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銘則的婚禮前夕,我資助了十年的貧困生在朋友圈曬出一張照片。
並配文:【順利入住婚房,哥哥準備的床又大又軟!】
【一想到我是第一個躺在這張床上的女人,就幸福感爆棚!】
她得意洋洋地比著剪刀手自拍,中指處還戴著我的婚戒。
我評論了個問號,下一秒,周銘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只是帶妹妹感受下家的溫暖,你在陰陽怪氣什麼?」
背景音中,沈眠還在小聲地勸阻:「哥哥,為了她生氣不值得。」
周銘則笑著和她打趣,轉眼切斷了和我的通話。
從十八到二十八歲,我和周銘則終於走到結婚這天。
可如今,我不打算繼續了。
1
周銘則從沈眠那裡回來時,我正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地吃著晚飯。
他有些驚訝,開口嘲諷道:「喲,這次學聰明了?沒傻等我到半夜啊。」
如果是從前,聽到他這樣踐踏我的真心,我一定會和他據理力爭,一再強調這明明是我們之前約定過的承諾。
可這次我只是淡定地收著碗筷,「嗯,以後都不會了。」
他隨意地將公文包和車鑰匙丟在一旁,躺在沙發上刷著手機,不知道收到了什麼消息,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見我一直沒有去為他收拾,周銘則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輕咳了一聲,主動開口:「你都多大的人了,一點氣量都沒有,沈眠看到你陰陽怪氣的回覆她都嚇壞了。」
我覺得可笑,「那她膽子挺小。」
周銘則上前攬住我的肩膀,這是他每次惹怒我後示好的表現。
「你資助了沈眠這麼多年,人家一直感念你的恩情,你也該有個大姐姐的樣子,一會收拾完趕緊打電話給她道個歉。」
我資助了沈眠十年,讓她從貧苦的深山女孩到如今吃穿不愁用名牌,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疼。
可自從沈眠通過我認識周銘則後,就對我再也沒了從前的尊重,反而一口一個銘則哥哥。
我看她並不是感念我的恩情,而是想撬我的牆角。
不過現在,對於他們二人我已經全都不在乎了。
「陸雪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周銘則帶著怒氣,使勁推了一把櫥櫃的門。
手中的碗應聲而碎,我還沒來得及收回手,瞬間被門夾到破皮,不斷往外滲著血。
周銘則慌亂地收回手,皺著眉說:「你不知道躲啊?等著,我去給你拿紗布。」
他翻箱倒櫃找了好久,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停住了動作。
我想起一個月前,沈眠在朋友圈曬過一張照片。
是周銘則半蹲在她面前,正小心翼翼用棉棒給她擦拭著膝蓋。
他手邊放著的,正是家裡的醫藥箱。
沈眠配文:「打球擦傷也不疼了,因為我有哥哥心疼。」
為此,我和周銘則大吵了一架,可他只是鄙夷地嘲諷我沒有同情心。
「沈眠從小孤苦伶仃的,我當然能幫就幫,你就這點氣量?」
現在,周銘則尷尬地抬起頭,「沒事,我帶你去醫院包紮一下吧。」
我還沒有止血,確實需要包紮,所以跟著周銘則走出了大門。
2
行至中途,周銘則收到一條消息,他突然調轉了方向。
周銘則轉頭看了我好幾眼後才略帶心虛地開口:
「現在社區醫院應該關門了,還是去沈眠那裡拿醫藥箱更快點。」
我並不是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只是因為失血頭腦有些發脹,我無心計較,只是催促他:「快點吧。」
我沒想到周銘則開車到了我們婚房的樓下,他竟然讓沈眠長住在了這裡。
他迅速下車並交代我:「等我一下,馬上下來。」
我仰靠在座椅上,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等我被凍醒時,已經是半夜了。
此刻傷口已經結痂,不過因為流了太多血,我半條手臂幾乎麻木。
我跌跌撞撞地走下車,被路邊的好心路人注意到,這才被平安送回了家。
回家後我才看到兩個小時前,好友發來的一條視頻。
視頻中,沈眠緊靠在周銘則旁邊,正在和周銘則的一群好兄弟們喝酒。
有一個男生不小心碰到了沈眠的手,立馬被周銘則瞪了一眼,周銘則轉而將沈眠拉得離自己更近。
其中的保護之意不言而喻。
在似曾相識的情境之下,我感覺心臟好像猛地被揪了一把。
我依然記得那天的夜晚,原本應酬到了半夜,我剛回家準備睡覺,就被周銘則拉起來陪他去參加兄弟聚會。
我那時很高興,以為周銘則要將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哪怕身體不太舒服,依舊強撐著疲憊的身子去了。
可到了那裡周銘則卻只把我當個擺設,隨意地把我晾在一邊,自己和兄弟們推杯換盞。
在周銘則起身去上廁所的時候,他的其中一個兄弟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著說:
「周少對你也太差了吧,要不你跟我怎麼樣?」
因為周銘則的態度,他們竟然將我當成了可以隨意搭訕的對象。
我急忙推開他,卻被從頭澆下一瓶啤酒。
「給臉不要臉,裝什麼啊!」
周銘則回來時剛好見到這一幕。
他的兄弟立馬轉變風向,說我試圖勾引他,我慌忙解釋,卻得到一記冷眼。
「夠了!你還嫌不夠丟臉?」
周銘則非但沒有相信我,甚至親自打電話把我送到了警局。
我在警局待了一天一夜才等來他的保釋。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天一夜周銘則一直陪在沈眠身邊,幫她一起攻克新出的一款競技遊戲。
事後周銘則只用一句淡淡地「搞錯了」便將我打發。
我一旦再提,他就會煩躁地說:「陸雪宜,你非要得理不饒人嗎?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沒空跟你掰扯這些小事!」
如今再看到視頻里宋宇銘則對沈眠明顯維護的眼神,我的一顆心開始漸漸冷卻。
即使已經很疲憊了,我還是撐起身子開始打包周銘則留在家裡的東西。
3
第二天醒來,我收到了周銘則發來的微信。
我給你點了早餐,別忘記吃。
他很自然地繞過昨晚獨自將我留在車裡的事情,企圖用一頓早餐輕輕揭過。
如果我再主動提起這件事,就等同於故意找茬。
兩分鐘後,沈眠又更新了朋友圈,照片中周銘則正坐在她對面為她吹著粥,桌面上擺滿了豐盛的早餐。
我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沒過多久,他帶著怒意的語音發來。
「沈眠腸胃不好,我作為她哥哥監督她吃個早飯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她從小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我只是幫忙彌補她缺失的關愛,別告訴我你要拿這個來挑事!」
只不過是一個點贊,就能讓周銘則破防到這種地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憤怒還是心虛。
手機收到提前設置好的行程提醒,今天是我和周銘則約定試禮服的日子,我淡定地關閉通知,順帶將有關婚禮的所有提示一併清空。
走出房間後,門外的角落裡正孤零零放著周銘則口中給我點的早餐。
是一份已經冷掉的加麻加辣版麻辣燙。
周銘則怕是早就忘了,我有嚴重的胃潰瘍,別說是加麻加辣,即便是普通辣度的食物不小心吃下,我都會胃痛到滿頭大汗。
中午周銘則難得地回家了,他一進門就忍不住質問我:「今天是試禮服的日子,你為什麼不提醒我?不知道那家店很難約嗎!」
連試禮服都需要我提醒,可他卻從來沒有錯過任何一次沈眠的辯論比賽。
周銘則把公文包重重地拍到桌上,仿佛是給我的威懾。
緊接著,他又看到了桌上那份原封不動的麻辣燙。
周銘則冷哼一聲,露出一副瞭然一切的表情。
「故意的?就因為我沒陪你吃早餐就耍這些小性子,陸雪宜,你一個女人能不能別這麼矯情!」
我淡淡地開口:「我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你忘了嗎?」
周銘則臉上閃過疑惑,緊接著他臉色開始發白,看來還沒忘。
周銘則家的公司是做建築行業的,三年前,大批原材料價格上漲,周銘則求我幫他牽線聯繫到了一位價格公道的供應商。
可到了飯局當天,周銘則卻突然放供應商的鴿子,只是為了趕去看沈眠的辯論賽。
供應商勃然大怒,事後周銘則打電話求我幫他。
我拉下臉來再次為他求來一場飯局,供應商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周銘則問:「我有這麼大的面子嗎,還能勞駕得了周少爺?」
周銘則連忙拉著我賠笑:「如果不是為了您的面子,我怎麼還會特意帶女朋友來呀!」
他不斷地使眼色讓我替他喝酒賠罪,用懇求的眼神看著我。
那一晚,供應商看到了我們的誠意,心滿意足地離開。
而我卻抱著馬桶吐到胃痙攣,被送進急診,落下了永久的病根。
為了不讓周銘則有心理負擔,每次發病時我都強忍著不流露出痛苦。
沒想到這卻讓他誤以為我真的無堅不摧。
4
周銘則皺起眉頭,乾巴巴地開口:「最近事情太多,我忙得都忘記你有胃病了。」
「算了,我去丟掉吧。」他站起身去端那碗麻辣燙,卻沒拿穩,湯汁濺了一身。
周銘則匆忙地翻著包找濕巾,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一條女士圍巾從周銘則的包中掉落出來。
這條圍巾款式新穎,一看就是用過的,至少不會是周銘則準備送給我的。
如果是從前,在周銘則包里看到如此私密的東西,我一定會刨根問底,要他一五一十地給我解釋清楚。
可現在我只是平靜地順手撿起來那條圍巾,將其遞給了周銘則。
周銘則飛速奪過那條圍巾,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解釋:「是上次沈眠坐我車的時候落車上了,我還沒來得及給她送過去。」
他眼神有些閃躲,繼續補充道:「你知道的,她有時候東西亂放,所以才會不小心遺落。」
「哦。」我毫不在意地說:「那你可要保管好,別給她弄壞了。」
儘管周銘則很快就將圍巾收回進包里,但我早在將圍巾拿到手中的那一刻就認了出來。
這是去年年底他去國外處理事情,在國外的商場購入的。
當時他還給我拍了照片,問我喜不喜歡這條圍巾,說要買回來送我作生日禮物。
可在我生日當天,周銘則還沒吃兩口飯就被沈眠打電話叫走,禮物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現在看來,周銘則只是隨手將它送給了自己真正想送的人。
周銘則主動陪我吃了午飯,只不過他全程都心不在焉,不斷瞄向手機看有沒有新消息。
「對了,」周銘則開口說:「咱們兩家不是約好下周商議婚禮安排嗎,但是我爸剛好有個老朋友聚會撞了檔期,打算將會面提前到明天,你那邊沒問題吧?」
因為周銘則對我的不尊重,連同周銘則父母對我們家都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哪怕其實是我家一直在提攜周家的公司。
明天的事情現在說,這分明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不過有些事情最好當面說,兩家長輩也的確需要見一面,而且越早越好。
我點了下頭,「可以。」
這時,周銘則終於等到了手機里的消息,他目光開始柔和起來,打字過程中嘴角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第二天,我陪著兩家父母等到菜都涼了,周銘則還是遲遲沒來。
就在周家父母臉上快要掛不住,準備再次打電話催促時,周銘則牽著沈眠的手匆匆趕來。
「抱歉啊,我這個妹妹剛好也沒吃飯,我就順路把她捎來了。」
沈眠主動地向周銘則父母揮手打招呼。
這時,周銘則的母親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手上怎麼會戴著小陸的婚戒?」
5
沈眠心虛地將手抽回藏在背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周銘則連忙擋在她面前,「媽,你嚇到眠眠了,她年紀小喜歡圖新鮮,不過是想試戴一下婚戒而已,你反應也太大了吧。」
周家父母好歹多活了幾十年,並不是沒看出周銘則對沈眠的特殊和袒護。
況且,他們顯然也不想讓我這個各方面條件都優越的兒媳被一個還沒畢業的女大學生取而代之。
周母站起來緩和氣氛打著圓場:「既然人都到齊了就快點落座吧,飯都快涼了。」
可我媽顯然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開口:「那戒指就這麼給沈眠戴著了?周銘則,你這麼做不太合適吧。」
對於我資助沈眠這件事,我父母一直都知情,甚至還親自慰問過沈眠幾次。
可現在沈眠見了我父母甚至連聲招呼都懶得打,所以我媽也沒打算給她留面子。
周父當場對周銘則板起臉:「周銘則!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婚戒哪能是隨便給人帶著玩的?還不快點拿過來還給小陸!」
沈眠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慢吞吞伸出手,十分不情願地取下了那枚戒指。
可她還沒往外遞出,就被周銘則制止了下一步動作。
周銘則表情難看地埋怨周父:「爸,不過是一枚戒指,這還沒結婚呢,就成陸雪宜的私有物了?況且陸雪宜都沒說什麼,您在這裡幫什麼腔啊!」
我低笑著搖搖頭,為周銘則竟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毫無三觀的話而鼓起掌。
在全場人的目光注視下,我站起身走到沈眠面前,作出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舉動。
沈眠下意識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我:「你想幹嘛?」
我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接過她摘下的戒指,重新幫她戴回到中指上。
「戴著吧,挺適合你的,你倆正好湊成一對情侶戒指,百年好合。」
周銘則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陸雪宜,你在說什麼啊?她只是我妹妹。」
我無意與他爭辯,只是笑著說:「隨便吧,反正都與我無關了,正好趁著雙方父母都在場,咱們乾脆把話說開。」
「周銘則,從現在開始我們的婚約正式解除,婚禮取消。」
6
「陸雪宜!」
周銘則帶著怒意將我拽到角落,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
「我說你最近怎麼突然這麼大度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呢?不過你要胡鬧也該有個限度,咱們兩個關起門來怎麼吵架都行,但是爸媽他們年齡都這麼大了,你非得說這些話讓他們擔心,讓所有人都陪著你不開心嗎?!」
「周銘則,我一直都在很認真地和你溝通,我沒開玩笑,更沒有想和你鬧。」
我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們結束了。」
在周銘則漸漸冷卻的目光中,我冷靜地甩開他的手,走到我爸媽面前,「爸,媽,我和周銘則不是一路人,你們支持我的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