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大哥,你看了肯定很高興吧!」
趁著二皇子陷入癲狂,我拔下頭上的金簪,奮力刺入他的脖頸之中。
他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僵,錯愕地看向我,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響,伴隨著大股血沫湧出。
我吃力地將人推開,把滿是血污的衣裙攏起。
他已無還手之力,就連求救都做不到。
屋外還能聽見婢女小聲的議論,但很快又被大隊人馬的沖入變成了慌亂的叫喊。
「殿下,這是睿王府,你怎能硬闖......」
「孤今日還偏就闖了,你能奈我何?!」
蕭宸仗劍沖入屋內時,二皇子睿王早已斷了氣。
屋裡只有我坐在床上,渾身血污。
他急匆匆將我攬入懷中,抱起來就往外走。
「沒事了,阿婉,沒事了,我來了。」
他來得太快,似乎送去東宮的禮物他還沒有收到。
我沒有應聲,只是如提線木偶似的,被他塞入轎子。
回到東宮的時候,我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
我聽見蕭宸在與人爭吵。
「我知道娶妻,可那只是權宜之計,母后難道不知我心儀阿婉嗎?」
「殿下,情愛當不得飯吃,也當不得那至高無上的尊位!」
是雲姨。
他將我抱在懷裡,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脖頸往下滑落。
「可我想護著她,不想讓她再沾染這些骯髒的事情......」
這是蕭宸第一次對其他人袒露對我的心意。
只是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說我心動是假的,可說我不心動,好似也是假的。
我不期待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在他懷中,總是有些安心與肖想在裡頭的。
只是我從未與人言說。
11
得知我腹中的孩子被二皇子害死,那日蕭宸目眥欲裂。
他猩紅著雙眼,提劍就要屠盡睿王府。
但云姨卻死死攔住了他,甚至不惜以身擋劍。
一手攥緊直劈肩頭的長劍,雲姨厲聲呵斥。
「殿下!你真要為了一個歌姬,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說著,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識趣地拉住了蕭宸的另一隻手。
「殿下,妾的仇已經自己報了,一命抵一命,就此作罷吧。」
雲姨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只是自那日起,蕭宸的步伐便快了許多。
他的第一步便是娶妻。
一位正妃,兩位側妃。
太子正妃是鎮國公府嫡女,兩位側妃一出相府、一出左都御史府。
武將之首、文臣之首、清流之首。
三家女兒,皆入太子府。
成婚的前一夜,他入我房中,與我抵死纏綿。
直至天色泛白時,他才緊緊摟住我。
「阿婉莫怕,待我即位後,你便是貴妃,無人可撼動你分毫,她們三人也不行。」
我依舊點頭。
不曾有半點煞風景的質問。
若無這三方的助力,他的即位之路不會太穩。
陛下早已對他心生不滿了,否則他又怎會同意,拿我的性命,去換二皇子鑄成大錯?
只是他意外的是,我居然能殺掉二皇子。
所以他的步子也得加快了。
再慢一點,陛下緩過神來,他便與皇位無緣了。
13
不到一年的功夫,所有皇子全都以各種罪名被拿下。
或下獄、或被囚禁宗人府、或意外身亡、或發配邊疆、或病重。
無一倖免。
陛下的病情也愈發重了,意識變得模糊,幾乎失去了對朝堂的把控。
整個朝堂,都被蕭宸一人掌握。
終於,再無人可擋蕭宸登基之路了。
而這一年裡,我成為了太子妃的眼中釘。
蕭宸對她們並未冷落,可來我這裡的時日總要多上一些。
去給太子妃沈悅請安時。
她把玩著手中的馬鞭。
「阿婉姑娘,你久居東宮,按理說本宮也需叫你一聲姐姐,可你無名無分,我叫出來實在不合情理啊。」
「不如這樣,我許你一個太子良娣的位子,如何?」
我溫順點頭:「謹遵太子妃之意。」
她起身朝我走來,尖利的指甲在我臉上划動。
沈悅與我不同,她自幼嬌養,生得格外嫵媚動人,而今大紅宮服又盡顯華貴。
而我不過是歌姬出身,生女又流產,如今的身子早已走了形,
沈悅一眼便看破我不願爭搶的性子,可她卻似乎沒有放過我的打算。
「阿婉姑娘,你的出身我已知曉,你本是揚州花船上的一個歌姬,能入東宮便已是你天大的福分,多的你就不要肖想了。」
「阿婉明白。」
「如此便好,太子良娣已經是我們姐妹三人對你最大的寬容,往後你再有子嗣,便送到我們身邊來養吧。」
「嗯。」
見我如此溫順,沈悅的臉色變了又變。
她似乎很想激怒我,最好是我大鬧一通,卻發現我像個安靜的小鵪鶉,任人擺布。
其實我知道,她們都出自名門,而我不過是一介孤女,哪有資格與她們爭呢?
和蕭宸的情誼是有一些,可用一分就少一分。
那些情分我想留給寧兒,不願輕動。
可沈悅卻不在乎這些。
她從袖袍之中拿出一枚長命鎖,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盯著她手中的金鎖。
這是初見寧兒時我送她的,寧兒不是一直在皇后娘娘那裡嗎?
怎麼會在她這!
「寧兒才不到兩歲,你怎麼下得去手?」
沈悅卻只冷淡地掃了我一眼,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放心,我會把她當做嫡女來對待,只要你乖乖聽話,寧兒自然是未來大幹最尊貴的嫡公主。但是你如果不乖,也許寧兒會有些意外也說不定喲,自古嬰兒多夭折,皇家也不例外。」
沈悅笑著命人送客。
14
回到芳華苑時,我渾身大汗淋漓,哆哆嗦嗦地喝了幾大口水才稍稍安定下來。
聽到蕭宸回來的消息,我本能地朝他奔去,可又在即將步入他書房時堪堪止步。
我該怎麼告訴他,寧兒性命堪憂,被捏在他人手中。
思慮再三,我還是步入了書房之中。
見我臉色蒼白,蕭宸眉頭微皺,便問我發生了何事。
我未言其他,只道是思念寧兒,想見一見。
可蕭宸卻眉頭緊鎖,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失望。
「阿婉,孤說過多少次,不要總拿寧兒說事?母后將她記在太子妃名下,也是為了讓寧兒將來有嫡公主的身份,你怎如此不懂事?」
「等孤徹底站穩腳跟,何愁沒有你們相認的機會?」
「我......」我微微一怔,想要辯解,可蕭宸卻打斷了我後面的話語。
「父皇氣息奄奄,太醫說只在朝夕之間,孤要立刻進宮,你不要再胡鬧。」
我淚流滿面:「我別無他求,只想要寧兒平安,阿宸,我求你應我好不好?將來,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保護好寧兒,行嗎?」
「行了知道了,你也是東宮的老人了,要學會以孤為先,不要給孤添堵。」
「她們仨都是世家小姐,自然不會自毀名聲,你出身花船不假,但也不要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面對蕭宸的警告,我百口莫辯。
我是東宮老人、我是花船出身,她們都是世家女。
所以所有的卑劣都是我,也都只能是我。
擋箭牌是我,忍氣吞聲的是我,備受煎熬的還是我。
經此一事,已經耗盡了我們之間的情分。
往後,我的阿宸不會再愛我了。
我緊咬牙關,回到院中默不作聲。
阿芙突然推門而入,急匆匆跑到我身邊。
「阿婉姑娘,殿下有危險!」
「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三位世家女一起嫁入東宮,都是假的!她們要的不止是未來的寵冠後宮和權傾朝野,而是整個天下!」
我只覺得渾身冰涼,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會將我捲入其中。
「難怪她們今日會不計代價激怒我,原來是為了讓我去煩太子,然後她們再在半路上......」
一念至此,我瞬間明白了自己的死結所在。
15
這是一箭雙鵰的計謀。
成,則阿宸死於即位前夕,她們另選幼帝,把控朝野。
不成,則有我掣肘阿宸,分散他的注意,好讓她們抹除所有謀逆的蹤跡。
錯就錯在阿宸太年輕,又太有能力。
她們,不,她們背後的家族不需要一位明君,而是需要一位能夠掌控的君主。
好讓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奪取大位。
而我,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小的犧牲品。
就在我思索時,九聲喪鐘敲響。
陛下,駕崩了!
還沒等我來得及進宮,我就被堵在了東宮側門口。
「阿婉姑娘,你要去哪啊?」
沈悅勾起唇角,身旁的侍女三兩下就把我摁倒在地。
「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她手中鋒利的長刀在我脖頸處摩挲。
「你錯在不該出現在阿宸身邊!」
「他一開始要娶的本該是我,和他患難與共的本該也是我,卻被你一個妓子搶了先機!」
「你早該死在來揚州的路上,卻不成想他竟然把你保護得那麼好。」
「不過好在如今情分已盡,你的命,是我的了!」
她命人給我灌下啞藥,將我囚禁在芳華苑中。
往後半月我都被困於屋內,不得出宮門半步,而且日日有宮女來給我喂藥,每每喝下我都會腹痛不止。
她們說,這是穿腸的劇毒,只需十日便會徹底發作。
中毒之人若是與人一晌貪歡,那另一人也會因此身中劇毒。
只是時間稍緩而已,但絕對死得悄無聲息。
哪怕是最精明的仵作來了,也只能看出是死於頭風一類的頑疾。
此刻我才徹底明白,她們是想借我的手,給蕭宸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