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被貶後,我和阿姐被迫淪為軍妓。
入軍營第一日,阿姐將衣擺扯下掛在樑上。
她說士可殺不可辱,要我和她一起自盡保全清白。
就在我踩著凳子踮著腳尖努力伸長脖子慨然赴死時,眼前突然飄過一行彈幕。
【女配慘了,這下不僅沒死成還被將軍嫌棄她矯情丟給最下等的士兵受盡凌辱。】
【等到男主趕來救她時,女配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男主愧疚之餘竟選擇將女主帶走照顧。】
【後來女主成功當上王妃,女配卻還在軍中受苦受難。】
【如果不是一名副將偶然認出女配曾經與他有恩,女配怕是到死都無法離開這裡。】
耳邊阿姐還在催促著我快點,我卻陡然停下動作從凳子上跳下來。
在阿姐詫異的目光中我輕聲道。
「螻蟻尚且苟且偷生,我們又何必自輕自賤。」
「貞潔哪有性命重要!伺候他們能換來活命,不是丟臉的事。」
1
我才說完,臉上已經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我捂著半邊紅腫的臉抬頭,姐姐正杏眸怒睜的瞪視著我。
她罵我不知廉恥,堂堂侯府千金居然張口閉口說些侍候男人的污穢之語。
「你如此自甘下賤,爹娘泉下有知怕是難以瞑目。」
她說著,又要逼我自裁。
說不管怎麼樣,我和她都不能失了清白讓侯府蒙羞。
為了讓我就範,她端出侯府嫡女的身份來壓我。
就在這時,我瞥到那些彈幕瘋狂閃爍。
【什麼情況,女配不是應該對女主言聽計從麼。】
【她怎麼能搶女主的台詞呢,這不是女配被勒暈後女主當著將軍的面表說的話麼。】
【將軍聽後非但沒有覺得她輕浮,反倒欣賞她心性堅韌,身處逆境卻仍然保留一顆敬畏之心。】
【對比之下,女配雖然寧死不受辱,卻更讓人覺得她虛偽認不清現實。】
【可現在情況完全變了,女主只顧著逼女配死,根本不知道將軍早就來到帳蓬外。】
將軍來了?
我下意識的看向帳外。
帳簾被風吹起一角,帳外的黑色鱗甲若隱若現。
男人腰側掛著的大刀刀鞘上還帶著血漬,看著莫名令人心底生寒。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猛地一把將姐姐推開。
揚手將剛挨的一巴掌還了回去。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我又接連打了她好幾個耳光。
姐姐頭暈目眩摔倒,我跨坐在她身上,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侯府早就沒了。我們都是罪臣之女,此刻最該做的是如何活下去,好報答聖上的不殺之恩。」
「既然你一心覺得侍候軍中將士是下賤之舉,那就讓我成全你好了。」
我說著手上用力。
姐姐一張臉很快脹得通紅,漸漸地又變得青紫。
她拚命掙扎著扑打,指尖划過我的下巴尖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
瞪大的眼睛裡溢滿紅血絲。
臉上的驚怒漸漸轉為哀求。
「妹、妹妹,放、放開我。」
看來彈幕說的對,姐姐她根本就沒想過死。
她在求我放過她。
我心底忍不住冷笑,在她意識快要消散前故意又鬆了幾分力道任由她將我推開。
姐姐趴在地上咳了許久後才緩過勁來。
她連滾帶爬的縮到另一邊,一臉見鬼的神情盯著我。
「富新月,你好狠的心,我不過是罵了你幾句,你居然想殺死我。」
我在她驚慌未定中,抬手指向樑上的衣帶。
「不是你自己說要以死保全清白,怎麼現在是反悔還是害怕了。」
「還是說姐姐不想假手於人,那就請姐姐先做個自行了斷,好叫妹妹看清你的決心。」
剛剛嘗過死的滋味,姐姐無論如何也沒膽量再試。
她越猶豫我越催的緊。
「姐姐倘若連死得勇氣都沒有,又何必讓我去死呢?」
「富新月你個下賤貨憑什麼支使我,別忘了我可是你嫡姐,你不過就是小娘生的下賤玩意兒,我讓你乾乾淨淨離開是給你面子。」
就在這時,帳簾被人掀開。
在外聽戲許久的將軍終於邁步走了進來。
「好一出姐妹反目的戲碼。」
2
早前我就聽說鎮守北境的將軍陸茗是個玉面閻羅。
果然英俊中帶著十足的煞氣。
他的目光冷沉地在我和姐姐面上逡巡。
爾後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
「哪位想死,哪位想活?」
不等我說話,我阿姐撲過去抱住他的腳。
「將軍,奴家是平南候富仁義之女,方才是我庶妹對我行兇,險些將我殺死。」
她適時抬頸,露出被我掐的泛紅的纖細脖頸,又十分委屈地朝陸茗微頓眼睫,作出扶風弱柳的弱質模樣。
她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美女。
我眼瞅著將軍的副將已經看直了眼。
我嘴笨。但我手快,一把把她的胸衣也扯了,讓他們索性看個夠。
「我阿姐要我為了名節去死,我不願她便詛咒我。」
陸茗的目光落在姐姐裸露的肩頸上,眸色微深。
他抬了抬手指,副將立刻上前,將姐姐扶起。
姐姐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順勢倒在副將懷裡,嬌弱道:「將軍明鑑,奴家只是不願辱沒門楣……」
陸茗卻忽然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富大小姐,你既如此看重名節,為何方才被掐得半死時,不求速死,反而求饒?」
姐姐臉色一僵。
陸茗又看向我,語氣淡淡:「你倒是有趣,既不想死,又敢當眾撕你姐姐的衣裳。」
我直視他,不卑不亢:「將軍,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我阿姐逼我自盡,我不願,她便辱罵我。我不過是想讓她也嘗嘗,被人逼到絕境的滋味。」
陸茗挑眉,似乎對我的回答頗感興趣。
彈幕此時瘋狂刷屏——
【臥槽,女配這是要逆天改命啊!】
【陸茗最討厭虛偽的人,女主這下翻車了!】
【笑死,女主裝清高翻車,女配反而被將軍高看一眼!】
果然,陸茗緩緩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我。
「你叫什麼名字?」
「富新月。」
他點點頭,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拇指擦過我下巴上的血痕,語氣玩味:「夠狠,也夠聰明。」
我心跳微快,但面上不顯。
姐姐見狀,急忙推開副將,撲過來哭訴:「將軍!您別被她騙了!她心腸歹毒,連親姐姐都敢殺!」
陸茗頭也不回,冷冷道:「拖出去,賞給營里的弟兄。父債女償,咱們軍中冬日食量短缺,不就是因為你爹賣官鬻爵,斂了軍資。」
姐姐瞬間面如土色,尖叫著被拖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指尖微顫。
陸茗回頭看我,似笑非笑:「怎麼,心疼?」
我搖頭:「她自找的。」
他忽然湊近,呼吸噴在我耳畔,低聲道:「那你呢?你想怎麼活?」
我抬眸,直視他的眼睛:「將軍想讓我怎麼活,我就怎麼活。」
他大笑,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內帳。
彈幕炸了——
【啊啊啊女配上位了?!】
【女主直接被丟去當軍妓,女配卻被將軍抱走了?!】
【這劇情有沒有搞錯,我可是堅定的女主黨,難道女主要被一群男的毀了嗎?補藥啊!!!】
……
帳內,陸茗將我丟在榻上,單手解了鎧甲。
我惴惴不安,但為了活命,三下五除二飛速脫掉了衣服。一把抱住陸茗,「求求求將、將軍疼我。」
陸茗僵住,失笑把我推開,問道:「會上藥嗎?」
我這才注意到陸茗的鎧甲下,白色裡衣已被鮮血浸透。
他背對著我脫下上衣,露出一道猙獰的箭傷,血肉模糊。
「給我上藥。」他丟給我一瓶金瘡藥。
我接過藥瓶,指尖微顫。
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傷口,撒上藥粉,再用乾淨的布條纏繞包紮。
整個過程中,陸茗一聲不吭,但我能感覺到他肌肉緊繃,顯然疼得不輕。
「將軍為何受傷?」我輕聲問。
他冷笑一聲:「你爹的同黨兵部尚書李岩,剋扣軍餉,以次充好。箭矢粗製濫造,連戎狄的皮甲都射不穿。」
我心頭一凜。
難怪彈幕說陸茗最恨貪官污吏。
我不知道我爹有沒有貪污,但我們侯府用度的確堪比皇親國戚。
僅以我爹虛位的官職,很難做到體面維持侯府三百人的日常用度。
身為貪污犯的女兒,我倍感愧疚,更覺恥辱。
陸茗卻撬開我緊咬的唇,手指擦掉我下唇的血跡。
「我已經調查過,你爹雖然貪污,但那些錢卻沒用到你們這些庶女上。你在侯府用度都跟下人無異,吃喝都要靠自己去掙。你嫡姐享受了最好的待遇,如今她為父輩錯誤付出代價,是她應得。」
我怔怔地望著陸茗,沒想到他竟調查得如此清楚。
「將軍,」我聲音哽咽,卻不知該說什麼。
陸茗忽然抬手,輕輕擦去我眼角的淚:「別哭,我最討厭女人哭。」
我慌忙抹去眼淚,卻聽他繼續道:「你既會包紮,從今日起就做我的貼身醫女。」
我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彈幕瘋狂刷過——
【臥槽!女配這是要翻身啊!】
【原著里女配被丟去當軍妓,現在居然成了將軍貼身醫女?】
【這劇情走向我愛了!】
陸茗見我發愣,挑眉道:「怎麼,不願意?」
「願意!奴婢願意!」我連忙跪下磕頭。
他一把將我拉起:「不必自稱奴婢,你現在是軍中醫女,不是罪奴。」
我眼眶發熱,重重點頭。
4
第二日,我換上乾淨的粗布衣裙,正式成為軍中一員。
陸茗讓副將帶我去傷兵營熟悉事務。
剛掀開帳簾,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地上躺著數十名傷兵,有的斷臂,有的腹部中箭,哀嚎聲不絕於耳。
我強忍不適,跟著老軍醫學習處理傷口。
「這位小娘子是新來的?」一名傷兵齜牙咧嘴地問。
副將厲聲喝道:「這是將軍親點的醫女,都給我放尊重點!」
傷兵們立刻噤聲,但眼神仍在我身上打轉。
我深吸一口氣,蹲下身開始為第一個傷兵清理傷口。
「忍著點。」我輕聲說,手上動作卻乾脆利落。
傷兵疼得直抽氣,卻硬是沒叫出聲。
彈幕飄過——
【女配好樣的!】
【這處理手法比原著女主專業多了】
【女主只會哭哭啼啼,女配直接上手,愛了愛了】
忙碌一整天,我累得腰酸背痛。但看到傷兵們感激的眼神,心裡又湧起一股暖流。
傍晚時分,副將來叫我:「將軍召見。」
我忐忑地跟著他來到主帳。
陸茗正在看地圖,見我進來,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吃了。」
我打開食盒,裡面竟是一碗熱騰騰的肉粥和兩個白面饅頭。
自從抄家以來,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這樣的飯菜了。
「謝將軍。」我小口吃著,生怕發出不雅的聲音。
陸茗忽然問:「今日如何?」
我如實回答:「傷兵很多,藥材不夠用。尤其是止血的金瘡藥,已經見底了。」
他眉頭緊鎖:「李岩那老賊,連藥材都敢剋扣。」
我猶豫片刻,輕聲道:「將軍,我、我知道一些土方子,或許能應急。」
陸茗抬眼:「說。」
「馬齒莧搗碎可以止血,蒲公英根煮水能消炎,還有……」
我把自己在侯府時跟老嬤嬤學的偏方一一道來。
陸茗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明日帶人去采。」
5
接下來的日子,我白天在傷兵營忙碌,晚上還要去主帳為陸茗換藥。
他的箭傷很深,稍有不慎就會感染。我每次換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
「你手法不錯。」某次換藥時,陸茗突然說。
我臉一熱:「謝將軍誇獎。」
「你在侯府經常給人包紮?」
我低頭:「嗯。府里下人生病受傷,嫡母從不請大夫,都是我不忍心,去看顧。」
陸茗點頭:「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我蜷縮在帳角的小榻上,很快進入夢鄉。
半夜,我被一陣壓抑的呻吟聲驚醒。
借著微弱的燭光,我看到陸茗滿頭大汗,面色慘白,顯然傷口發炎引起高熱。
我連忙爬起來,用冷水浸濕帕子敷在他額頭。
「將軍?將軍?」我輕聲喚他。
陸茗神志不清,突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背叛我……」
我吃痛,卻不敢掙扎:「將軍,是我,富新月。」
他猛地睜眼,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我,半晌才鬆手:「……是你。」
我繼續為他擦汗:「將軍發熱了,我去熬藥。」
剛要起身,卻被他拽住:「別走。」
我一愣,只見他眉頭緊鎖:「就在這裡……別離開。」
彈幕瘋狂刷屏——
【啊啊啊將軍好脆弱好可愛!】
【女配快抱抱他!】
【這糖我磕了!】
我只好坐回床邊,繼續為他擦汗降溫。
不知過了多久,陸茗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
我累得眼皮打架,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將軍的外袍,而陸茗已經不在帳中。
6
一個月後,軍營來了位不速之客。
我正在傷兵營換藥,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參見小公爺。」
我手一抖,藥碗差點打翻。
哪個小公爺?
難道是蔚朗?
我的未婚夫。
不等我雀躍跑到帳外。
就見到彈幕刷瘋了。
【男主終於來了,沒有他的救贖,女主都要死在泥濘里了。】
【泥濘?哪個泥濘?這不是她身為貪官後代活該嘛!還共情上貪官女兒了。】
【是平南候自己的錯,跟女主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只想女主能擺脫出去,好好打臉女配這個貪生怕死的賤人。】
【她怎麼賤了?男主說起來還是她的未婚夫,他胳膊往外跟女主勾搭,怎麼就沒有人替女配發聲?如果女配知道這次男主只想救走女主,心都要碎了。】
我呼吸頓住,雀躍的心逐漸冷卻。
蔚朗不是來救我,而是為了富明珠?
我攥緊手中的藥碗,指節發白。
帳外傳來蔚朗溫潤如玉的聲音:「陸將軍,我奉旨前來犒軍,順便……尋一個人。」
陸茗聲音冷淡:「小公爺請便。」
腳步聲漸近,我慌忙低頭繼續為傷兵換藥。
帘子被掀開,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口。
「明珠?」蔚朗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我背對著他,心臟狂跳。
「小公爺認錯人了。」陸茗淡淡道,「這是本將軍的醫女。」
蔚朗似乎鬆了口氣,又帶著幾分失望:「打擾了。」
他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這位姑娘,可否抬頭一見?」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
蔚朗瞳孔驟縮:「新月?!」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怎麼在這裡?明珠呢?」
我看著他焦急的模樣,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小公爺是來找我阿姐的?」
蔚朗神色一僵,隨即壓低聲音:「新月,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明珠她身子弱,根本受不了委屈。你告訴我,她此刻在哪?我先把她救出去,然後救你。」
「她跟你一樣,也在當醫女是麼?」
他希冀地四處張望。
我猛地抽回手:「小公爺既然專程來找阿姐,那你去西北角營妓營找她罷。」
蔚朗震驚,不可置信地捏緊我的手腕,「你說什麼!?」
彈幕瘋狂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