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給男友發晚安後,他又一次提了分手。
「一天到晚就是你那個破實習!」
「秦思雨,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讓你在滬市混不下去!」
我為了轉正已經連加三個月的班了。
我疲憊地掛了電話。
眼前突然出現彈幕:
【妹寶怎麼回事,不僅沒道歉,還比男主先掛電話!太過分了!】
【男主為了等她一句「晚安」,比平時晚睡了半個小時!表面凶得不行,其實一直眼巴巴等著妹寶的「晚安」。】
【男主就是個傲嬌鬼,他私底下為了妹寶,還拉下臉給他親爹打電話了。】
【我們迴避型人格就這樣,沒有安全感,要反覆確認。】
我猶豫之際,收到了 HR 的消息:
【秦小姐,我們滬市的轉正名額已經滿了,您有意向去深市嗎?】
1
去深市?
還沒等我回神,刺目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實習比我重要?】
【秦思雨,我們完了!】
【不,是你完了!】
【你等著被開除的消息吧。】
我編輯了一段解釋的話,點擊發送。
下一刻,紅色的感嘆號出現。
路聞聲把我刪了。
這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刪了我了。
彈幕卻一邊倒地偏向路聞聲:
【傲嬌鬼又把妹寶刪了,明明是自己刪的,刪完又後悔了,又要一整夜盯著手機睡不著了,男主真的太可愛了!】
【妹寶快去把男主加回來啊,男主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嗚嗚嗚,太虐了,抱抱男主。】
【男主就是嘴賤,其實愛妹寶愛得不得了,男主媽媽一直反對男主找個外地女生,男主就是要和妹寶在一起,這不是愛情還是什麼?】
我懶得再看。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路聞聲刪好友了。
上一次。
我們一起在國外旅行。
他想去看當地的特色秀,結果因為交通和天氣原因,我們晚到了五分鐘。
路聞聲發了好大的火,責怪我沒有早點出門:
「你要是提前三個小時提醒我出門,我們也不會遲到了!」
「你為什麼沒有好好看天氣預報,為什麼沒有好好做攻略?」
「你根本就沒把我想看的東西放在心上!」
「我們分手!」
深夜,異國街頭。
地處偏僻。
他直接撇下我走了。
他帶走了我們所有的現金。
人生地不熟,又恰巧爆發了年輕女遊客失蹤的新聞。
我害怕得給他連發了好幾條消息,低頭認錯,求他來接我。
可就在我發到一半的時候,他直接把我拉黑了。
也就在那個時候。
我看到了好些朝我走來的異國男人。
我嚇得臉色慘白。
還好正好有兩個中國遊客路過,朝我伸出了援手。
我回到酒店的時候,路聞聲還在呼呼大睡。
我敲門他也不開。
我知道,如果直接讓酒店前台開門,他估計還要和我鬧。
但我實在太累了,最後就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蜷縮著睡了一晚。
第二天,路聞聲才來找我。
他看到面色憔悴的我,連連道歉。
「我昨晚就是太生氣了,分手只是氣話。」
「思雨,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就是太沒有安全感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寶寶,只要你看我一眼,我永遠會向你低頭。」
可後來。
是我無數次朝他低頭認錯,費盡心思哄人。
他只會說:「道歉要有道歉的誠意,我沒看到你的反省。」
他恨不得要我跪下和他認錯。
四年了。
我們即將大學畢業。
很多情侶都會在這個時候分道揚鑣。
也許,我和路聞聲也該結束了。
2
幾天後。
加班告一段落。
我回了一趟學校。
就在寢室樓下,我看到了路聞聲。
我沒有自戀到以為他是來找我的。
果然,下一刻。
我的室友王茜茜飛奔下來,在跑向路聞聲途中突然趔趄了一下,撲進了路聞聲懷裡。
彈幕如期而至:
【男主又整這死出,故意讓妹寶吃醋。】
【男主心裡頂多把女配當老鄉,沒有一點感情。】
眼前。
路聞聲一把公主抱起老鄉,說要送她去醫務室。
王茜茜紅了臉,噘著嘴說:
「不用去醫務室的,不是說好了陪我去遊樂園嗎?」
「小路同學,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路聞聲餘光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沒有的事。」
【男主一氣之下約了女配去約會,現在冷靜下來後悔了,但騎虎難下了哈哈哈,太搞笑了。】
【男主巴不得妹寶快點去攔他,只要妹寶說一聲,男主百分百會拒絕女配,馬上變成妹寶的小狗!】
【女配就是個工具人!】
大一新生晚會上。
王茜茜就看上了上台跳街舞的路聞聲。
我和路聞聲在一起後,她也沒有放棄,每次找路聞聲都是用方言。
但她不知道,我聽得懂。
路聞聲說:「你連我家裡人說的話都聽不懂,我們以後還怎麼走下去?」
我為此學了很久。
我的專業也不一定要留在滬市,這麼拚命留下來,也是為了和路聞聲有個未來。
這些我都和他說過,但他似乎已經忘了。
幾個小時後,我看到了王茜茜的朋友圈。
遊樂園合照。
一張張,親密得刺眼。
有人評論:【路聞聲的女朋友不是秦思雨嗎?】
王茜茜回覆:【她就是路聞聲的舔狗,路聞聲什麼時候承認過她?】
【不信你問路聞聲!】
幾秒後,路聞聲回了個【嗯】。
我的呼吸幾乎停滯。
原來我的次次退讓,在他眼裡就是兩個字——舔狗啊。
可能還嫌不夠。
晚上,我收到了王茜茜的消息。
一段視頻。
是在酒店裡。
王茜茜問路聞聲:「你陪秦思雨去過遊樂園嗎?」
路聞聲穿著浴袍,走近了鏡頭。
他冷哼了一聲:「我和你的約會,提她那個鄉巴佬幹什麼?」
我有提過讓路聞聲陪我去遊樂園。
但他說那就是騙小女生的地方,門票貴得要死。
可今天,他讓我知道,他也是能遷就別人的,只是這個人不是我。
說著,路聞聲瞥了眼鏡頭。
顯然,他知道王茜茜想幹什麼。
他突然笑著摟過了王茜茜的腰。
視頻戛然而止。
同時,我也收到了路聞聲的簡訊:
【上次剩下那半盒 001,是我買的,麻煩你送過來。】
3
路聞聲給了我酒店地址。
我想了很久,決定去一趟。
為這近四年的感情,畫上一個句號。
彈幕從我眼前飛過:
【視頻一結束,男主就推開女配了!】
【男主根本就不想睡女配,滿腦子都是妹寶,一直在等妹寶過去找他。】
【我敢保證,妹寶一去,男主就會把女配趕走,這剩下半盒還是妹寶自己享用了!】
我敲了很久的門,裡面的人遲遲不開。
隔著門,我聽到了嬉笑打鬧聲。
彈幕說都是故意演給我看的。
班級群里。
王茜茜突然扔了個直播連結。
直播間的名字叫「舔狗送套」。
畫面對準了酒店房門。
我還沒反應過來,緊閉的房門被豁然打開。
王茜茜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的臉出現在了直播間裡。
王茜茜舉著手機攝像頭對著我:「大家快來看喲,21 世紀了,還有通房丫鬟——」
明晃晃的羞辱。
我揚起手一把拍掉了她的手機。
剛剛一直沒出聲的路聞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幹什麼!還學會動手了!」
「和茜茜道歉!」
【男主又在賭氣了,分明剛剛看到妹寶第一眼就開心炸了!】
【他就是為了刺激妹寶,逼妹寶服軟。】
路聞聲將我的手死死抓住,力道大得驚人。
我掙扎不得之時,王茜茜直接抬手扇了我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酒店走廊里迴響。
路聞聲臉上有一瞬間的呆滯。
王茜茜笑嘻嘻地說:「好咯,我原諒你了。」
「我那可是最新款的,算你賺了。」
可明明,她的手機掉在酒店柔軟的地毯上,連一個角都沒有磕著。
路聞聲鬆開我的手,表情有些不自在:「是你先動手的。」
那一刻,我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一切爭執都沒了意義。
我追求的體面結束,像是個笑話。
我沉默了片刻,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半盒 001,遞了過去。
路聞聲的臉一下黑了:「秦思雨,你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不是你讓我送來的嗎?」
路聞聲表情陰沉得可怕。
下一刻,他當著我的面把王茜茜拉進了懷裡。
王茜茜伸出手指,戳著路聞聲結實的胸膛。
「小路同學,我可不是你們打情罵俏的一環。」
路聞聲冷哼一聲:「打情罵俏,她配嗎?」
「多看她一眼,我都覺得噁心。」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路聞聲眼中反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好!」
「秦思雨,你有種就別後悔!」
他一字字仿佛從牙根擠出來。
門板在我眼前被重重地拍上。
彈幕頓時炸了開來:
【妹寶怎麼回事!她不是來求和的嗎!】
【男主這次真的氣狠了,為了讓妹寶低頭,居然還貢獻了自己的肉體!】
【不要啊,男主怎麼能不潔?都怪妹寶不去認錯!】
【肯定是故意做戲給妹寶看的,就算男主真的和女配這樣那樣了,也只是為了鍛鍊技術,更好地服務妹寶,不喜歡這段的可以跳過。】
我胃裡翻江倒海,噁心得不行。
如果愛情需要這樣一方無限退讓,和反覆表忠心,那我寧願不要。
我沒有了留在這裡的理由。
我掏出手機,給 HR 回了郵件:
【我接受邀請,很高興能去深市的崗位。】
4
工作不好找。
除了王茜茜,我們寢室另外兩個室友一個考研,一個考公。
我現在這份實習是行業頭部公司。
HR 說,是深市正好缺一個有相關項目經歷的新人。
可當我再次來到公司的時候。
卻看到王茜茜坐在了原本屬於我的辦公位上。
和我相熟的同事好心告訴我,這是路總親自打了招呼進來的實習生。
「據說,她面試都沒面,是路總直接拍板的!」
我從彈幕得知,路總就是路聞聲那位早就離婚了的父親。
我當初實習面試面了三輪。
我沒有發揮好,難過得差點哭了出來。
朋友聚餐的時候。
路聞聲安慰我說:「大不了不去這家公司了!誰稀罕!」
他的朋友說:「路哥,你不是說你有認識的人在裡面嗎?要不就幫思雨問問唄!」
我愣了愣,心裡浮現出一絲希冀。
路聞聲義正詞嚴地說:「你別搞這一套!」
「讓我去走後門,我臉皮沒那麼厚!」
「要進去就靠真本事,不然進去了也沒人看得起!」
我點點頭,他說的有道理。
甚至,我還為自己剛剛一瞬間的想法感到羞恥。
很幸運,後來我收到了面試成功的通知。
可現在,王茜茜就坐在那裡,仿佛一記耳光打在了我的臉上。
同事還在說:「聽說是路總那個好多年不聯繫的兒子,突然為了他的女朋友來找路總,說只要讓他女朋友來實習,他就讓路總參加他的生日聚會……」
公司的位置本來就由領導安排,我只能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可就算我一再退讓,路聞聲的報復還是像狗一樣咬著我不放。
他發了簡訊過來:
【你的工位已經沒了吧?】
【我這人心眼不大,誰得罪了我,就別想好過了。】
【你信不信,下一步,我讓你的轉正名額也泡湯?】
沒過多久。
路總走了過來,看向我:
「小秦是吧,你把你手邊的項目交接給茜茜吧。」
項目只剩一個收尾。
我之前為此加班加點,幾乎沒有雙休過。
除了完成手邊的工作,我還要經常幫別的同事搭把手。
但我沒有抱怨過一句。
我確實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這也是我用來轉正去深市崗位的資本。
我站起身說:「路總,這個項目是我從頭至尾參與的,我不想給別人。」
王茜茜看向我,故作驚訝地說:「秦思雨,你只是個實習生,能起多大作用?你可別把大家的功勞都攬到自己頭上了。」
路總聞言板起了臉:「這裡沒有實習生說話的份!」
「你不願意,隨時可以離開!」
彈幕又一次出現:
【妹寶只要現在和男主低個頭,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項目是她的,未來公公的偏愛也是她的,畢竟男主是他爸唯一的兒子~】
【妹寶別作啦,再作就什麼都沒有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4
我辭職當晚。
接到了路聞聲朋友的電話:「秦思雨,你怎麼還沒和路哥和好啊?」
「小吵怡情,再吵下去,就沒意思了。」
「路哥有多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嘛,要面子,女人總要給他留足面子的……」
他還沒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妹寶怎麼這麼拎不清?】
【我怎麼覺得男主有點過分了……】
【我說句公道話,男主除了傲嬌一點,根本沒有缺點,妹寶高攀了,還在這裡拿喬。】
高攀?
我高攀路聞聲哪裡了?
他除了身高哪裡比我高了?
看著彈幕,我苦笑出聲。
我也被路聞聲的「傲嬌」萌到過。
那是在我們談戀愛之前。
他排在我前面,打走了食堂窗口最後一個雞腿。
看到我滿臉失望後,他直接給了我,還說自己根本就不愛吃。
他的室友都在旁邊起鬨。
這件事情還常被他們拿出來說,說路聞聲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對我一見鍾情了,把雞腿都給了我。
還有一次,有個英語演講競賽。
路聞聲的英語成績很好。
輔導員本來想把我們班的名額給他。
可他卻要讓給我。
我說,不能這樣,我們可以公平競爭。
但路聞聲上台的時候,唱了首英文歌,相當於直接認輸了。
一堆人贊他有紳士風度,說他為了我連榮譽和學分也能拱手相讓。
我感動了很久。
為了不辜負他的期待,代表學校去參賽時,我一刻不敢停歇。
恨不得飯都不吃,一直在練習。
那段時間路聞聲也在和我吵。
他說:「你為了個英語競賽,連我都不管了。」
「你是不是忘了競賽名額還是我讓給你的?」
我拿人的手短,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哄著他。
白天晚上連軸轉,最後撐到比賽結束後就發了高燒。
但我後來發現——
雞腿,他是真的不愛吃。
英語,他只是筆試厲害,口語卻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