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是你的眼睛,春風是酒樓名字完整後續

2025-07-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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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姐是金匠,入宮送首飾,卻被宜妃打暈。

宜妃剛剛和皇上鬧了彆扭,於是就打暈姐姐,換上她的衣服,拿走她的出宮令牌,賭氣跑出宮玩。

皇上又急又氣,一劍斬了姐姐,並親自出宮,尋找宜妃。

最後,我姐姐的屍首被扔進亂葬崗。

而皇上和宜妃共乘一匹馬,甜蜜回宮,傳成一段佳話。

半年後,我成了皇上身邊的美人。

對了,我不是人,我是貂。

狐狸精可以惑主,貂,也可以。

1

今晚是皇家家宴,但大殿中卻十分安靜,連宴飲聲都無。

所有人都凝神屏氣地看著我,

因為此刻,我正在湖中的荷葉上,起舞。

我輕紗覆身,更顯得腰身不盈一握,旋轉時裙邊的銀鈴叮噹,輕紗帶著花香飄揚。

眾人屏氣凝神,仿佛怕打破了這場絢麗至極的夢境。

我隔著面紗,看向當今皇上。

他也目不轉睛。

但他旁邊的宜妃,卻幾乎面容扭曲。

一舞作罷,殿中靜默了許久,才爆發出陣陣誇讚聲。

就連最見多識廣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浩親王,都擊節讚嘆:

「皇上宮裡的一個小小美人,都懷有如此絕技,如此風姿,實在是令臣嘆服!」

皇上明顯龍顏大悅,招招手讓我上前,又讓我摘掉面紗。

我依言照做。

面紗落地的那一刻,大殿中落針可聞,在座的妃嬪中有人咬碎了牙。

皇上竟是生生愣住了。

我看著宜妃。

她面色如常,手心卻掰斷了一根護甲。

我知道我成功了。

這一晚,我一舞驚天,容色傾國,名動長安。

第二天,我被連越三級封為雪嬪。

賞賜裝在鎏金漆盒裡,一箱箱送來。

皇上景燁,登基不久,未曾立後,獨寵宜妃。

我是後宮裡第一個,分走了宜妃寵愛的人。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2

我坐在房內,皺著眉頭問小翠:

「我今日的扶風散,還沒煎好嗎?」

小翠連忙應答:

「好了,我這就給娘娘端來。」

小翠話音未落,就被一道陰森的女聲打斷:

「扶風散?」

是宜妃。

我立刻跪在地上問安,強笑著轉移話題:

「宜妃娘娘今日怎麼來了?」

宜妃卻並不買帳,沒有被帶偏:

「扶風散,可是取自『弱柳扶風』?」

她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懶洋洋地靠在了我的坐榻上:

「本宮就說,能在荷葉上起舞之人世間少有,妹妹你卻能做到,莫不是……靠了這扶風散?」

我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沉默。

宜妃沒有繼續和我廢話。

她的貼身侍女已經在我的廚房裡找到了一包包扶風散。

我幾乎要落下淚來,乞求般看著她。

宜妃彎下腰湊近我,指甲掐進我的皮肉:

「狄傲雪,本宮能看上你的東西,是你的幸運,知道嗎?」

小翠低著頭,幾乎要被嚇哭了。

我不敢再說話,目送著她帶著全部的扶風散離開。

直到房中無人,我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身輕如燕,並不是因為扶風散。

而是因為,我是一隻雪貂。

即使化成人形,我依然像貂一樣輕,自然可以跳荷上舞了。

至於那扶風散……我只希望宜妃能好好地、一滴不剩地喝光。

唯一知道我是妖的人,是姐姐。

姐姐死了,這個秘密也就無人知曉了。

3

我本是一隻流浪的妖,是姐姐把我撿回家的。

那天,我見四下無人,就從貂化成人形。

剛化成人就聽見一聲驚叫,一個女孩指著我,結結巴巴:

「你、你是妖?」

「是又如何。」

「那你、你可會吃人?」

我抬眼看她,女孩大概十二三歲,臉上的嬰兒肥還未褪去,如雪糰子一般可愛。

我生了捉弄的心:

「當然吃了,我現在就要去吃人。」

女孩渾身顫抖,卻還是拿出了懷裡的桂花糕遞給我:

「你,你別吃人了,以後我給你吃的吧。」

我愣住了。

我以為她會被嚇得跑開,嘴裡尖叫著「妖怪」。

結果她卻遞給我一塊桂花糕。

那桂花糕在她懷裡捂得溫熱,我冰冷的手都變得溫暖了一點。

女孩似乎在思索什麼,最後她憋出一句:

「明天這個時候,你在這裡等我。」

我本不想來,但不知怎的,還是來了。

結果那女孩一見我就拿出一張符紙,高高舉在頭頂,一本正經地大喊:

「小妖怪,我收了你,你以後就只能跟在我身邊,不能再去害人了!」

那張符紙上至少有五個錯誤,連只雞都降不住。

更何況她怕傷到我,只敢舉著符紙,卻不肯讓符紙碰到我。

我有點無奈地看著她,她的腰間鼓鼓的,看得出是塞了不少桂花糕。

都來降妖了,怎麼還給妖帶吃的啊。

我對上了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形狀如三月桃花。

我呆住了。

「人間」二字,有許多別名。出家人把它叫作紅塵,死人把它叫作陽間,神仙把它叫作凡世,

妖則把它叫作「塵世之戲」。

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我突然想演一演這塵世之戲了。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入戲的慾望,名為……愛情。

我對著那雙眼睛的主人嘆氣:

「唉,既然我被你的符紙降住了,也只能這樣了。」

自那以後,我變回雪貂,一直跟在她身邊。

她雕刻金器的時候,我就在她腿上睡覺。

她離開家做生意的時候,我就化成人形,照顧她痴呆的阿娘。

日子和美平靜地過下去,她十九歲了,我卻還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妖是不會老的。

但她毫不害怕,還得意洋洋地讓我叫她姐姐。

姐姐沒打算成親,她立志要成為長安城最厲害的金匠,她也確實做到了。

這天,她甚至接到了皇宮裡的訂單。

於是姐姐便進了宮,她走之前抱著我和阿娘,笑得合不攏嘴:

「這可是一筆大生意,等我回來,咱就去春風樓,吃頓好的!」

阿娘和她都傻呵呵地樂,我們一起送她出發。

但是,就因為皇上兩天沒去看宜妃,宜妃便和皇上賭氣,決定自己跑出宮玩。

宜妃看見了進宮的姐姐,

她讓手下打暈姐姐,扒下姐姐的衣服自己穿上,還拿走姐姐的出宮令牌,混出了宮。

皇上又是急,又是氣,問是誰給了宜妃出宮令牌,姐姐被帶到皇上面前,

姐姐蒼白著臉,卻臨危不亂,試圖解釋:

「陛下,草民被人打暈,醒來後便發現令牌和外衣不翼而飛,並非是……」

姐姐還未說完,就被皇上一劍削去了腦袋。

皇上坐在高頭大馬上,英武極了,真是好一派用情至深的男人英姿。

他擦掉劍上的血痕,淡淡開口:

「無論是誰,只要傷了朕的宜兒,朕都不會放過。」

隨後皇上帶著侍衛出宮,找到了宜妃,

兩人共乘一匹馬回宮,帝王和佳人,濃情蜜意,成為長安城裡的浪漫佳話。

可我的姐姐,死時都沒穿外衣,被扔到亂葬崗之後,還被乞丐猥褻了一番。

阿娘沒等到姐姐回來,發起了高燒,我連忙趕出門請郎中。

等我回來時,卻聽說,阿娘不知從哪裡得到了姐姐被處死的消息,便去擊鼓鳴冤,

宜妃聽聞,生怕這事會壞了她的名聲,耽誤她封后。

於是她派人說阿娘瘋言瘋語,還讓人將阿娘拖走,活活打死。

得到消息後,我站在小院裡沉默了很久。

再然後,我進了宮。

既然他們喜歡浪漫,那我就幫他們貫徹到底。

不知道帝王和佳人一起死了的故事,夠不夠浪漫。

5

宜妃最在意、最仰仗的,無非就是帝王景燁的愛。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被封為嬪的第二天,景燁就來了我宮中。

他來的時候,我正在和侍女們做胭脂玩。

院子裡,顏色艷麗的花瓣堆得到處都是,一殿生香,如百花盛放的花林一般。

我本是貂,沒什麼等級觀念,一向縱寵侍女。

小翠被我用花汁畫了個大花臉,此刻正追著我跑,

我笑著提起裙擺逃跑,從花堆里鑽出來,正撞進景燁懷裡。

他眉眼凌厲,眼若寒星。

不愧是踩著兄弟屍骨登基的年輕帝王。

小翠嚇得立刻收了笑,規規整整地跪下行禮,

但我卻遲遲沒聽見景燁讓她平身,

我抬眼,發現他正愣愣地看著我。

我梳著雙飛髻,眉眼間沾了艷色的胭脂,更顯得嬌憨可愛,

我不好意思地擦擦臉上的花汁,仰起臉對他笑了一笑。

景燁身後的侍衛中,頓時有人站立不穩。

殿中陽光明媚,玉瓦金梁,花瓣滿宮,這些加起來,竟不如一個笑容璀璨。

景燁回過神來,伸手取下我發間的花瓣: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拈著那枚花瓣,搖頭失笑:

「朕竟不知,阿雪原來是如此淘氣愛玩,小孩心性。」

那樣美艷的容顏之下,居然是一顆孩子氣的心。

如此嬌憨,率真爛漫。

這樣的反差,沒有男人不心動。

當晚,向來只讓宜妃侍寢的景燁就宿在了我的宮中,

自此,開啟了我連續三個月的盛寵生涯。

狄傲雪這個名字,再次傳遍了整個後宮。

一時間,許多妃嬪開始模仿我,在御花園的花叢中鑽來鑽去,不過都被景燁下令拉去驅邪。

另外,試圖在荷葉上跳舞的人也增多了。

只不過,有多少人嘗試就有多少人失敗,啃得滿嘴淤泥,害得太醫幾乎忙不過來。

皇上送來許多珠寶珍玩。

還命人在我宮中引水造湖,湖中種滿荷花,湖底隔水,日夜燒炭,讓湖水保持恆溫,只是因為我向來淘氣,他怕某天我會掉入湖中受涼。

皇上還親自給湖取名「一心湖」。

看似聖寵無邊,風光無限。

但是我卻知道。

縱使湖名一心,景燁卻不是一心待我。

6

當今帝王景燁,是先帝的第六子。

先帝沒死的時候,他的五個哥哥都爭當太子,只有他,醉心山野,一心只想過閒散生活。

本來景燁就要在山野當一輩子的閒散王爺。

但是,他卻愛上了馮寶宜,也就是現在的宜妃。

馮家世代為相,輔佐江山,所以,馮家嫡女馮寶宜,只能嫁給太子。

為了她,景燁放棄了自己熱愛的山野,開始爭奪太子之位,

景燁想成為太子,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回家。

三年步步為營,血流成河。

景燁終於成為太子。

他被封為太子後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移駕東宮,而是娶馮寶宜進門。

歷史上,皇子奪嫡,都是為了龍椅江山。

只有他,是為了心上那一人。

這個故事也開始在民間流傳,連話本都賣了無數冊,被奉為愛情佳話。

所以,帝王景燁,會為絕色美人傾倒,會為新鮮感著迷,卻不會不愛馮寶宜。

因此,他對我盛寵,卻不是獨寵。

他始終顧及著宜妃的感受,每次留宿我宮中,都不忘讓人給宜妃送些珠寶賞賜,以示安撫。

即使面對絕世美色,他也為宜妃保留了清醒。

好在,我有的是辦法。

7

這天,景燁正在看我跳舞。

我在花叢中起舞,裙擺飛揚,驚起一地落紅。

景燁吹笛為我伴奏,

他眉目鋒利,手持玉笛,黑色衣袍上銀龍暗繡,獵獵風裡。

但是一聲急促的通報打斷了我們:

「陛下,宜妃娘娘已經三天不吃不喝了,誰勸也不聽,您快去看看吧!」

景燁聞言,眉間頓時染上愧色。

他心急如焚,頭也不回地跟著那侍從走了。

甚至沒有給我一個眼神。

第二天,宮中傳遍,皇上被美色蒙蔽,冷落宜妃,宜妃日夜思念皇上,三日不吃不喝。

據說皇上趕到的時候,宜妃正撫琴低唱釵頭鳳。

這首曲子是景燁還是六王爺時,求見宜妃而不得,宜妃隔著院牆彈給他聽的。

舊日回憶湧上心頭,聽得帝王落下淚來,不再被美色蠱惑。

小翠氣極了:

「娘娘,這話一聽就是宜妃放出來的!什麼叫『被美色蠱惑』,把您說得妖妃一般!」

小黛也很不滿:

「三天不吃不喝,怎能有力氣彈琴唱歌,還編出這些話!」

我並不動怒,只是在樹枝上躺下,念著宜妃唱的那首釵頭鳳: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曲調很美。

可惜,詞卻不是吉詞。

8

景燁這段時間專寵宜妃,不再來我的宮中。

宜妃把景燁的心搶回來了,封后大典也近了,最近很是得意。

她精心籌備著封后大典,準備著最華麗的金頭面、最隆重的禮裙,忙得不亦樂乎。

但就算這麼忙,她也不忘抽空來我宮裡。

她說我那日的荷上舞太過妖媚,不成體統。

將我掌嘴二十,罰跪殿門口,跪到她滿意為止。

景燁知道此事,但卻沒有制止,只留了一句「宜兒點到為止即可」。

我在他心中,確實比不上共患難的宜妃。

我沒有反抗。

沒關係。

封后大典就在明日,我最期待的場面……也要來了。

這天晚上,我化成貂,跳進了宜妃的庫房。

她明日要戴的金頭面擺在正中,金絲拉出花蕊,玉石作為花心,實在美輪美奐。

我拿出姐姐留下的器具,就著昏暗的燭火,開始雕刻。

這一雕就雕到了後半夜,我正聚精會神,卻聽到門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春紅,我好想你……」

而後是侍衛和宮女的歡好聲。

突然的聲音嚇得我手微微一抖,撬下了一塊玉石。

糟糕!

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會毀掉我的整個計劃。

昏暗的庫房裡,我心跳如雷。

拿著金頭面的手開始顫抖,冷汗布滿額頭。

我不住地深呼吸。

姐姐的容顏浮現我腦海。

姐姐十二三歲時,雕刻手法並不純熟,總怕鋒利的刻刀會割斷手指。

所以她雕刻的時候,總繃著小臉,念念有詞:

「手穩,心定,不准怕!」

我閉上眼。

看見姐姐站在初見的桂花樹下,眉眼彎彎,如三月桃花。

她的聲音仿佛就在我耳邊:

「手穩。」我停止顫抖,緊緊握住那套金頭面。

「心定。」我忽略門外的歡好聲,平復激烈的心跳。

「不准怕!」姐姐,我要給你報仇,皇家富貴,權勢滔天,我都不怕!

我睜開眼,看到了滴落的蠟油。

一個絕妙的方法浮現我腦海。

9

第二日,封后大典。

我頂著一夜未睡的黑眼圈出席,宜妃穿著金線繡的華服,戴著金玉的頭面,高高在上地笑著看我。

我恭順地低下頭,壓住心底湧出的快意。

萬千朝臣、妃嬪、皇親、宮人都恭順地低著頭。

這是宜妃期待了四年的封后大典,她會在今天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無比華美,無比隆重。

景燁穿著相配的赤色禮服,在長階盡頭的高台上等她。

正是秋老虎發威的季節,陽光灼人,白玉的長階上陽光耀眼。

宜妃剛剛登上長階,人群中就傳來一陣驚呼。

宜妃腳邊的地上,竟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鳳凰影子!

那鳳凰影子展翅高飛,栩栩如生,緊緊跟隨著宜妃的腳步。

宜妃先是一愣,而後露出驚喜的笑。

朝臣、皇親、妃嬪、宮人頓時烏泱泱跪了一地,排山倒海一般,齊聲開口:

「天降吉兆,臣等賀皇上江山無恙,富貴榮昌!願皇后芳華永駐,壽元安康!」

景燁龍顏大悅,撫掌大笑,看著宜妃,滿眼愛意。

宜妃掩口嬌笑,在一片恭賀聲中,繼續提裙邁步,登上長階。

我看著太陽。

快了。

今天你要是能封后,我狄傲雪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還有皇上,既然你如此喜歡吉兆,那可要瞧好了。

宜妃一步步登上了高台,

她微笑著轉過身,震袖獨立,萬民下跪。

大太監已經開始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馮氏寶宜,溫婉淑德……」

但,他才剛念了兩句,就被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打斷。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宜妃的腳下。

那鳳凰的影子依然在那裡。

依然巨大無比,依然栩栩如生,但是有一個地方,卻和剛剛不同了。

那鳳凰,沒了眼珠。

從宜妃踏上高台的那一刻,鳳凰的眼珠,就不見了。

司禮監的大臣跪在地上,驚恐地啟稟:

「皇上,鳳凰朝日,有眼無珠……此乃大凶之兆啊!」

黑壓壓的人群頓時一片譁然,亂成一團,都不住地後退,想離高台遠一點。

宜妃嚇得驚慌失措,在高台上四處閃躲,似乎想用這種方式躲開那影子。

但只是徒勞。

她走到哪,影子就跟到哪。

景燁臉色鐵青,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鳳凰朝日,有眼無珠。

明眼人都知道,這句有眼無珠,罵的不是皇后,而是冊封皇后的人。

也就是……當今皇上。

宜妃顧不得那影子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陛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啊!」

景燁強壓著怒氣,沒責怪她,只拂袖而去。

典禮就此中斷。

聖旨沒讀完,宜妃,還是沒當成皇后。

她站在高台上,被眾人指指點點。

她心心念念的大典,成為天下人的談資笑料。

不僅如此。

有了這個凶兆,以後宜妃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小心翼翼。

稍有不慎,就會被朝臣們說成背負凶兆的妖妃。

而剛剛登基的帝王,也給人留下了有眼無珠的話柄,不復從前的威嚴。

10

至於凶兆產生的原因……

所有的奧秘,都在宜妃金頭面上的一顆小小玉珠里。

那顆玉珠內,我用極其精妙的雕刻技法,微雕了一隻鳳凰。

日光穿過凹凸的玉珠表面,在地上放大成像,就成了鳳凰的影子。

但是,這鳳凰的眼珠,用的不是玉,而是蠟。

宜妃登上長階的時候,玉珠凹凸面聚光,將蠟融化。

所以當宜妃走完長階,站在高台上的時候,地上的鳳凰,也就沒了眼珠。

我不過是一隻古代的小妖。

我或許不懂那些技術名詞,如小孔成像、放大鏡和微雕。

我只是想起,和姐姐玩鬧的那些午後,姐姐在小小的玉珠里微雕了我的小像。

陽光穿過,地上赫然出現我的影子。

我鬧著要姐姐教我,多難都要學。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雕刻一個姐姐,放在玉珠里,隨身攜帶。

這樣精妙的手藝,本不是為了宮斗陰謀、血海深仇,而只是因為太過於愛。

因為太過於愛,所以想把你隨身攜帶,永不分開。

連接玉珠的金絲已經被我磨細。

在宜妃掩面跑下高台的時候,金絲斷裂,玉珠滾落在地,被我撿起。

自此,再無證據,只留下天降凶兆之名。

11

不過,宜妃畢竟是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嫡女,可謂能屈能伸。

大典之後,她先是在宮裡哭了好幾天,瘦得弱柳扶風。

而後日日跪在御書房門口,說要向皇上請罪。

看著消瘦許多的宜妃,景燁最終還是心疼了。

他親自扶起宜妃,說自己不在乎天降凶兆還是吉兆,讓宜妃不必自責。

小翠轉述這話的時候,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景燁是天子。

所謂天子,即受命於天,治理天下之意。

他在百姓眼中的皇權光輝,是來自天選之子的傳說,他又如何能不在乎天降之兆?

這件事情,已然成為景燁和宜妃之間的一根刺。

再怎麼樣也無法逆轉。

更何況,我馬上就要在他們之間,種下第二根刺。

這天,景燁正在勤政殿的涼亭里,同幾位老臣議事。

突然一隻小獸出現在千年老樹上。

欽天監的大臣頓時驚呼:

「金角銀獸……陛下,這、這是白澤!」

所謂白澤,是一種傳說中的神獸,

全身雪白,通萬物之情,只出現在聖人身側,象徵著無上的祥瑞。

景燁剛剛經歷了封后大典的凶兆,面對如此祥瑞,自然大喜過望。

但神獸卻沒有停留,而是跳下樹,向著後宮奔去。

景燁毫不猶豫,帶著臣子們跟了上去。

神獸嬌小,跑動的速度不算快。

景燁和大臣們追了好一段路,眼看著神獸跳進了棲雪宮。

棲雪宮,是我的寢宮。

皇上令大臣止步,自己踏進了我的寢宮。

聽見侍女們對皇上行禮的聲音,我從樹上探出頭:

「咦?陛下!」

景燁嚇了一跳:

「阿雪,你在樹上做什麼?!」

我跳下樹,舉著風箏奔向景燁,就像笨拙的小獸奔向信賴的主人:

「陛下,我爬樹撿風箏呀!」

景燁皺著眉頭,冷冷呵斥殿中的宮人:

「這麼危險的事,你們居然讓雪嬪親自做!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宮人頓時跪了一地。

我穿著嫩粉色的襦裙,沾了滿身細碎的黃色小花,也不抖去,只全然爛漫地笑,像山野中的精靈:

「陛下,別怪她們,是阿雪自己喜歡爬樹呢,阿雪經常爬樹的。」

景燁搖搖頭,順手接過我摔壞的風箏,一邊細細修理,一邊像問小孩似的問我:

「阿雪,你剛剛可有看到一隻小獸跑進來了?」

我搖搖頭。

景燁抬眼看向宮人:

「你們呢?可有看到?」

宮人均是搖頭。

景燁嘆口氣,但並不沮喪,

畢竟那麼多人都看到了神獸現身,總之是個罕見的吉兆。

景燁把修好了的風箏遞給我,他摸了摸我的頭:

「阿雪沒心沒肺,倒是個有福的。」

他看著我一身的落花和滿身的草木清香,驀地失了神。

天子也是人。

人的劣根性,便是總會站在此岸,美化彼岸。

景燁做閒散王爺,遊覽山野、瀟洒不羈的時候,就嚮往龍椅之上的人生。

擁有了龍椅之後,他卻又開始嚮往那種閒雲野鶴、身居山野的自由生活。

尤其看到這樣不拘禮數、親近自然的我的時候,便會勾起他內心的嚮往。

我身上,有他最嚮往、最得不到的東西。

便是那一份野趣、自由和純粹天真。

他會忍不住保護我。

就像想保護當初那個自己一樣。

12

第二天,聖旨傳來:

「狄氏傲雪,秉性純然,敬上恭謹,馭下寬厚,恰逢天降吉兆,神獸白澤指引,故冊封為從一品妃子,封號『雪』,欽此。」

這份聖旨一出,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後宮一片譁然。

一方面,我一介沒來頭的孤女,居然和丞相家的嫡女宜妃平起平坐了。

宜妃再也不能大搖大擺地來我宮中,賞我巴掌。

另一方面,凶兆降臨在宜妃身上,吉兆降臨在我身上。

這樣鮮明的對比,引得天下人議論紛紛。

宜妃離她心心念念的後位,又遠了一步。

只有我知道,所謂金角銀獸的白澤,不過是一隻打扮過的雪貂。

也不枉我熔了好幾副純金鐲子,才雕刻出的一對金角。

13

我封妃那天,景燁來了。

他進門的時候,我正生氣:

「快幫我拆掉,這頭面這麼重,戴著累死人了!你們怎麼都不動呀?」

景燁笑著開口:

「是朕吩咐的,先給朕看看,才准拆了。」

我敷衍地在景燁面前轉了兩圈,而後撒嬌道:

「陛下,現在能拆了吧?這妃位的服飾也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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