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婉然不肯原諒他?
突然,仿佛有什麼從他的身體中剝離。
瘙癢難耐,無論如何都無法止癢。
不消片刻,那種感覺消失。
回去後發現,許妙妙也有這種感覺。
顧承霖怕是有人下毒。
命太醫來診脈,卻並無發現。
他看向許妙妙。
卻發現以前總能吸引他注意的那張臉,此刻乏善可陳。
19
溫婉然離開後,白日裡顧承霖照樣與許妙妙秀恩愛。
直到夜裡,許妙妙熟睡。
他才敢偷偷出門。
在無人角落,獨自買醉。
隨從兩班倒,有兩人不遠不近地跟著。
「溫婉然,說好白頭共老,你怎麼敢拋下我?」
「你們,你們去,把婉然給本王帶回來!」
「王爺……皇上特地叮囑屬下,不許王爺去找溫小姐。」
顧承霖摔碎酒杯,「什麼溫小姐,她是本王的妻,是安王府堂堂正正的安王妃!」
「就連當初本王跌落懸崖生死不明,她卻跑出去散心月余,本王都已原諒她。」
「她為何不肯原諒本王,為何不肯聽本王解釋?」
顧承霖滿眼痛苦,仰頭灌下一壺酒。
幾名隨從隱瞞真相多年。
眼下郡公就要被抓,再沒隱瞞的必要。
其中一人站出來:
「王爺,救你之人,從始至終都是安王妃,而非許小姐!」
「當初皇上怕王爺醉心兒女情長,才在得知王爺忘記是誰救了你時,默認許妙妙頂替。」
「王爺,王妃她為了救你,此生無法舞刀弄槍,捏不起繡花針!」
酒壺驟然掉落地面,咕嚕嚕滾了好遠。
顧承霖不肯信,可見隨從皆是不忍。
他踉蹌起身,嘲弄笑道:
「原來……原來那日,婉然露出失望神情……」
夜漸涼。
良久,他哽咽道:「婉然,我錯了。」
20
當初皇上與顧承霖得知郡公會對他不利,於是將計就計,被打落懸崖。
後來,顧承霖被救回來後,確實得了痴症。
不過三個月便好全了。
但還需引蛇出洞。
郡公得知許妙妙與他兩情相悅。
恰好他得了痴症,爽快答應把妙妙嫁給他。
日後他奪權也是名正言順。
之後的時間裡,皇上與他不斷查找郡公圖謀不軌的罪證。
借用李大人在朝中的地位,與郡公暫時抗衡。
也搗毀了不少據點,查封了不少違規鋪子。
如今,駐軍圖到手,皇上再無顧忌。
私底下派出精銳尖兵不計其數。
不出月余就已將多處窩點團團包圍。
郡公也適時抓捕,身邊親信家屬一併關進天牢。
包括許妙妙。
許妙妙瞪大雙眼,望向滿目冷情的領兵之人。
「夫君你說句話啊,我怎麼可能與父親狼狽為奸?」
「父親的駐軍圖還是我親手交給你的,你快向皇上洗清我的罪名!」
顧承霖淡淡收回目光,「事到如今,莫要再狡辯。」
許妙妙不可置信,聲音變得尖銳。
「夫君,你說什麼呢!」
「我還懷著你的孩子,你難道忍心看著孩子與我一同受苦?」
顧承霖居高臨下睨她:
「那個刺客是你帶去的,你想殺了婉然。」
她矢口否認:「不,不是我!夫君你知道的,我向來良善,怎會想著殺她?」
顧承霖早有自己的判斷,不聽解釋。
「婉然救我,你卻將功勞占為己有,逼得婉然離京不再見我,如今落得如此田地,也是你應得的。」
「有罪臣之女這樣的母親,孩子也未必情願降生。」
「打了吧。」
任憑許妙妙如何喊,那道決絕的背影不曾有過一絲猶豫。
21
直到他們徹底解決郡公後不久。
安王府有刺客闖入,直奔他去。
隨從個個武功高強, 卻也不是對手。
顧承霖神色嚴肅,只覺得棘手。
在侍衛的護送下逃離。
百密一疏,他的腿中了毒箭。
鮮血染紅石板。
顧承霖醒來後得知, 他的腿中毒已深。
恐怕日後再也站不起來。
好奇怪。
以前這種偷襲, 他都能恰好躲過。
就連遇上九死一生之事,也能一一化解。
更何況,這種毒他之前中過,怎麼偏偏這次就有事?
誰也不知道,那日的刺客到底是郡公的餘黨, 還是旁的。
他原先想著, 等事情告一段落,他會自請辭官,遠離京城。
不用安王的身份,只做一個普通人。
去汴州看看婉然活得如何。
如今他身陷輪椅, 再無行走的可能。
他整日喝得爛醉如泥, 醉酒後口中念著婉然二字。
某次午後,他在溫婉然房間裡意外發現一封信, 心中燃起希望。
他痴傻三年,婉然從未有過一刻放棄他。
如今他功成名就, 京中再無威脅。
婉然又怎會在此時棄他而去?
顧承霖慌忙拆開信封, 欣喜便僵在臉上。
【從此一別兩寬, 山水不相逢, 各自珍重。】
信封中,還有一張泛黃的紙。
時間久遠,卻保存得完好無損。
應當是主人格外珍視。
他像是意識到什麼, 手指顫抖地將其攤開。
【保證書
我顧承霖在此起誓, 若能娶到心愛之人溫婉然, 願將一切奉於她,得此一人,我必此生不納妾, 用一生疼她愛她, 永不負她。】
右下方還有簽字畫押。
字跡明顯稚嫩。
年少時的感情總是赤誠熱烈, 恨不得將一切奉於心悅之人手上。
那時所言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
她不要我了。
也不要我們的回憶……
顧承霖癱在輪椅上,氣血攻心, 猛地吐出一大灘血。
漫天血色瀰漫他的雙眼。
22
郡公斬首前,他才得知郡公的人潛伏在王府, 多年前便給他下藥。
可溫婉然耽誤事,顧承霖的吃食每次都經她驗毒。
他們便不再從這下手。
後來溫婉然離京,再無人這樣盡心盡力對他好。
「死老頭,說的什麼平妻不平妻?我只有娘子一位妻子!」
「(此」得知此事後, 顧承霖聽後無喜無悲。
卻在轉身的瞬間, 痛徹心扉。
多日解毒沒有好轉。
顧承霖放棄治療,帶著隨從低調前往汴州。
彼時的溫婉然成了汴州知名商人。
商鋪無數, 卻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在鋪子外,看見溫婉然打點商品,看得入迷。
溫婉然身旁之人推推她,疑惑問道:「那人你可認得?都在這一上午了。」
她淡淡掃了一眼。
看見那人坐著輪椅, 仍舊毫無波瀾。
「不認識。」
顧承霖雙眼頃刻通紅。
行人熙攘,人過去後。
方才那處的幾人早已消失不見。
她不會知道。
此時的顧承霖,只能再活半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