眼神瞬間射向她。
「抱歉,小初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想爸爸了。」周琳玥見狀,急忙擋住我的視線。
我壓下喘息憋悶的胸口。
此刻才發現,三人真是像極了一家人。
而我,可笑地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一瞬間的憤怒讓我有些失去理智,冷眼看著周琳玥。
「你以為傅家,會要一個五歲了還不知道懂禮貌的蠢……」
「肖婉絮!」傅庭煜冷冽如同冰山的聲音瞬間將我憤怒澆滅。
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冷意,毫無感情和我對峙著。
「小初是我傅庭煜的女兒,作為我的妻子,你也必須接受她的存在,還有,今天你失態了。」
說著抱起眼淚汪汪的小女孩,轉身離開。
而身後的周琳玥自然而然接過男人的公文包。
回頭,帶著得意。
吵鬧的別墅瞬間恢復寂靜。
我心下泛起苦澀。
在傅庭煜心裡,我是完美的肖家繼承人,也是端莊得體的妻子。
所以我不能有自己的情緒。
更不可以失態……
聽著汽車轟鳴聲漸行漸遠,我挺直的腰背才失力般彎下。
傅庭煜,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五年前金融危機。
傅家和肖家作為京都的龍頭,提出了聯姻以對抗海外資本。
我作為肖家獨女,選了剛剛離婚的傅庭煜。
我知道他有前妻和女兒。
但那時我想,誰沒有過往?誰又沒個懷念的人?
婚後,傅庭煜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
可當這樣一個克己守禮的男人身邊。
真的出現了他的例外時。
我才明白,我做不到我以為的冷靜。
……
次日,傅家老爺子壽宴。
作為傅庭煜的妻子,我必須出席。
傍晚,男人準時出現在別墅門口。
坐上車後,我們之間仿佛有楚河漢界。
半晌,或許是低頭。
傅庭煜嘆息一聲,關上擋板後坐到我身邊。
「婉絮,」他打破沉默,「傅太太只會是你。」
感受到手心的溫熱,我有些失神。
我知道,這是他求和的方式。
外面五光十色的靚影照在男人立體的五官上。
此刻他深邃的眼眸倒映著的,只有我。
下車後,傅庭煜一路拉著我。
讓我有些恍惚。
但這份恍惚,很快被打破。
「庭煜,」周琳玥穿著旗袍,像是女主人般招呼著來來往往的賓客。
說著自然而然接過他手上的壽禮,這才故作驚訝似的怯怯開口,「肖……傅太太。」
我皺著眉,沒有在人來人往中失態。
只冷靜看著傅庭煜,眼神帶著質問。
「她是小初的母親,老爺子大壽,也想見見重孫女。」傅庭煜說話的眼神很坦然。
我心中剛剛才恢復生機的鮮花。
又漸漸枯萎。
「她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傅家,你把我置於何地?」
傅庭煜這才怔愣似的看向我。
我鬆開了他的手,手心的溫暖漸漸被寒意取代。
傅庭煜這樣從爾虞我詐的豪門廝殺出來的完美繼承人。
又怎麼會不明白周琳玥的用意。
只是他不干預。
只是他在縱容。
看著周圍好奇打量的賓客。
我收起了臉上的苦澀。
變成了那個完美的聯姻對象。
燈光交錯間,我覺得思緒混混沌沌的,一團亂麻。
不知不覺間到了傅家後花園的長廊上醒酒。
這裡,也是我和傅庭煜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繾綣始於深秋,我們在夏日走到一起。
卻又在如今的深冬,漸行漸遠。
「肖大小姐被人挑釁到面前了還能忍?」身後傳來一道低沉帶著磁性的調笑。
我側目,是沈知慕,沈家如今的掌權人。
「這不像你了。」說著將帶著松木香的外套披在我身上,驅散了寒意,「只要你說,我就能讓她消失。」
我沒有覺得絲毫不對,畢竟不無情的話。
早就成了家族鬥爭的犧牲品。
「不用,她翻不起什麼風浪。」
沈知慕突然靠近我,冷冽的氣息將我層層包裹。
「那為什麼在這裡借酒消愁?」說著雙手撫上我的肩,「當初你聯姻時,我沒能及時解決掉沈家的阻礙,但是如今,你能不能考慮我。」
沈知慕在我面前,一貫是混不吝的模樣。
如今這般認真,我才猛然發現,面前男人早就褪去了兒時的青澀。
「我和傅庭煜還沒離婚呢?」
沈知慕神色無所謂,「我可以為愛做三,求之不得。」
我笑著捶了他兩下,剛想開口。
卻被一道大力攬入懷中。
傅庭煜沉著臉,面帶不善看著沈知慕。
兩個一等一的男人對峙著,身邊溫度都降了不少。
「回家。」半晌,傅庭煜率先開口。
車上,男人將擋板關上。
在我詫異的眼神中附身而下。
和從前溫和的吻不同。
這一次蘊含的激烈讓我皺眉。
半晌,傅庭煜喘息著離開我,深邃的眼眸中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情緒。
「婉絮,離他遠點。」
3.
嘴唇的疼痛讓我推開他。
卻又有些氣憤。
我不過和沈知慕說了兩句話而已。
他帶著周琳玥登堂入室,有什麼資格要求我。
「憑什麼?」我語氣有些冷漠。
傅庭煜聞言抬起頭,深邃的眼眸像是漩渦,牢牢吸著我。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我皺著眉,「我不是,周琳玥才是。」
傅庭煜聞言失笑,素日清冷的臉上變得柔和。
「傅太太,你在吃醋。」
我推開他,帶著自己都唾棄的無理取鬧。
「把她們送走。」
氣氛瞬間凝固。
傅庭煜收起笑容,仿佛剛剛的旖旎只是我的錯覺。
「婉絮,」他扯了扯領帶,極其無奈嘆了口氣,「她不會威脅到你。」
「況且小初是我女兒,我不可能棄她於不顧。」
我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
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從來沒有阻止過你照顧小初。」
傅庭煜看著我,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周琳玥獨自一人在國外撫養孩子,這五年是我欠她的。」
心口驟然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苦澀。
「所以你在告訴我,我必須接受她在我生活里打轉是嗎?」
傅庭煜垂眸,將我身體轉向他。
手掌輕輕覆上我有些微紅的雙眼。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管她們如何,我的妻子都只會是你。」
聽著他顧左右而言他似的袒護。
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包括那些我曾真心付出的瞬間,都顯得很沒勁。
在這場盛大的期許中,他還是讓我失望了。
這時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肖小姐,今天是我和庭煜考慮不周,抱歉。」
配圖是一張男人在月光下抱著小初,她站在身側嬉笑的照片。
我眯了眯眼。
胸口傳來一陣陣堵塞。
手段很低級,但很好用。
把手機扔給傅庭煜,語氣冷漠。
「看起來我才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是不是?」
男人一愣,垂眸看了一眼,卻還是下意識為她辯解著。
「她只是覺得你可能會不舒服,向你道歉而已。」
我氣笑了,帶著憤怒譏諷。
「傅庭煜,你到底是裝傻還是真不明白,難道只有被我捉姦在床了才會認嗎?!」
「婉絮,」傅庭煜沉著聲,帶著警告,「注意你的措辭,我和周琳玥之間沒有逾越。」
我冷笑一聲,帶著我自己才能聽見的哽咽。
「沒有逾越?」
「脫光了才叫逾越對吧?」
車內瞬間安靜下來,身側傅庭煜眼神中,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冰冷。
「肖婉絮,你是傅太太,不要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只是心中那片曾為他盛開過的花。
變成了一片貧瘠。
我壓抑著心間的苦澀,紅了眼。
「我沒有容人之量?呵……」
「沒有的話,在第一晚我就已經把她們趕出去了!還輪得到她拿著你們的床照在我面前挑釁我?」
「沒有的話,在你朋友圈的照片發酵登上熱搜的時候,肖家就已經把她解決了!」
我突如其來的情緒。
都是來自不被理解的委屈。
這樣的事就好像玫瑰花上的刺。
扎得我心口刺痛,外人卻覺得美艷。
傅庭煜有些失神,轉頭看著我通紅的雙眼。
「我……」
我偏過頭,將車窗降下來。
任由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臉上,掩蓋沒出息的眼淚。
我深吸一口氣,恢復了肖大小姐的高傲。
「如果對你而言,我只是你權衡利弊下的可有可無,那麼我們到此為止。」
傅庭煜聞言,心下帶著他自己都詫異的慌張。
側身抱著我,「抱歉,再也不會了。」
4.
下車後,傅庭煜牽著我剛踏進別墅。
周琳玥便抱著哭鬧不止的小初,面帶脆弱看向男人。
「庭煜,小初鬧著要見你,我……」
可這一次,傅庭煜沒有接過孩子,反而讓保姆帶回了房間。
在周琳玥詫異不解的眼神中。
將手機扔在她身上。
「道歉。」男人突如其來的怒火讓周琳玥不知所措。
她垂眸看了一眼,眼神微閃,帶著嫉妒。
傅庭煜看著一旁臉色冷漠的話,沒了耐心。
「婉絮是我的妻子,不要發這些讓人誤會的東西。」
許是第一次見傅庭煜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周琳玥瞬間紅了眼。
哭哭啼啼,又帶著不甘的委屈。
「抱歉肖小姐,是我措辭不當,請你原諒我。」
我抬眸,眼神看向她,凈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