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晝也是被接回去才知道。
原來他是親生父親和保姆的私生子。
當年戴欣容不下他,先是辭退了保姆,而後在他生下來不久又把他直接丟棄。
後來戴欣自己的兒子去世,她為了爭奪繼承權,這才想到當年被丟走的便宜兒子。
如果承晝是個聽話的廢物還好。
偏偏這幾年承晝存在感越來越強,戴欣感受到了威脅,於是謀划著將自己的私生女介紹給他,讓他真正變成「自己人」。
「當年,戴欣說你收了她一筆錢就痛快把我甩了。我不相信,過來找過你。然後……親眼看見所有關於我的作品全部撕爛。
「當時我就想,哄騙我當你模特的時候嘴多甜啊,連天上的星星都願意給我。但翻臉之後,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狠心呢。
「夏清,你難受,我也同樣,這七年是怎麼過來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找你的,想著我一個人爛下去就好,但你偏偏留了我的一幅畫,又給了我希望……」
他看向我,眼眶濕潤。
「現在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再次一無所有,你還願意收留我嗎?」
該拒絕的。
但面前的男人眼尾通紅。
整個人猶如一張被揉碎的白紙站在我面前。
幾乎不受控制的。
堵塞了許久的靈感傾瀉。
一個瘋狂的想法沖入我腦中。
「你知道,我不養閒人。」
我把放在桌子上的小狗繩套在他脖子上。
「承晝,住在我這兒,你可千萬不能哭啊。」
承晝自爆「醜聞」。
等於公開和戴欣決裂。
豪門恩怨擺上檯面,占據各大新聞頭條。
所有人都認為承晝的行為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就連戴欣本人都是這麼認為。
她對承晝發了「最後通牒」。
要麼回去和白一凝結婚。
乖乖當他的豪門少爺。
要麼徹底離開。
她會讓他生不如死。
承晝壓根沒有回覆這條威脅信息。
他住在我家,盡職盡責完成我們早該在七年前完成的合作。
一切好像都沒有變。
唯一不同的是。
這次不需要我撩。
男人的視線只要黏在我身上。
就足以整晚挺立。
事實證明,承晝的確對我有著玄學般神奇的作用。
有他在,我的稿子完成的異常順利。
在截稿前我順利完成了所有線稿。
那天我睡了個昏天黑地。
再睜眼我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年。
承晝不在房間。
拿出手機,發現祁延禮兩個小時前給我發了一排問號。
【發癲了?】
祁延禮那邊回得飛快。
【承晝才是發癲了吧!】
【一大早給我發了張他睡覺的照片。】
【霧草,他該不會是看上老子了吧?】
我:?
我點開祁延禮發的對話框截屏。
上頭的確是承晝自己拍的一張照片。
畫面非常模糊,只能從蒙的被子窺出有人在睡覺。
我沉默半晌。
【或許他只是想讓你看看周圍的環境?】
【你說的周圍環境……那不就是床嗎,所以他在暗示我上床?】
我:……
【有沒有可能暗示你這是我家。】
那邊沉默了。
隨後再次發來一連串驚嘆號。
【你倆睡了,你動作夠快的啊。】
【不對,你倆睡發給我幹嘛。】
我想到什麼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猜可能是因為,他以為我是你女朋友吧。】
祁延禮一言未發。
回了我個大大的太陽。
9
交稿那天,我碰到了白一凝。
原本不知她身份。
如今看來她和戴欣長得確實是有些神似的。
看起來都是一樣的討厭。
我準備繞開的時候,她突然朝我走過來。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承晝和他母親鬧掰了嗎?
「承晝本來就是被領養的,他這樣極有可能被逐出家門!」
聞言我皺了皺眉,問了她一句。
「張思妍的爸爸上個月跟狗吵架被抓起來了,你知道怎麼辦嗎?」
對方一愣,「張思妍是誰,她爸被抓關我什麼事。」
我冷笑:「是啊,那承晝跟他媽吵架又關我屁事。」
白一凝反應過來,當即變臉。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人心裡都是什麼心思,不就是為了錢麼!你還真以為承晝喜歡你,他對你也不過就是玩玩而已,真的到利益衝突面前,你看他會怎麼選擇!」
「你說錯了,小妹妹。」
我嗤笑,「我可不是為了錢,我啊……就是單純饞他身子。他跟誰玩,想怎麼玩,我可管不著。」
白一凝沒想到我這麼直白,大大的眼睛滿是被衝擊的惶恐。
突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
「還沒結束嗎?」
是承晝等不及從車裡出來了。
見到承晝,白一凝立刻沖了過去。
「承晝,你被騙了!她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她就是饞你身子……」
「哦,所以你羨慕我身材好,能被人饞?」
白一凝:?
良久女孩眼眶才越來越紅,憋出了句:「你們都是瘋子!」
我沒問過承晝到底打算如何處理他和母親之間的關係。
承晝大概是擔心戴欣會影響我的情緒,也沒主動提過。
兩個月後,祁延禮跟我說戴欣被抓起來了。
「新聞還沒公開,但圈子裡都傳開了。受牽連的還有他們一個財務主管,姓白,聽說跟她還是情人關係。」
見我沒說話,祁延禮不確定了。
「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你跟承晝這麼長時間,他什麼都沒跟你透露?」
我的確不知道。
祁延禮這廝又開始給我出餿主意。
「我私下跟你說,其實這幾年承晝早就不依賴戴家了,他自己名下也有幾家公司,勢頭正旺。現在戴欣進去了,他親爹也死了,他就是唯一繼承人,戴家那份家產只能落到他頭上。
「我說話你也別不愛聽,他現在這個態度擺明了就是玩玩而已,你也別太上心。不過有一點你可得記住,千萬別犯軸。該要的好處一個也別落下。之前不是投資了咱們五千萬麼,這次就坑他一個億……」
噗,真敢扯。
還一個億。
多大的工作室需要這麼多錢。
說這話的時候,祁延禮正穿著圍裙站在廚房做飯。
電話掛斷,他才抬了抬眼皮。
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了句:「誰啊?打了這麼長時間。」
「祁延禮。」
聽到這個名字,承晝撇了撇嘴。
明顯是不高興了。
我走過去,伸手捏了個顆他剛洗乾淨的葡萄。
「聽說,戴欣被抓起來了。」
承晝「嗯」了聲:「她經濟糾紛牽扯金額太大, 這輩子出不來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搬走?」
炒菜的手頓然頓住:「你說什麼?」
「畫我都畫完了,該交的也都交稿了。如今戴欣這個威脅也不存在了,你的財產還是你的, 也沒必要賴在我家了吧?」
「你想……甩掉我?」
「我更願意稱之為, 結束合作關係。」
「是祁延禮跟你說了什麼,他在意了?」
「關祁延禮什麼事?」
「我不明白,你已經吃過我這種山珍了,怎麼還能看得上他那種小菜?」
我:?
「他能給你靈感麼,一個只會帶你去酒吧找男人的廢物而已, 你憑什麼要對他死心塌地。」
我:?
「我不走, 為什麼是我走。他陪了你五年,我也陪了你五年,從畫室成立那天開始我就在,是你沒發現我。你不能把你沒發現我的錯, 放在我身上。更不能把戴欣的罪行, 強加於我,那對我不公平!」
說完他把炒勺一丟, 轉身走回了臥室。
全程我說話了嗎,他怎麼還生氣了呢!
我嘆了口氣跟了進去。
承晝躺在床上, 背對著門口。
滑稽的圍裙削弱了他的氣場。
我靠在牆邊:「有些話我只說一次。」
承晝身體沒動。
「祁延禮是我遠房親戚。
「而且, 他喜歡男人。」
床上的人驟然坐起。
看著我滿眼震驚。
「這邊租金到期了, 我不準備續租。
「你要搬就快些找地方, 最好找個單獨帶畫室的房子,我受夠了這個小房間。」
「哦,對了, 以後別給祁延禮發照片了, 他都懷疑你愛上他了。」
10
兩年後。
一幅名為「失控」的作品在網上再次爆紅。
畫布是個男人的側影。
黑色的襯衫衣袖上卷, 露出的小臂可見青筋流暢。
男人緊緊攥著一隻女人的手
目光哀傷隱忍。
前襟的紐扣被扯開,裡面可見胸肌堅實。
網友們徹底沸騰了。
【我靠這張畫氛圍感絕了,破碎小狗既視感。】
【眼淚果然是男人最好的黑/絲, x 張力拉滿。】
【畫的是不是姐夫, 為什麼有衣服, 姐你是不是把我們當外人了!】
而此時,我就站在這幅作品前。
身邊站著這幅作品的「男主角」, 承晝。
他仰頭看向這幅畫,表情嚴肅的一如當年。
我以為他在生氣, 於是多問了句。
「你在介意嗎,把你的身體面向公眾展出。」
他緩慢搖了搖頭。
而後問我。
「失控,是你對我們關係的界定?」
我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問題, 想到我們幾次拉扯。
「是吧。」
他認真思考了片刻,又問了句。
「如果我此時向你求婚, 你會覺得更加失控嗎?」
因為一句話, 心臟再次無序跳動。
他攥緊我的手,帶著我往門口走去。
祁延禮看到我們的背影, 慌忙喊人。
「採訪就快開始了,你倆幹嘛去?」
「領證!」
「哦,那快點回來。」
兩秒後,一道提高音量的吼叫再次傳來。
「等等, 你們說要去幹嘛???」
承晝帶著我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
這一幕。
像極了七年前在巷子裡,我抓起承晝的手。
帶著他一起奔向不知未來的明天。
——全文完——
備案號:YXXBJ1r7PavR5KUveP64miD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