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皮膚饑渴症。
但彈幕說,我的駙馬正在為他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一氣之下,我向皇兄要了十個面首。
謝雲湛回公主府後,下意識先來見我。
我最嬌縱的面首一把就把他推開了。
「新來的?排後面去。」
1
和謝雲湛成婚後的第二年,我突然能看見天上的文字。
【男主為了給女主守身如玉真是用盡了力氣和手段。】
【什麼那方面其實不行,正在喝藥調理,也太能扯了。男主都不行的話,書里還有誰能行呢?】
【有時候挺羨慕女二的鈍感力。男主不正眼瞧她,她還以為男主自卑不敢看她。】
我微微一愣。
立即就想到了謝雲湛。
他和我從未同床共枕過。
成婚第一個月,他說謝家家風清正,他不近女色,所以尚未準備好和我一起睡覺。
成婚第二個月,他說他狩獵時不小心摔傷,要靜養三個月。
成婚半年,他眼睫低垂,面紅耳赤地跟我說,上次摔傷時不小心傷了根本。
他還得調理一段時日。
這麼一調理,便又是半年。
我以為他真的不行,怕說多了令他難受,從來不多問。
又覺得我們是夫妻,當一心一意,便也沒找他人。
每夜都強忍著難受,用被衾將自己裹緊。
我有點生氣。
他要守身如玉,不早說?
讓我白憋這麼久。
沒等那些彈幕說完,我立刻坐上馬車奔進了宮。
把皇兄當作許願池的王八。
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地許願道:「我要十個面首。」
2
彈幕:
【???】
【剛想說女二有顏有權不用在一棵樹上弔死,結果她根本不用我們提醒。】
皇兄的眼睛霎時間瞪大了。
「你說你要幾個面首?」
我仰首,肯定道:「十個。」
他大為震撼:
「你知道我選秀一次才選出幾個妃子嗎?」
「你一次跟我要十個?十個家世清白,長相和身材俱佳,性格也好,恰在弱冠之年,身心都乾淨,還願意伏低做小的男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低頭羞澀道:「條件可以放寬些。」
他舒了口氣。
「在哪些方面放寬呢?」
我道:「年齡可以小几歲。」
彈幕也大為震撼。
【女二還真是一點苦都不肯吃。】
【能不能讓我演兩集?我條件可以再寬點,我要兩個十八歲的。】
皇兄:「......」
我以袖掩面,開始道德綁架,嚶嚶地哭了起來。
「是我讓皇兄為難了嗎?」
「本來也用不著這些面首的。這還得從我剛出生說起,那年母后進了冷宮,情急之下只安排好了皇兄的去處,沒有管我......」
【女二每次提以前,就像我高考硬套上去的作文模板......】
【不過她哥對她心有愧疚,這招確實百試百靈啊。】
因為幼時缺乏關照,我如今異常渴望與他人的肌膚接觸。
皇兄是知曉的。
他皺了皺眉,輕嘆口氣。
「罷了。」
「朕允你。」
3
十個男人被送進了公主府。
我坐在交椅上,撐著下巴,俯視階下的男人。
有些左右為男。
我的女官元序依次為我介紹。
「殿下,這位是永寧侯府的庶子衛祈,年十九。他自幼體弱,腸胃不佳,只吃得下軟飯。」
站在第一位的青年俯身拜我。
他身形頎長,一身素衣,衣袍被穿堂風吹得微微鼓起,更顯清瘦。
眼尾泛著點紅。
「請殿下垂憐。」
我起了色心,但表面上無動於衷。
在看到下一個男人之前,我不會說話。
衛祈退下,另一位青年上前。
元序道:「這是忠武將軍的么子沈霄,年十八。他傾慕殿下已久,只願侍奉殿下。」
來人眉若刀裁,目似點星,肌膚被曬成健康的小麥色,顧盼間有少年銳氣。
他看向我,唇邊含著三分笑意。
「見過殿下。」
我坐直了身子。
愈發猶豫了。
彈幕已然開始投票。
【今天就看到這裡了,選沈霄。】
【沒人懂衛祈嗎?】
【男主哪去了?沒人在意嗎?】
【追女主去了唄。別管這些有的沒的,我們再看看後面八個。】
對。
再看看。
接下來,元序的語氣變得恭敬了些:「這是國舅,蘇枕流蘇大人,年十八。」
她卡殼了一下。
「呃......他身邊兩位是他的陪嫁。」
彈幕跟著一驚。
【這不是大反派嗎?】
【也選秀來了?】
【選秀好啊,選秀少走三年彎路。】
【一想到這倆殺神侍衛在這 cos 陪嫁我就想笑。】
4
蘇枕流。
我曾見過他幾次。
他是我皇嫂的弟弟,京中有名的清貴公子。
他要做我的面首?
我看向階下的人。
他一身月白長袍,眼眸清冷如潭。
身側兩位少年皆著艷俗的紅衣,扎著呂布一般的雙馬尾,愈發襯得他清新脫俗。
我托著下巴,微微傾身。
「如果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他看過來。
與我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有一瞬的凝滯。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不曾眨眼,直到眼睛發紅,淚珠凝在眼眶。
我鼓起掌。
「真能憋。」
他微微一笑,聲音極清,像泠泠山泉。
「好不容易得見殿下,不敢眨眼。」
聽到這番話。
先前兩位面首候選人眼眸都瞪大了。
【夠了我心疼你們,一出新手村就遇到頂級綠茶啊。】
【你倆被權貴做局了。】
我思忖片刻。
今日,選了蘇枕流。
他太賢惠了,說話又好聽,還帶陪嫁。
拒絕這種男人,我做不到。
5
入夜後,蘇枕流被洗乾淨,送進了我房裡。
他褪去外袍,卸下束髮的玉冠,墨發如流水般淌下來,身上只余雪色的中衣。
他進屋後,先去開了窗。
月光照進來,更襯得他膚色玉曜,眉目如畫。
【我受不了了,這哥們要拍寫真啊,還給自己打光。】
【蘇枕流 be like:有點心機又如何。】
他看向我,唇畔微勾。
對視時,我好像聽見了一陣清悠的笛聲。
難道我真的心動了?
這裡是古代,是誰在放 bgm。
我一點點走近,卻繞過他,向窗外看去。
兩個雙馬尾陪嫁正蹲在牆邊,吹笛。
頭上兩根須隨著吹笛的動作簌簌擺動。
【能不能換個髮型呢?真怕女二把你們當蟑螂拍了。】
我有些無語,猛地關上窗。
在看到蘇枕流那副溫柔又無辜的模樣後,聲音又不自覺地放軟了。
「你肯為我花心思,自然是好的。」
我拉起蘇枕流的手,和他互訴衷腸。
「今夜月亮真大。」
「對了,你那裡......」
他耳根泛了紅,睫毛微顫。
眼眸像一潭秋水,波光瀲灩。
「殿下,要試試嗎?」
嗓音不知怎麼有些沙啞,像帶了鉤子。
【試!一試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彈幕很顯眼。
我怕讓她們看見,緩緩抽出手。
「算了。」
「下次一定。」
蘇枕流垂下眼。
「是。」
【被耍了。】
【耍反派一個人就算了,怎麼連我也耍?】
【完了,反派不高興了,男主又有難了。】
6
我與蘇枕流和衣而睡。
他身量高,占去了原本布偶的位置。
我沒東西抱,難受得緊,不自覺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低下頭。
「殿下?」
我滾進了他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將腿搭上他勁瘦的腰。
整個人攀在了他身上。
夜色里。
他身形微僵,一動不動。
我的手勾著他的脖頸。
察覺到,肌膚相觸的地方,微微發燙。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埋頭在他的領口蹭了蹭。
現在舒服了。
可以睡覺了。
睡前,還迷迷糊糊地看見彈幕。
【不 er,你就這麼睡著了嗎?】
【每天換著花樣耍這個大反派啊。】
我眯了眯眼。
沒睡著。
腰被一個東西抵住了,有些硌人。
我很久沒有睡好覺了,有些不滿地拖長了音。
「蘇枕流......」
「這是......」
他按住我的手,聲音有些沙啞和侷促。
「殿下。」
「等等。」
他換了個姿勢抱我,又拿出一塊牌子,放到枕邊。
「是令牌。」
我睡眼惺忪,隨意地瞥了一眼。
哦。
還真是令牌。
7
我一夜好夢,神清氣爽。
但蘇枕流好像不太好。
他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沒有睡好。
我從他的懷中鑽出去。
他跟著起身。
「臣為殿下更衣。」
我展開雙臂,由著他為我套上大袖衫,系好衣帶。
不禁微微出神。
我以前,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啊。
現在,用早膳有人陪。
吃葡萄有人剝。
我有些春風得意了。
把十個面首都召集到後花園。
他們在我面前一排站好。
美得各有千秋,對我的眼睛極度舒適。
衛祈病弱,沈霄英氣,蘇枕流溫潤。
餘下幾位,或清冷,或風流,或陰鷙。
就連那兩個給蘇枕流做陪襯的陪嫁,也是眉清目秀,小家碧玉。
【分我一個,姐,求你了,我再也不幫男主說話了。】
【求穿書教程。】
我微微一笑,接過元序遞過來的紅綃,蒙上眼,在腦後打了個結。
沈霄意識到了我要做什麼,朗聲道:
「殿下,來抓我啊~」
我收拾好裙擺,起身撲了過去。
沒碰到人。
只聞到一陣清淡的沉水香。
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殿下,在下就在你身後。」
我尚未來得及回身。
少年清朗的聲音又近在咫尺。
「來抓我啊,殿下。」
我向右撲去,卻撲了個空。
只察覺一柄摺扇緩緩划過我的手心,一點癢意從手心蔓延到心底。
我玩得起勁。
笑從嘴角咧到了耳邊。
有人倏然一把扯下我蒙眼的紅綃,聲音里有壓不住的慍怒:「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如此荒唐嗎?」
來人正是我的駙馬,謝雲湛。
看來是最近日子過得太好了。
忘記收拾他了。
8
倏然見到光,我的眼睛有點疼。
我眯了眯眼,看向謝雲湛。
他在生氣。
眉峰微微壓緊,眼眸里好像凝了霜。
他向來雲淡風輕,很少有這種時候。
蘇枕流瞥了他一眼。
他的陪嫁之一頂著兩個角就沖了上來,搖頭晃腦,把謝雲湛擠開了。
「新來的?排後面去!」
「殿下還沒讓我侍奉呢,你還想插隊!」
謝雲湛退了一步。
他摁住了腰間的佩劍,冷冷地看向眾人。
「我乃是駙馬。」
「有先帝賜婚,三書六禮,豈是你們能比的?」
十道目光齊齊地投在他身上。
沈霄小聲嘀咕。
「今天忘帶劍了,不然還能跟他比劃兩下。」
蘇枕流的另一位陪嫁笑了一聲。
「什麼駙馬,在殿下面前,只是臣子而已。」
「殿下寵誰,誰就有資本。」
我看得目瞪口呆。
因為太精彩了,忘記自己也是主角。
一時沒有出聲。
【我感覺男主要碎了。】
【女二真是,寵面首滅夫啊。】
【你們嘰里咕嚕說啥呢,男主女主不才是官配嗎?】
【不磕官配了哈。這男主也太在乎女二了,心不潔了,抱走女主。】
【萬一男主只是覺得沒面子呢,畢竟他還是女二名正言順的丈夫啊,女二這樣簡直是把他的臉放地上踩。再看看吧。】
蘇枕流緩緩走向我。
他垂眸,有些傷神,聲音很輕。
「是臣讓殿下為難了嗎?」
「臣不求名分。只心疼殿下夜夜不得安眠,想要侍奉左右,為殿下排憂解難。」
謝雲湛面色鐵青。
他驀地抽出長劍,銀色的劍光一閃,劍刃立刻就遞上了蘇枕流的脖頸。
【我靠,要打起來了!】
【公主你說句話呀!】
蘇枕流一步未退,平靜地看向他。
沁出的血珠沿著劍身滑落下去。
謝雲湛咬著牙。
眼眶發紅,卻是看向了我。
「你與他同寢了?」
9
到我說話了。
我很淡定地點頭。
「是啊。」
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同寢是真的。
找面首,不是為了一起睡覺,還能是為了什麼。
【真心疼男主啊,好大一頂綠帽子。】
【女二明明是喜歡男主的,現在怎麼這樣對他?】
【女二可是公主啊,她媽是太后,她哥是實權皇帝,這算什麼綠帽子?王爺納小妾算是給王妃戴綠帽子嗎?】
彈幕也吵起來了。
現在是徹底亂成一鍋粥了。
他沒說話,緊緊咬著唇,淚在眼眶裡滾動。
我嘆了口氣。
「把劍放下。」
「元序,你進宮去請太醫來一趟。蘇公子留了疤就不好了。」
謝雲湛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顫,青筋突顯。
他閉了閉眼,不甘地將劍放下。
「徽玉。」
「聽聞你找了面首,我連夜從齊州趕回。一夜未眠。」
「分明說好,要等我的......」
【???】
【我天哪讓她等你?那女主算啥?】
【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男主和反派誰更適合當大房?】
【反派吧。男主感覺沉不住氣動不動就要拿劍砍人啊,他要是鬧起來,女二的後院還得了。】
【男主和反派兩個人加一起湊不齊八小時睡眠。】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將目光挪開,儘量忽視這些彈幕,保持一種淡淡的嚴肅。
「我等過你一年了。」
我沉默片刻。
那兩個陪嫁再次插話。
「是啊是啊,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一年呢?」
我:「?」
謝雲湛:「?」
亂套公式。
打斷了我的作法。
我清了清嗓子。
「你還有什麼理由,要我再等呢?」
話音落地。
我微微提起裙擺,轉身離去。
後院人多就是容易出事。
不管了,先跑。
10
我在外面一直躲到傍晚。
彈幕看著也著急。
【姐,你在後院養蠱嗎?】
【十一個人誰活下來你選誰嗎?】
【怎麼還不回去維持紀律,等下他們又要打成一團了。】
我直嘆氣。
我是公主,又不是班主任。
難道還要親自去跟他們說:「小寶劍,放下來。」
「再互罵的記名字。」
謝雲湛突然回來。
我的腦子亂糟糟的,決定先抱著布偶,自己一個人睡一晚,靜一靜。
我回到府中,推開房門,卻看見了謝雲湛。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他。
雖然我們是夫妻。
但我們已經分房很久了。
謝雲湛半跪在我面前,拉住我垂落的衣袖。
他仰起頭,鳳眸清艷,聲音里竟帶了一絲懇求。
「徽玉,你要是想,我現在也可以......」
他空出的一隻手緩緩地解著衣帶。
外衣一件件落地。
他衣襟半敞,燭火在肌理分明的溝壑間投下暖光。
胸膛因呼吸而微微起伏。
他的手小心地探進我的袖口,握住我的手腕。
手指緩緩往下,與我十指相扣。
掌心炙熱。
我呆呆地看著他。
全然忘記自己要跟他發個大脾氣了。
這種時候該怎麼辦?
叫停他嗎?
我的心有些癢。
又想要肌膚相觸了。
都是皮膚饑渴症的錯,真的。
他半跪著,朝我挪了半步。
而後牽著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我的指尖不經意划過。
他的肌肉驟然繃緊。
脖頸、耳根,都紅成一片晚霞。
他微微喘氣。
「徽玉......」
對不起。
我只是犯了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
他朝我膝行,漸漸把我逼至牆角的書案邊。
我靠著書案,被他單手托起來。
有一隻手,仍在與他十指相扣。
他握得很緊,讓我掙脫不開。
彈幕在瘋狂尖叫。
【不愧是男主,真有勁啊。】
【誰管管我的 cp 呢?算了,女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當 po 看得了。】
倏然有人叩門。
是元序的聲音,也只有她會在這種時候向我稟告。
「殿下。」
「蘇大人說,他脖子疼,想見殿下。」
【蘇枕流我真要好好說你了,早不痛晚不痛這個時候痛。】
【別管了,換個男人而已,將就著看吧。】
11
我看向謝雲湛。
他抿著唇,與我對視。
眼眸中,好像有什麼快要破碎了。
他把自己脫得差不多了。
但我身上的衣裳還算整齊。
我雙手支撐著書案,讓自己坐穩,理了理衣裙。
他問:「你要去?」
我點頭。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太醫不是留在府中了嗎,你又不會治病。」
我挽好髮髻,輕聲說。
「我知道。」
「只是他今日受了委屈,心中不快罷了。」
我本不會這樣落謝雲湛的面子。
但想起彈幕說的女主。
我看他不大順眼了。
有這麼好的身材,不早露出來?
謝雲湛默了默。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外衫,披上。轉過身,不讓我看他的表情。
聲音有些哽咽。
「你......還回來嗎?」
呃。
這真不好說。
我不知道蘇枕流還有什麼留人的花招。
我推門而出。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我尚未走遠。
便聽見一陣刺耳的聲音。
他在屋裡磨劍?
12
我去見蘇枕流時,他正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他細長的脖頸被白紗纏了一圈。
白紗有些長。
脖頸之後,系了個結。
我沒讓下人通報,輕手輕腳地繞到他身後。
「很疼嗎?」
他握住我的手。
「殿下來了,便不疼了。」
我單手解開他脖頸上系的結。
「我看看。」
白紗落下。
露出一截光潔如玉的脖頸,上面有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跡。
彈幕:【再晚點叫太醫這都癒合了吧。】
【姐,你把他的時尚單品扯掉了。】
我想了想,撿起落在他衣襟上的白紗,蓋住他的眼。
好了。
現在還是個時尚單品。
墨發素衣,白紗蒙眼。
我一邊欣賞,一邊思考今天的睡覺姿勢。
思考到一半。
元序又來叩門了。
後院的男人鬧起來沒完沒了。
我決定給她加點例銀。
她得了我的准許,捧著托盤進來。
托盤上放著一個瓷碗,碗中盛著藥。
「這是駙馬剛熬好的。」
她頓了頓,有些為難道:「給蘇大人的避子湯。」
我愣住了。
他之前在齊州,除了治他的不舉之症,還學了這個?
蘇枕流沒說話。
他站起身,覆眼的白紗隨著動作落下來,露出一雙水光粼粼的眼眸。
他去端起藥碗,睫毛微顫。
碗沿將觸碰到唇的時候,我伸手攔下了。
我看向元序。
「告訴駙馬,不用費心熬這種藥了。」
「用不上。」
我和蘇枕流沒有肌膚之親。
倒沒必要讓他喝這個。
元序道:「是。」
她走後,我隨手將那碗藥潑去了窗外。
有人發出一聲悶哼。
【澆到氛圍組頭上了。】
【兩隻雙馬尾迎來了自己的殺蟲劑。】
我收回的手僵了僵,下意識地轉頭看蘇枕流。
蘇枕流與我對視,沉默,眨了眨眼。
一片沉寂時。
窗外又響起有氣無力的笛聲。
只好用 bgm 來掩飾尷尬了。
13
倏然響起雨打芭蕉的聲音。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蘇枕流抬眼,望向斜斜灑進窗里的雨絲。
「殿下,不巧。」
「雨勢好像有些大……」
【古代人類人工降雨的珍貴影像。】
他去將窗關上。
彈幕追著戳穿。
【學會藏掉證據了。】
他用的那些小手段,我都知道。
從前,謝雲湛與我相敬如賓,他待我疏離又客氣。
這是頭一次有人費盡心思地想留下我。
他不缺權勢地位,沒有向我求什麼。
這讓我非常受用。
我微微一笑:「那我只好留下了。」
屋裡伺候的人盡被遣散。
蘇枕流立在博山爐旁,取過銀質香匙,舀去半勺沉水香。
他慢條斯理地將沉水香點燃,清幽的甜香漫過簾櫳。
隔著帷幔。
他朝我看過來,唇角微彎。
「這是臣親手調配的沉水香,有安神之效。」
【道具+1】
嘰里咕嚕說啥呢。
不愛聽,想抱。
我靠在榻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瘋狂暗示。
他單手挑開帷幔,背著暖光的燭光,像從畫中走出來。
【六百六十六,這蚊帳居然也是寫真布景。】
【這不得把女二迷得神魂顛倒。】
我有點不高興。
我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
蘇枕流走近了。
看見他的臉,我掀開被子,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嘿嘿。
其實我就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
14
許是沉水香的作用,又許是我纏他纏得很緊。
我睡得很好。
一覺醒來,面色紅潤。
蘇枕流反而憔悴了一些。
襯得我像是吸人精氣的女妖精。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見彈幕:【女二知不知道她睡覺不老實。】
細思極恐。
我不知道,她們倒都知道了。
【我都懶得說她,手都放哪裡去了。】
【哦?樓上是看見了嗎,這不是打碼的嗎?】
【嘻嘻我腦補的。】
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我舒了口氣,要水進來洗漱。
元序又走進來。
我的眼皮一跳,感覺又有壞事發生。
早上壞。
她也有些尷尬,聲音很輕,語速很快。
「駙馬在給那些公子們立規矩。」
「只差蘇大人沒去了。」
「駙馬差臣來請。」
我有些無語,也有些疑惑。
「蘇枕流昨夜未休息好,便免了吧。」
「待駙馬立完規矩,讓他來我屋裡一趟,我有事問他。」
我與謝雲湛,一開始感情也不深。
不過他出身清貴,年少有為,容貌也不俗,恰能配我。
他從前不過問我的事。
如今倒擺起正房的譜了。
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15
謝雲湛來見我時,我正伏案寫和離書。
其實和離書是不作數的。
我們得有聖旨才能離。
但我沒事做,寫著玩。
我舉起宣紙,輕輕吹乾墨跡,看著自己斟酌許久的字句。
看了又看,滿意得不得了。
我還是很有文化的。
手上的紙倏然被人抽走。
謝雲湛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攥在掌心裡。
他雙眸通紅,嗓音喑啞,寥寥幾個字說得極為艱難。
「徽玉......」
「為什麼?」
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頰淌下來,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一怔。
他盯著我,沒壓住哽咽,胸膛輕輕起伏,半邊臉上都是淚痕。
「我的病治好了。」
「你若是厭煩我了,想試別人,也可以。」
「只要他們別越過我。」
「徽玉,我們年少夫妻,本不該走到這一步......」
我嘆了口氣。
起身給他遞去一塊帕子。
見他哭得這麼好看,又不自覺放軟了聲音。
「先別哭。」
「我與你好好說。」
他彎下腰,就著我的手,用臉蹭了蹭我的帕子。
水痕拭凈後,露出一雙澄澈的鳳眼。
這又是在哪學的?
他順勢拿走了我的帕子,揣進懷中。
既要又要。
我抬頭看了一眼彈幕:
【我的老天奶,被調成啥樣了。】
【以為女二喜歡茶茶的男人就連夜惡補了嗎?有意思。】
【快質問他!有沒有愛過,掉水裡先救誰。】
我理了理思路,從書架上抽出一個冊子,反手丟給他。
「你認識她的。」
「你們應當也算青梅竹馬。」
冊子裡是我讓人查來的資料。
彈幕說的女主,名為「衛鳶」,籍貫齊州,自幼學醫。
也是謝雲湛的白月光。
她一直沒出齊州,而謝雲湛也以治病之名時時前去。
上一次,便在齊州留了兩個月之久。
【古代人類開戶的珍貴影像。】
【女主出門沒帶身份證,讓男主去惹一下女二,兩分鐘後女主戶口本就到男主手裡了。】
我皺眉。
說的啥亂七八糟的。
這是我通過皇兄向戶部要的。
來路正規。
並非原件,而是我親手謄抄的。
為了保護她的戶口,沒讓第三個人看見。
這麼仔細一想。
我確實是有點壞的,把她戶籍都拿到手了。
別管了,誰讓我是惡毒女配呢。
16
謝雲湛穩穩地接住冊子。
他翻看了幾頁,黯淡的眼眸一點點亮起來。
「所以你是因為她才疏遠我?」
「並非已厭煩我。」
怎麼還高興上了。
高興得太早了。
我說:「倒也不全是。」
他心裡有人的話,該早說。
我一開始是想好好與他過日子的。
他自己要守身如玉,卻讓我也跟著禁慾了。
我垂眸,輕輕敲了兩下書案。
「此事,你不該瞞我。」
「更不該藉口有隱疾與我分房。」
「你不願做駙馬,有的是人願意。」
「我不愛強人所難,你說一聲,就好了。」
彈幕開始拆我的台。
【果真嗎姐?我記得按照原先的劇情,男主要跟你和離,你就帶兵圍了他家,把他家雞蛋都搖散黃了。】
【你還把女主師父抓起來了,硬要女主在他和男主之間選一個。】
【面對皇帝的威逼,公主的壓迫,權貴的利誘,男主再也無法忍耐,在齊州起兵,打響了反帝反封建的第一槍。】
我:「......」
謝雲湛看著我的臉色,急匆匆地解釋。
「我確實認識她,卻不是熟識,遑論青梅竹馬。」
「去齊州,只是為了治病,有多人能作證,我與她甚至沒有見面。」
「我並非不願,只是前些日子,真的不行......」
他輕輕吸了口氣。
因為有些為難,語速極快。
「我們成婚前夜,我被人暗中下了毒。」
「我好不容易將毒解開,卻又遭人暗算。」
「一直到兩日前,才徹底治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輕了下去。
「我只是怕你厭棄我,才尋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