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花船歌姬,是落難太子的心尖寵。
我救他性命,為他生兒育女。
他說等繼位那天,定封我為貴妃。
可是後來,他縱容太子妃扯壞我的衣裳、毒害我的婢女、奪走我的女兒。
我心痛不已,日日夜夜以淚洗面。
封后大典上,我毒發身亡,被丟於冷宮枯井。
我死了。
他摟著溫柔賢淑的皇后,一臉戲謔。
「區區歌姬,也敢肖想貴妃之位?」
「她再胡鬧,朕連貴人之位都不會給她!」
直到宮宴結束,枯井發臭。
一具殘破不堪的女屍被人從枯井吊起,打算偷偷運出宮時。
恰巧撞見了龍輦。
1
我自幼被賣入花船,跟在花魁姐姐身邊長大。
我不知父母是誰,不知家在何方。
好在姐姐待我極好。
天冷了姐姐為我添置新衣,出門買脂粉總不忘給我帶冰糖葫蘆。
幼時我總被買下花魁一夜的豪紳捏臉掐手。
姐姐總是護著我,讓我回後院。
後來我身子稍稍長開些許,有豪紳出十兩金要買我回府。
鴇母自是不同意,她看向我的目光格外幽深。
那天后,我的工作不再是伺候姐姐。
我被送入花船,開始日日撫琴習舞。
鴇母曾言:「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姿色,十兩金哪能賣?待你成揚州第一花魁,可值千兩金!」
十兩、千兩?
那時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金銀,不知價值幾何。
我眼巴巴望向花魁姐姐。
姐姐只沉著臉:「我這些年為你賺的還不夠多嗎?你非要逼著她去死?!」
鴇母笑了笑沒說什麼。
第二日姐姐便不再是花魁,被賣給了當地豪紳。
沒幾日她又被送了回來。
渾身淤青,遍體鱗傷。
那些豪紳不是人,將她折磨得不成樣子,姐姐回來時只剩下一口氣。
她用力攥緊我的手腕,眼中滿是哀傷。
張著嘴想要訴說什麼。
卻被鴇母的一張濕布蓋住口鼻,生生捂死。
我抱著她的屍身嚎啕大哭,大聲質問鴇母為何如此對她。
鴇母只捏著我的脖頸,語氣和善:
「阿婉若是不乖,也是這般下場!」
2
姐姐被捂死之後,我在花船上的日子愈發難過。
鴇母日夜磋磨我,動輒辱罵,還會用銀針刺我胸脯。
難以啟齒的劇痛撕心裂肺,卻又不留任何傷痕。
一晃五年過去,我及笄前日,鴇母許我一日休憩。
卻有一隊黑衣人抬著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衝上花船,不由分說便將整艘船控制。
為首者是個公鴨嗓。
一來便嚷嚷著有沒有乾淨姑娘。
「有的話咱家重重有賞,沒有的話,哼!一個活口都不留!」
原來他們抬著的是當朝太子——
蕭宸!
其母為當朝皇后,母族出自臨淄侯府,天生富貴。
鴇母為了活命,將我送到了蕭宸的床榻之上。
他意識模糊,與我做那事時還需我引導。
可很快他便輕車熟路,將我翻來覆去的折磨,令我痛不欲生。
事後他整整昏睡了一日才醒。
看著潔白床榻之上的朵朵血梅,他目光深沉。
「你救了孤的性命,孤可許你一諾,金銀財寶任你開口。」
我縮在被子中不知所措。
身在花樓,我要金銀又有何用?
阿姐金銀何其之多,到頭來依舊進了鴇母的腰包,最終落得一卷破布包裹,屍體沉入江中。
身為歌姬,是最底層的那一群人,難覓活路。
金銀傍身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蕭宸見我不語,便問我可有憂慮。
斂眸聽我說完我與阿姐的故事時,他用被子將我裹緊,帶離了花船。
再回眸時,花船已是一片火海。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成了幫我報得大仇的恩人。
阿姐的屍體也被他命人撈起。
葬入桃花嶺那日。
蕭宸遞給我一個包裹,另一隻手也伸向了我。
「包里有銀千兩、金百兩,還有揚州知府養女的身份。」
「你想留在此地,還是跟我走?」
我抿了抿唇,不知該去往何處。
就在我將要伸手去接包裹時,蕭宸一把將我攬入懷中。
他在我肩頭輕輕啃了一口,輕聲罵道:
「小沒良心的!」
3
原以為他給了我抉擇的權利,實際上還是身不由己。
我被他帶回京城,以醫女的身份住進了東宮。
入了東宮之後吃住皆好。
唯獨總有宮女來教我規矩。
拿著小板子讓我行坐端正,不得再有半點風塵之姿。
蕭宸時常來看我,總是細細哄我,幫我揉捏著被打得通紅的手心。
只是揉著揉著,他的手好似不聽使喚,順著衣裙探入。
如剝粽子般褪去我的衣衫,就在書房中。
風光霽月的太子也淪為了野獸,對我肆意取求。
更疼了。
等我從昏沉中漸漸清醒時,髮絲早已被熱汗浸濕。
蕭宸摩挲著我的唇瓣,臉上是饜足的嘆息。
「阿婉怎就生得如此勾人?真是個禍國殃民的小妖精。」
我不解,分明是他對我予取予求,怎就成了我禍國殃民?
只是我不敢問。
他是太子,是儲君,是將來的聖上。
一言一行皆為天恩,不容反駁。
窗外的柔風拂過我的發梢,捲起的香汗灑在眼瞼,我覺得有些麻癢,便要伸手拂去。
不料細密的吻再度落下,一度讓我喘不過氣來。
「阿婉,俯身下來。」
待我唇瓣紅腫,雙手酸痛,他才放過我。
「我過不了多久便會繼位,你可願跟我一道入宮?我保證,讓你成為大幹最受寵愛的女人。」
幼時阿姐曾告訴我說,自古男兒多無情,尤其生在帝王家。
他兩樣都占,我不敢應下,更不敢不應。
只是那澄澈的眸子侵染了我的心神,讓我無從反抗。
「待孤繼位,許你貴妃!」
這是他的許諾。
我暗暗記下,心中也有一絲憧憬。
說不定阿宸繼位之後,真能封我為妃嬪,再不濟才人貴人也可,不至於餓死便好。
總好過在鴇母手底下,像阿姐一樣被壓榨磋磨致死。
4
陛下的身子愈發不好了,蕭宸時常要入宮侍疾,同時又擔負監國一職。
我被安置在東宮芳華苑中,起居皆有宮女侍奉,只是不許我出芳華苑半步。
蕭宸說這事對我的保護,我也樂得自在,畢竟不用我去陪那些令人作嘔的恩客。
只是每每蕭宸回東宮,第一時間便會來我院中。
攬我入懷,趕走所有宮女。
桃樹下、鞦韆上、花池旁......
甚至於窗弦、門口、浴盆中。
他變著花樣折騰我,我只覺渾身骨頭好似被他寸寸揉碎,整個被他吃掉。
事後總有宮女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讓我喝下。
我知道,那是避子湯,傷身。
可我不敢不喝。
喝著喝著,月事便被我喝沒了。
我只以為自己到了將死之時,連月事也不來了。
茶飯不思數日,直至暈倒在院中。
再醒來時,眼前便是蕭宸那張矜貴的面龐,眼中滿是關切,還帶有一絲責備。
「阿婉,你有孕了還不吃不喝,是想餓死孤的摯愛和孩子嗎?」
我茫然不解,那不是避子藥嗎?
蕭宸得知我的想法,無奈一嘆,又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傻阿婉,我怎會如此待你?那是為你養身子的湯藥,不是避子湯。」
原是我的誤會麼?
我羞紅了臉,低著頭跟他道歉。
轉瞬間又擔憂起來。
我身份低微,怎能懷上天家子嗣?
但蕭宸卻只是輕撫著我的後背:「阿婉莫怕,有我在,自是護得住你和孩子的。」
突如其來的回應讓我深感意外。
那一夜我徹夜難眠,屋外的風聲也蓋不住我如鼓的心跳。
阿宸,竟會允我生下我們的孩子?
5
春去秋來,眨眼便是寒冬。
我已懷胎八月,將至臨盆之際。
原本纖細的腰身此刻也變得渾圓不少,小腹隆起。
蕭宸對我愈發殷切,無論多忙,都會來我院中看我。
每每到來,都會給我帶來一樣小驚喜。
或是他親手糊的風箏,或是他所作的畫像,或是他雕琢的玉墜等。
我總熱切地回應他。
實則夜夜輾轉反側,胎兒愛鬧,時常讓我腹痛難忍,但一想到這是我和阿宸的第一個孩子,我便心甘情願地忍了下來。
快要臨盆的那月,蕭宸帶來一位嬤嬤。
她面相和善,只是眼底泛著一層寒冰,凍得我瑟瑟發抖。
「雲姨,阿婉嬌弱,勞煩您多費心了。」
「殿下哪裡的話,老奴自當為殿下照顧好阿婉姑娘,您放心去便是。」
不等他們說完,我便拉住了蕭宸。
「阿宸,你要去哪裡?」
蕭宸撫摸著我的側臉,眼神寵溺。
「阿婉乖,西北有匪患出現,我需率軍平亂,少則一月、多則三月,我便可歸來。雲姨是我母后身邊的掌事姑姑,你儘管放心。」
我雖有不舍,但也知男兒當以事業為重,尤其是他是太子,不可能只念我一人。
那般我才是真的禍國殃民呢。
蕭宸誇我懂事,臨了還喂給我一粒定心丸。
「你天性柔弱,有一個孩子傍身也是好的。」
「若是男兒,我爺倆便護著你一人;若是女兒,我便護著你們母女一生。」
我淚眼朦朧,將他緊緊抱住。
6
雲姨是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對於接生等事頗為精通,將我照顧得極好。
臨盆那日,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我只痛到渾身麻痹,直到那一聲嘹亮的啼哭才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渾身如被雷擊了一般,上好的蠶絲被也被血水污濁,被汗水浸濕。
「呀,是位小公主!」接生婆大喜。
雲姨抱著孩子,在我身邊看了我好一會兒。
她的目光格外複雜,似乎在掙扎什麼。
眼中的冷意與不忍反反覆復。
抱著孩子來回十數次,她才離開。
她想殺我!
去母留子,或許是皇后給她的命令,也可能是別人。
結果我生下的是女兒,是孩子保了我一命。
接生婆與宮女為我擦洗身子,又請來御醫為我調養。
待到我再醒來時,雲姨已然歸來,只是懷中空無一物。
我虛弱地撐起身子,不等我開口。
雲姨便打斷了我的話語:「阿婉姑娘若是想活命,就莫問孩子去了何處。老奴相信,你是個聰明人。」
「太子率軍平亂,然陛下病重,諸王虎視眈眈,唯有歸來與鎮國公府聯姻,才可藉助國公府掌管的安南軍與京師三營守住此尊位。」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若是鬧事,老奴也只好痛下殺手了。」
她話剛說完,屋外便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雲姨要殺誰啊?」
話落之時,一身披甲冑的男子持劍進屋,一劍便削斷了雲姨花白的頭髮。
「雲姨豈不知,阿婉是孤的摯愛,救命恩人?」
雲姨倉惶跪下,但還在規勸。
「殿下不可為了她而放棄萬里江山啊!」
「阿宸,不要......」我艱難下床,握住了蕭宸持劍的手臂。
他擁我入懷,冰冷的目光也變得柔軟。
回眸再看雲姨時,蕭宸輕嘆道:「去告訴母后,我會按她想的做,只是,莫要再害阿婉了。」
「老奴遵命!」雲姨撿起斷髮,起身匆匆離開。
蕭宸將我抱回床上,眼中的關切不似作假,只是身上的血腥味實在駭人。
「咱們的孩子應該在母后身邊,她雖冷酷,可終究是她的孫女,不會痛下殺手,你且放心。」
我抿了抿唇,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
望著眼前人的眉眼,我伸手撫了上去,淚水不自覺模糊了我的眼眶。
「阿宸,待你繼位,可否讓我抱一抱她?不求相認,抱一抱也好,就一回,一回。」
淚水不自覺順著我的眼尾滑落。
我甚至在想,如果是一位小皇孫的話,我是不是真的會被去母留子?
那阿宸,知道嗎?
蕭宸輕輕吻去我的淚水,輕聲安撫我:「我應你,都應你。」
「待她及笄,我便賜她一座公主府,她將是我大幹最尊貴的大公主。」
我點點頭,佯裝沉沉睡去。
我出身花樓,身份低微。
是自己的貪戀與蠢笨,讓我難見現實。
入了東宮,我早已是身不由己。
我能給她的只是最低微的身份,而蕭宸和當今皇后能給她的,則是無上榮耀。
她是我生的,我卻因她而苟活於世。
若是讓她伴我身畔,那便不是母女情深,而是天大的禍事,對她也百害而無一利。
有我這樣身份低賤的母親,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7
蕭宸暗中返京一事還是被陛下得知。
天子臥床,太子率領親衛星夜兼程返京,這是要幹什麼?
等不及了,謀權篡位?
直到我們的女兒被皇后抱到陛下面前,他這才面色稍霽,收回了封禁東宮的聖旨,改罰庭杖二十,收回半數太子親衛。
當鮮血淋漓的蕭宸被抬回東宮時,我不敢再湊上前。
我看不清他了,他好像很愛我,又好像表現得很愛我。
可我已經不敢再相信他了。
我依舊在芳華苑,閉門不出,更未曾去他身邊侍奉。
冷淡的態度似是讓蕭宸察覺到了什麼,傷還沒大好,他就來芳華苑與我道歉。
隨行的侍從抬著大箱金銀珠寶,擺滿了院子。
他來到我身側,蒼白的臉上帶著些許苦澀笑容。
「阿婉,再等一等,等我即位,我一定力排眾議,立你為貴妃。」
我輕輕點頭,笑容明媚。
自那日起,誰都知道太子在東宮有個心尖寵。
兩人出入成雙,除了上朝之外,其他場合都會帶我一同前往。
直到那日入乾清宮拜見皇后時。
我終於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女兒。
她小小一隻,被皇后抱在懷裡,很乖巧,大眼中帶著一絲新生不久的迷茫,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皇后看向我,目光深沉。
「想抱就抱一會兒吧。」
她的話語中帶著毋庸置疑的語氣。
話音剛落,她身旁的雲姨就把孩子遞給了我。
「皇后娘娘給她取名為寧。」
我的,寧兒。
蕭寧!
我手足無措地抱著她,看著她稚嫩的眉眼,喜極而泣。
蕭宸在旁安撫我:「阿婉莫哭,以後你就能多帶帶寧兒了,咱們也會有更多的孩子。」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背後的傷勢還未曾徹底痊癒。
我點點頭,將早已準備好的長命金鎖掛在寧兒脖子上後,就把寧兒還給了雲姨。
回到芳華苑時,我抱著換下來的衣裙失聲痛哭。
衣裙上還有寧兒的奶香味。
我不過花樓一歌姬,承蒙太子天恩,才脫離苦海。
女兒一生下來就是皇孫女,將來也會是公主。
這已經很好了,很好了......
8
芳華苑裡的宮人我大多都不熟悉,因為她們平日裡只負責我的衣食住行,卻不常與我說話,唯有白芙年紀小,生得機靈可愛,與我的話語稍多一些。
也會偶爾帶著我鑽出芳華苑,在東宮溜達遊玩。
其實我和她的身份無甚差別,說到底都是為奴為仆。
私底下她也會叫我婉婉姐姐,我也會叫她阿芙妹妹。
寧兒已經有半歲大了,也不知會不會說話,有沒有著涼。
阿芙說帶我偷偷溜出東宮去,在街上轉轉散散心。
我欣然應允。
我想去城東的算命攤,聽說那裡有位算命先生,可靈了,或許能為我的寧兒看一看命。
我想她一生順遂。
來到城東攤上時,算命先生抬起灰白的眸子,似是在打量我。
「姑娘,你今日所求必定心想事成,但老頭子只能許你兩人一鬼之願,不可提及其他,你想好了再說不遲。」
明明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我蹲坐在攤前,眸中浮現一張張熟悉的面龐。
有些讓我憎恨,有些讓我牽掛。
思慮良久後,我看向老先生,輕聲說道:
「一願阿姐來世安康順遂,再願寧兒平安喜樂、幸福一生,三願所愛之人...心想事成.....」
老先生愣了許久,這才搖頭嘆息。
「痴兒啊,痴兒,許你三願,竟無一落在你身。」
我苦笑著搖頭:「先生,我的命運早已註定,已經無法更改了,不是麼?」
「嗯?倒是老頭子我落了下乘,不如姑娘清醒。」老先生笑著搖了搖頭。
臨走前他叮囑我,今日我宜往南,不宜往北,尤其是西北。
我回身望向街道上的車水馬龍。
往南便是江南水鄉,往北是回程之路,而西北,恰好是東宮所在。
我留下一錠銀,道謝過後,便毅然走向了東宮。
既然是命中注定,那我坦然接受我的命運。
只希望我心中所念一切都好。
沿途也有商販小聲議論。
「你們聽說了沒,太子殿下正在跟鎮國公府議婚,看來前陣子傳聞的太子將廢一事做不得准吶。就是不知道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容不容得下太子的小娘子,是打殺還是發賣?」
「你小看這些大人物咯,依我看啊,要麼是威逼利誘等著她自己走,要麼,嘿嘿,有些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頭滴!」
商販的議論聲令我遍體生寒。
步子一頓過後,我終究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那,是我的命。
也是寧兒的命啊......
9
͏
回東宮的路上,阿芙欲言又止。
就在馬車即將拐彎之時,她忽地用力握住我的手。
「阿婉姐姐,你可知此行九死一生?」
我微微頷首。
此事我早已知曉。
阿姐不光教我為人處世,也教了我察言觀色之術。
我又何嘗不知,皇后見我之時,為何會讓我抱抱寧兒?
又怎不知,近些日子太子失勢,他帶著我游遍京城所為何事?
為的不過是一個威脅,一個盛寵的虛名。
我若不從,母女雙亡;
我若順從,寧兒可活。
餘生,自是無上榮光。
阿宸送我一場榮華富貴,如今我還他榮登大寶。
如此,也好。
阿芙遲疑地望向我,於心不忍。
「姐姐,不如你換我的衣服,就此下車去吧。」
「殿下那邊自有我去說,小主畢竟是殿下的第一個孩子,想必也不會磋磨她。」
我輕聲道謝,卻拒絕了她的說法。
無情多是帝王家。
我不敢拿餘生未定的生死,去賭寧兒的一生。
寧兒啊,阿娘此身早已破敗,願以一命,換你一世安康。
我掀開轎簾,將阿芙推下馬車,便讓車夫繼續往前。
就在轉角的那一刻,車頂猛地一沉。
兩道人影破簾而入,眨眼間便將我迷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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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個痴情種。」
再醒來時,面前站著一位錦衣華服的青年。
他捏著我的下巴,細細打量著,俊俏的臉上帶著一絲陰鷙。
「皇兄命真好,得了太子之位,竟又得你這等絕色不惜性命追隨。」
見我不語,青年的表情隨之變得猙獰。
「本王差在何處?論出身,我才是父皇正妻之子,論年齡,我比他還要大上三日!」
「憑什麼,憑什麼他是嫡長子,憑什麼他成了太子?!」
手勁隨著他語氣的凶戾而進一步收緊。
他死死扼住我的喉嚨,又倏地鬆開。
如此反反覆復。
我好似一條將要窒息的魚兒,不得不張大嘴,渴望著一絲空氣,湧入刺痛的胸腔。
許是將我折磨夠了,二皇子又猛地把我摔在地上。
只這一下,我身下便見了血。
小腹的墜痛讓我幾欲暈厥,我蜷縮成一團,不斷吸著冷氣。
二皇子厭煩地瞥了我一眼,又心生一計。
「來人,把她肚子裡的孩子拿藥打下來,我要給皇兄備一份厚禮。」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婢女拿著湯藥到我面前。
我抵死不肯喝,卻拗不過她們一群人撬開我的嘴。
苦澀的湯藥入腹,沒一會兒的功夫我便血流不止,到最後生生落下一團模糊血肉。
二皇子用帕子掩住口鼻,命人將其裝入禮盒之中,送去東宮。
手下出發時,他笑得格外猙獰。
「我輸了,你知道嗎?我輸了!」
他拚命搖晃著我的肩膀,強迫我看向他。
「我輸了,但你們也別想好過,讓我們猜猜看,它是個公主,還是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