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我其實愛的是你。我全都知道了,葉池依就是一個虛榮的女人,我已經把她趕出公司了。」
「還有,我才知道當年我父母的車禍,不是你母親做的。這些年,我都錯怪了你,對不起晚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被顧景深的話怔在原地,心臟狠狠地抽痛。
我以為他只是在葉池依出現後才開始討厭我。
我以為我們至少有過溫情,有過少年時朦朧的好感。
原來從他踏入沈家的那一刻起,就是帶著恨意接近我母親,還有我。
原來顧景深恨了我十二年,多麼荒唐。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追逐著一個恨了我十二年的人,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和真心。
我忽然笑了,眼底卻比冰還冷:「顧景深,你現在告訴我,你愛的是我?」
「那過去的十二年呢?」
「我為你擋刀擋槍,差點死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握著葉池依的手,說我死不了。」
「我被葉池依誣陷,被你逼著當眾受辱,你所謂的愛又在哪裡?」
「還有你父母的車禍……你因為一個從未證實的懷疑,恨了我十二年,把我當成仇人的女兒,肆意踐踏我的尊嚴和感情!」
我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帶著壓抑了太久的委屈。
「現在,你輕飄飄一句對不起,一句錯怪我了,就想抹掉這一切?!」
「你覺得可能嗎?」
我看著他,只覺得滿身疲憊。
「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在你發現恨錯人之後,可以隨意撿回來彌補遺憾的替代品嗎?」
顧景深被我的話問得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想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我:「晚歌,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我……」
「夠了!」紀昀再次擋在了我的面前。
「顧總,我想晚歌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這裡是我們的婚禮,現在,請你離開。」
顧景深看著紀昀護在我身前的姿態,又看著我的決絕,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晚歌……」他還在喃喃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努力平復情緒,挽住紀昀的手臂,不再看顧景深一眼。
對著面前錯愕的神父,堅定說道:「神父,請繼續。」
我的行動,就是最明確的回答。
教堂的保安終於反應過來,上前將失魂落魄的顧景深帶了出去。
大門再次關上,隔絕了我和他,那段糾纏了十二年,最終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落幕的過去。
8
我和紀昀的婚後生活,意外地平靜和諧。
我們住在紀家準備的婚房裡,更像是一對合租的室友,彼此尊重,互不干涉。
但紀昀偶爾流露出的溫柔和維護,卻又超出了協議的範疇。
他會在我加班晚歸時留一盞燈。
會在我生病時默默準備好溫水和藥。
這些細微之處的關懷,讓我有些迷惑。
當初紀昀提出的結婚,真的只是想要找一個擋箭牌嗎?
另一邊,顧景深還是沒放棄挽回我。
他動用沈氏的資源,開始和紀家的產業處處作對,試圖用這種方式逼迫紀昀放手。
但他忘了,紀家的背景深不可測。
只是很早以前,紀家就洗白了,再不碰黑道,但人脈和勢力依然在。
這些年,紀家從不與誰合作,漸漸地,港城上流社交圈就忘了紀家。
有些新晉家族,甚至以為紀家是什麼不入流的家族。
顧景深的手段,並未傷及紀家根本。
與此同時,被顧景深徹底厭棄的葉池依,在看到顧景深如今的心思完全放在我身上後,嫉妒得發狂。
她不甘心就此失去一切,暗中搞小動作,試圖挑撥我和紀昀的關係。
她匿名給紀昀發送我和顧景深過去的一些親密照片,雖然都是些正常的合影,但角度曖昧。
然而,紀昀對這一切毫無反應。
他看穿了葉池依的伎倆,也對我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
這讓我更加看不透他了。
……
夜深人靜,顧景深回到了沈家老宅。
老宅還是那個樣,可什麼都變了。
即使擺滿了家具和裝飾,還是太空。
顧景深坐在屋裡,滿滿的都是在這的回憶。
到處都有沈晚歌的身影,微笑的開心的,還有難過的。
可不動的家具和擺設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沈晚歌走後,顧景深才明白,人去樓空,是件多麼殘酷的事。
他記得自己剛來沈家時,像一頭執拗的小獸,眼裡滿是防備。
沈晚歌從旋轉樓梯走下來,她說把這當成家,溫柔地拉起自己的手。
有一次和對家火拚,自己被刀刺傷,差一點就要刺進心臟。
沈晚歌趴在沙發前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好像她才是受傷的那個。
她還是一邊抽噎,一邊在笨拙地給自己包紮。
當時自己就想,可不能讓她受一點傷。
要是她受傷了,不得哭的更厲害。
可後來,她車禍垂危,自己只顧著葉池依,沒有看到她血都快流乾了。
顧景深不敢再往下想,回憶像無形的藤蔓,爬滿四肢百骸,提醒著他曾經有多殘忍。
顧景深對葉池依的濾鏡徹底破碎後,開始懷疑她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麼單純無辜。
他派人去調查。
結果令人心驚。
葉池依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帶有目的的。
所謂的受驚,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酒會上的下藥事件,她就是主謀,為了讓顧景深厭棄我。
紀昀對他的青睞,更是子虛烏有,不過是為了借刀殺人讓我受罪。
這個真相,讓顧景深徹底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有多愚蠢。
他被一個工於心計的女人玩弄於股掌,為此傷害了自己真正愛的人。
滔天的憤怒和悔恨,讓他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到了葉池依身上。
他收回了給她的所有東西,凍結了她的帳戶,讓她在港圈身敗名裂,寸步難行。
他打斷了葉池依的腿,把她關進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極盡折磨。
9
沈氏集團的年會上,顧景深端著酒杯,走到我面前。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哀求:「晚歌,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姿態放得極低。
若是以前,看到他這樣,我一定會非常心疼。
但現在,我只覺得疲憊和厭倦。
「道歉就不必了。」
「我們之間,隔著的不是誤會,是十二年被你親手碾碎的真心和時光。」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周圍。
「大家都說我是大小姐,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在追著你跑的時候,我連本來的自己,都忘了。」
「你踩碎了我所有的驕傲,讓我毫無保留地站在你面前。」
「可是,你不要我了。」
我扯出極淡的笑。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會永遠存在。」
「人生那麼長,我們等不到死別,就要生離。」
「顧景深,就這樣吧,我們各不打擾。」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挽著紀昀的手臂離開。
留下顧景深一個人站在原地,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