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彈幕驟然彈出。
【這什麼劇情,女主巴拉女配褲襠?】
【不是吧,女主人設崩大了。】
【就說宋知鳶重生嘛!就她一開始那眼神哪點像是小女孩。】
9
「瞧瞧,我就知道你是宋聽禾。」
「你也回來了?」
宋知鳶以為我和她一樣帶著前世記憶重生了。
見我驚愣的樣子,宋知鳶又笑出了聲。
「演,你繼續給我演!若不是重生,你怎會有扮作宋行川的做法?我可忘不了你前世謀朝篡位的蛇蠍樣子。」
宋知鳶笑不達眼底,言語多了幾分篤定:「怎麼,姐姐這回想用皇子身份得帝位不成?」
「你想怎樣?」
我想,我此時該是神情驚慌的。
「自然是為所有人,絕了你宋聽禾這個後患!」
「那樣,皇位依舊是我阿弟的,而這一世的沈確,也終將會是我的!」
宋知鳶以為自己用力一推,就能將我推下懸崖、置我於死地。
她不知這三年來,為了不當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為了習得一身武藝,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我只稍稍側身,撲空落崖的人便是宋知鳶。
【暈死,還以為我的女主帶著前世記憶黑化,有多厲害。】
【不承想,只是個腦子有坑,會放狠話卻能力不足的蠢貨。】
【好了,現在蠢貨直接變痴呆貨了。】
到底還是宋知鳶命不該絕。
崖底是個深潭。
我救了她,並將她背回了沈府。
見我這般拚命,寄沈府籬下的趙詩婉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
外祖母給宋知鳶號脈,穩住了她性命。
只是,自那之後,沈府所在的街頭巷尾多了個嘻嘻哈哈、常與狗爭食學狗撒尿的痴傻女孩。
「懷安哥哥,你等等鳶兒……」
除了喜歡追著狗耍,痴傻後的宋知鳶變換了糾纏對象。
她天天滑著兩股鼻涕黏在慕懷安身邊。
慕懷安看宋知鳶的眼神,從見第一面的傾慕到中間的失意,再到後來的不屑、嫌棄和厭惡。
而我,是人人口中最護痴傻妹妹的沈府表少爺宋行川。
10
人前我是護著痴傻妹妹的宋行川。
可人後,我還是很不安。
「怎麼,姐姐這回想用皇子身份得帝位不成?」
「自然是為所有人,絕了你這個後患!」
「那樣,皇位依舊是我阿弟的,而沈確,將會是我的!」
宋知鳶的話總在我腦中徘徊。
理智告訴我,我也該解決自己前路的後患——宋知州!
痴傻的宋知鳶能痴傻個十年,對我暫時構不成大威脅。
但她阿弟宋知州,雖說才八歲。
可明年開春阿爹得勝歸來,這個八歲的宋知州很大可能會是大齊太子。
若他是太子,我會是什麼?
偏居一隅的藩王?
可憑什麼毫無付出、被保護在羽翼之下的趙詩婉和她兒女可以輕易得到所有?
莫名的惡意升上心頭。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晌午,我在後院假山處,沒控住朝宋知州伸出了惡手。
【女配要殺女主的弟弟?總算黑了,她總算黑化了。】
【聰明的做法確實是該搞死宋知州啊,那宋知鳶不是都說出絕後患的話嗎?宋知州死了,太子之位定定就只能落到聽禾頭上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憑什麼女主能絕女配後患,女配就不能為自己絕後患?支持女配黑化,支持女配上位!】
「行川……過來,陪外祖母去萬佛寺祈福。」
外祖母遠遠地看著伸手要推宋知州下荷塘的我。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在外祖母難過的目光下,我終是收住了惡念。
「州兒,危險!」
反倒拉了宋知州一把:「以後莫要離荷塘邊那麼近,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行川哥哥,州兒記住哥哥教誨了。」
八歲的宋知州,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川兒,外祖母不願看到你小小年紀就……就手上沾血。」
去往萬佛寺的路上,外祖母嗓音帶著顫意。
「宋知鳶那丫頭的失魂痴傻症,是你乾的吧?」
我點頭說是:「她知道我的事還要推我下懸崖置我於死地,我救她,將她背回家,已是對她的萬般仁慈。」
【支持宋聽禾,不對宋知鳶下手的話,難道等著她刀自己?等著她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自己是女扮男裝的宋聽禾?】
【說真,我現在都替女配捏了一把汗。】
【要是女主恢復正常,不知劇情會是怎樣的走向。】
11
轉眼凜冬過去。
初春的新芽冒出了枝頭。
我以為這會是我人生新起點的象徵,至少會比彈幕說的「前世命運」要好吧?
然而,也只是我以為。
阿爹得勝登帝這一年。
把住在沈府的人全部接進了京都皇城。
新朝初建,百廢待興。
阿爹不再是阿爹,要改稱父皇。
父皇身邊的內侍聲稱他政事繁忙,以至於我進宮以來,不曾見過他一面。
但我知道父皇日日召見趙詩婉。
宋知鳶和宋知州不僅日日能見上他,還能與他共膳。
我沒等來父皇的召見,只等來他一道打發的旨意。
父皇封我做召王。
他要我三日後攜沈府上下啟程前往召國赴任。
召國呀,地處北境邊塞。
那裡不僅環境極其寒冷,生活條件艱苦。
還時常受到北方游牧民族北戎人的犯境搶掠。
同一時間,父皇向天下人頒布了立後、立太子的詔書。
似乎,父皇的給予如同彈幕描述一般,像是命定好的。
就好比,趙詩婉成了天下女子艷羨的平民皇后。
宋知州被封為太子,宋知鳶得封安寧公主。
事情發生後,彈幕也說出了我的心聲。
【猜到宋義會偏心,不曾想他偏到沒邊。被封作召王,和流放塞外有什麼區別?天底下真有這樣狠心絕情的父親?】
【重點是孩子才十二歲呀,宋義這不明擺著想要孩子去送死。】
【宋義個喪盡天良的白眼狼,還讓七十歲的丈母娘隨行,這不相當於直接要了老人家的命?】
12
我不顧阻攔,跑到父皇的太極殿。
「兒臣願奉旨前往召國赴任。」
「但,求父皇收回要外祖母和慕夫人隨行的聖意。」
「召國遠在邊塞,外祖母年事已高,慕夫人體弱多病,她們皆受不住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之苦,求父皇明鑑開恩,求父皇明鑑開恩……」
我在父皇殿前跪了兩日兩夜。
得來的只有他身邊韓內侍的無奈回話。
「召王殿下,陛下金口玉言,剛下的聖旨改不了的,您還是請回吧!」
「兒臣願奉旨前往召國赴任。」
「但,求父皇收回要外祖母和慕夫人隨行的聖意。」
「召國遠在邊塞,外祖母年事已高,慕夫人體弱多病,受不得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之苦,求父皇明鑑開恩。」
我一遍遍重複自己的乞願。
終於……
父皇把我傳進了殿內。
這是四年來,自打被踹下馬車後,我第一次再見到自己的父親。
「你個豎子,朕乃大齊皇帝,皇帝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玉言已出,又怎可為了滿足你的一己私心出爾反爾?」
我的一己私心?
我笑了。
「沈家為父皇的偉業,舍了所有。如今只剩個垂垂年邁的外祖母,父皇下旨前可有考慮過這位已失去所有的老婦人?」
「父皇怕出爾反爾無法震懾朝堂,難道就不怕外祖母逝世於顛簸途中,而令天下人恥笑您忘恩負義、飲水不思源嗎?」
【這一刻起,無論宋聽禾是不是惡毒女配,無論結局她是死是活,我都粉她到底!】
【同人不同命啊,宋知鳶變得傻咧咧了,可她依舊是宋義愛屋及烏寵著的小公主,可宋聽禾呢?】
一條條憤慨的彈幕從眼前划過。
卻被跟前男人狠狠地一腳給……踹散。
時隔四年,再次見面。
這個與我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再次一腳踹在了我心口上。
他怒喝著放肆:「來人,把這孽障給我拖下去杖責一百。」
【杖責一百?】
【宋義是要直接把她打死在太極殿吧!】
【都說虎毒不食子,宋義這人,真的好難評。】
【這可怎麼辦,心疼我家女鵝,誰能來救救她呀?】
13
板子一下下打在背上。
「陛下……陛下開恩吶……」
最終以外祖母闖進太極殿而暫且告停。
「川兒年少氣盛,說了陛下不中聽的話,可她終究是陛下的兒呀,是我那苦命的萱兒為您留在這世間的血脈至親啊!」
外祖母跪在宋義面前,悲聲求憐。
「血脈至親?沈老夫人這是何意,朕正值中年,後宮正待填充,朕不只有太子,以後還會有無數龍嗣無數的至親血脈。」
父皇俯視眼前的老者,威嚴道:「況且,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宋行川今日敢在朕面前狂言,明日便敢拿著利刃架在朕的脖子上弒君弒父。」
宋義示意打板子的內侍:「打,打足他一百大板。」
「不,再打下去,川兒就沒命了。」外祖母撲在我身上:「要打他,先打我!」
「老夫人,你這是縱容!」
宋義氣憤地讓內侍將外祖母從我身上拉開。
我撐足力氣,推了推外祖母:「別管我,您走,快走。」
掌板內侍官又在我後背打了好幾板。
實在沒憋住,我噗地吐了一口鮮血。
「宋義,你個狼心狗肺的,快叫他們住手!」
外祖母大聲喝出了新帝的名諱。
宋義略微震驚地看向外祖母:「你大膽,別以為你年長便可……」
「便可放肆嗎?」外祖母龍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她朝我緩步走來,用帕子輕輕拭去我嘴角的血跡:「川兒,你要聽你父皇的話,好好地前去召國赴任,知道嗎?」
外祖母紅了雙眼,嘴角微微抽搐,聲音卻格外鏗鏘渾厚:「我們川兒打小就命苦,但沒關係,川兒也足夠堅毅。外祖母希望你持著這份堅毅去到召國,若是那裡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你就讓他們有吃飽穿暖的一天;若是他們被戎人欺負,你就想法子讓他們能打得過那些戎人蠻子。」
外祖母輕撥開我額前濕耷的碎發,附耳低語:「川兒乖,閉上雙眼哈!」
我剛閉上雙眼,外祖母便將手中的帕子捂向我口鼻。
帕子裡沾了能麻痹全身的藥粉。
我像被點了定穴和啞穴,閉上雙眼,狀若昏厥。
見我沒反應,韓內侍上前查看。
「陛下,召王他暈過去了。」
「老身不忍川兒此刻的心身俱痛,給她捂迷藥了。」
外祖母走向宋義,冷笑出聲:
「宋義啊宋義,若沒我沈家鞍前馬後,沒我沈家賠上所有身家性命,你能有今天登帝的事兒?」
「老身不求你飲水思源,你依舊可以寵愛你的趙姨娘,偏愛她的孩兒們,但事到如今老身不怕同你吐露個真相,你宋義這輩子再也生不出什麼龍嗣什麼血脈至親了。」
宋義嗓音夾著驚詫:「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好女婿啊!可還記得十年前受重傷那次?」外祖母笑得諷刺,「那時起你就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只是我家萱兒怕你難過呀,替你號完脈萱兒就跪在我面前讓我別告訴你實情。」
外祖母笑了,那是我不曾聽過的癲狂笑聲。
「女婿啊,你那剛立的太子多大來著?年僅九歲吧?」
「愛屋及烏?陛下好胸襟呀,替別的男人養孩子、封他兒為太子之餘,還要將自己唯一、僅剩的兒子活活打死?真是笑話,簡直倒反天罡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
話音剛落,我便聽到「砰」的一聲……
外祖母一頭撞在了石柱上……
當場殞命於太極殿。
14
按著外祖母最後的囑咐。
我領旨前往召國赴任。
一待,便是八年。
我傾盡所能地讓召國百姓吃飽穿暖。
召國確實是環境惡劣的貧瘠之地。
可事實證明,這裡也是天下用武之地。
因常有外族騷擾,這裡的百姓多是彪悍尚武者。
這為沈確能訓出一批批優秀士兵提供了前提條件。
除此之外,召國北部草場豐富,是培育良種馬的天然好地方。
為了提高馬匹品質,慕懷安從各地尋來了優秀相馬師。
與此同時,與周邊各地民族進行馬匹交易,引進他們的民馬,選優培養。
在彈幕提示下,我們還在召國幾處山脈挖出了礦石。
八年了,我攜沈確、慕懷安在召國生活了整整八年。
外祖母逝世後,奉旨隨我到召國的除了沈確,還有一直寄居在沈家的慕家母子。
只是在前往召國途中,慕夫人受不住一路顛簸,半途病逝。
那時起,就只剩我、沈確、慕懷安三個「少年郎」在這陌生的塞外北境相互扶持。
這些年,大齊內外全面休戰。
中原混戰多年,好不容易統一有了現在的大齊局面。
大齊需要休養生息以恢復國力,百姓再經不起戰火摧殘。
為此,一個公主能換來安寧,是宋義求之不得的事。
宋義不願將痴傻的宋知鳶送去和親。
便接連幾年,在宗室里選女子封作公主送往北戎和親。
只是這一次的北戎暴動與以往不同。
北戎少主烏頓弒父奪權。
烏頓比那死去的老單于要更加的殘忍嗜殺、野心勃勃。
自他登位以來,便以大齊之前送去假公主為由,屢屢犯境。
烏頓還多番狂言說父皇不給他們送去真公主和翻倍的財物,他們便要率鐵騎接連不斷地進攻大齊,直到踏平皇城為止。
而我召國是大齊防禦北戎的第一道屏障。
若召國失守,北戎鐵騎便有機會一路破城,殺入京都直抵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