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少爺花了二兩銀子買回來的丫頭。
他為我賜名,賞我衣食。
他家遭了難,所有人慌不擇路。
只有我拖著斷了腿的他向死而生。
他萎靡不振,我為他重拾信心。
供他讀書考取功名,為他雙腿遍尋名醫。
他感動,說要娶我,此生絕不負我。
卻在中了武狀元後,先尋了往日的心上人。
我收拾好了包袱,遠走他鄉。
數年後,他猩紅了一雙眼找到我。
「你怎麼敢嫁與他人!」
1
我找到陸青臣的時候。
他正被七八人按在地上打,渾身是血。
他整個人,卻是動彈不得,雙腿以極為扭曲詭異的姿勢癱擺著,只能迎著那些人的拳打腳踢。
「大人們,就在那兒!」
我隱在巷口前,朝著一旁空蕩,虛虛大叫一聲。
巷子裡的打手,聞言立刻停了動作,急匆匆地朝另一頭跑遠了。
淒冷的巷子裡,獨剩陸青臣一人,氣若遊絲地喘著那僅剩的一口氣。
我吃力地將他抱起。
他往日俊俏的臉,此時被揍得辨不出模樣來。
勉強抬眸看了看,見是我,便放心地暈了過去。
再醒來,他瞧著陌生的破舊草屋,眼裡滿是絕望。
「為何要救我?」
「為何不讓我死了?」
我垂著頭,想了很久,終是想到了一句他往日教過我的話。
「少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端靜了很久。
我抬起眼去看,卻只見他的眼眶泛紅,聚起一陣濕意。
「我已是個廢人。」
我瞧了瞧他的雙腿,的確斷得厲害。
那青色衣衫上,髒亂不堪還遍布血跡,血跡早已泛干,那處還傳來隱隱惡臭。
難怪多日他都未歸家,原來是根本走不回去了。
「少爺,您想想老爺夫人。」
「或者,您想想雪心姑娘。」
他眼中流淌的熱淚,猛地被打斷。
手緊握成拳,他身下的破舊褥子,也被他一齊捏在掌心。
我蹙了蹙眉,想了許久。
還是伸過去手,將那褥子從他手中抽離,展平。
「她是太傅之女,現如今怎能與我再有關係?我已對她無意,往後莫要在我面前提及此人。」
他話是這般說,腦袋卻是扭了過去。
我輕嘆口氣,將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轉身出了門。
「二兩,你去哪兒?」
他見我要走,有些慌亂。
「少爺您先休息,我去給您找大夫。」
他眼裡的不安漸漸褪下,後又面如死灰地瞧著樑上。
我見他不再問話,便要轉身離開。
「二兩,別人都走,你為何不走?」
我想了許久,才道:「少爺對我有恩,我不會拋下您的。」
2
陸青臣是對我有恩的。
我爹要把我賣到窯子裡換酒吃。
是他出現,花了二兩將我買下。
他問我:「叫什麼?」
「我爹沒給我取名,就一直喚我豬崽子。」
「這名兒不好,本少爺給你換個。」
於是,他將我領回府中,翻爛了《詩經》。
最後,絞盡腦汁地給我想出了個新名字。
「有了,就叫二兩吧。」
我打心眼兒里覺得,這名兒和豬崽子沒什麼不同。
卻也沒敢說出聲。
我怕陸青臣生氣了,也學我爹,再將我賣到窯子去。
陸青臣是大將軍陸豐的獨子。
同大將軍的能文能武不同。
詩詞歌賦他一竅不通,往日裡別說拿書了,就連耍個劍花都不會,氣得老爺夫人直頭疼。
他帶我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說書的茶館,鬥雞斗蛐蛐的場子,還有那美女如雲的繁園。
京城裡好人家的子弟,都不屑與之為伍,他紈絝的名聲打得響亮。
到了議親的年紀,高門大戶的姑娘,都嫌他名聲不好,學問不高。
他本也不在意。
可那日的鳳華會上,驚鴻一瞥,陸青臣的春心開始蕩漾。
他看上了京中貴女,最貴的那種。
太傅之女,方雪心。
巧就巧在,郎有情,妾也有意。
偏偏生了阻礙,方太傅老年得女,自是不肯將寶貝疙瘩嫁紈絝。
手持著麻繩,立在將軍府的門前,說什麼他再去,便是生生弔死在這樑上。
為了方雪心,陸青臣頭懸樑錐刺股,拿起染了陳年舊灰的書,執起了從未用過的筆。
我看著深夜都仍亮著的燭火。
知道這次,他真的是動了心。
可天不遂人願,將軍府蒙了難。
奸人坑害,老爺被關押,祖產被收回。
一夜之間,都變了模樣。
「姑娘,我們出去說?」
大夫一副欲言又止。
「就在這兒說。」
緊閉著眼的陸青臣,忽地睜開了。
我點點頭:「就在這兒說吧。」
「公子這腿,若是折了之後,一開始便接上倒是還好。現下接上,不僅是要承受住百倍痛苦,往後怕也是不良於行。」
我瞧了瞧陸青臣的臉色,又是那般面如死灰。
他繃緊的下頜,咬緊牙關。
不良於行,這對他那般明艷的人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大夫,煩勞您先幫著接上。」
大夫一臉難色。
「可這痛苦,這位公子,又是否能忍住?」
「能!」
我言辭肯定。
前方投射來的目光,我迎了上去。
「再痛苦的事,他都經歷了。這點痛苦,也不過是讓他記得更深些。有些事,只有他好了,才能做。」
他喘著粗氣,掙扎地想要起身。
「來吧。」
我站在門外。
破舊的茅草房,一絲一毫地聲響也擋不住。
裡面的人,疼得撕心裂肺,我站在門外,也痛得揪心。
有件事,我沒告訴陸青臣。
我未走,不僅僅是因為報恩。
而是,我喜歡他。
3
陸青臣疼暈了過去。
我將診金交給大夫,大夫擦了擦額間的汗,雙手接過。
「這位公子,很是能忍了。傷口潰爛嚴重,我先是將腐肉剔除,他一聲不吭,硬是撐到最後斷骨重接,他才喊出了聲。」
「雪心姑娘,這是藥方。」
「您叫我什麼?」
我原是聽得認真,聽見這名字,猛地一震。
「雪心姑娘啊?怎麼了?」
「這位小公子,昏迷後便一直喊著這個名字,我見你對他這般要好,莫不是你?」
心中滑過一抹酸澀,眼睫垂了下來。
「有勞您了,我送您出去。」
我自不是他心尖上想著的那位。
我不過是他例行一善,買下來的丫鬟罷了。
陸青臣高燒一夜,先是冷,後是熱,出了整夜的汗。
我守著他一夜,不敢離去。
為他打水凈臉擦身。
此時心中,也沒了什麼男女大防。
大夫說了,今夜極難。
只要平安度過,便可性命無虞。
清晨,我拉在掌中的手,忽然扯動了一下,這才將我驚醒。
我抬起手來,便要摸上他的額頭。
他昏沉的眼裡,猛地一滯。
我的手僵在半空。
「少爺,我看看您還燒不燒。」
「我無礙了。」
我收回手,點了點頭。
起身便要將一地的狼藉收走。
「二兩,你也走吧。」
我頓了步子,回頭。
「走去哪兒?」
「我現在這副樣子,哪兒還是什麼少爺,你也不再是我的丫鬟了,我又怎能繼續拖累你。」
話是不假,但是……
「少爺,這是我家。」
他愕然。
隨後,眼裡滿是自嘲。
「對啊,我是個連家都沒的廢人,我這便離開。」
他強撐起身,掀起被子。
想要下地,卻是雙腿不聽使喚。
一不小心,便翻下了床。
我慌忙放下手裡的雜物,跑去將他扶起。
隨後深深嘆了口氣。
「少爺,我不走,你也不能走,即便你要走,也等這腿好了吧。」
他眼中滿是挫敗,良久笑出了聲。
笑中又滿是絕望。
「少爺,老爺夫人還在等你,你若這般認了命,他們又由誰來救?」
「況且,大夫說了,是他醫術有限,這腿也不是完全不能好,待你傷好些了,我便去給您找名醫,天下之大,能人不見得都是在這京城之中,我們總是有法子的。」
陸青臣低垂著腦袋,不再吭聲。
好半晌後,他抬起了頭。
滿目蒼涼:「我還可以站起來嗎?」
「信我,可以的。」
仿佛那日的話,讓陸青臣暗暗下了決心。
他開始不抗拒治療,也不抗拒吃食。
往日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同我吃糠咽菜,也毫不嫌棄。
雖是落魄樣子,卻舉手投足依舊有著貴氣。
這破舊草屋,是我原先的家。
我那個酒鬼老爹,去年吃醉了酒回家,誤把池塘當家門,一腳踩了進去。
這裡便是荒了下來。
我將屋內外重新收拾布置了一番,又養了幾隻雞。
期盼它們能孵上好些蛋來,好給陸青臣養身子。
陸青臣睡在我爹曾經睡過的那張大床上。
我同他講了以後,他面上有些僵硬。
我又笑著同他說:「我爹這人生前最是不喜自己的東西被人霸占,如今少爺睡了他的床,怕是晚間,他要來同少爺您說道說道。只是他死狀過於難看,可莫要嚇著您了。」
陸青臣養了許多日的臉色,好不容易有了絲血色,聽到這裡,便是面色煞白,有些難為情。
「二兩,你晚上多留會兒吧。」
4
我捧著肚子笑出聲。
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爺,最怕那些鬼魂精怪。
他見我嘲笑,也不生氣。
面上一紅,扭過去了頭。
「二兩,別再叫我少爺了。」
「我們兄妹相稱可好?」
我面上的笑容一僵。
收了那笑,轉了身去。
「我這般出身,怎麼做得了您的妹妹?」
那間屋子有扇窗戶。
他出不去,我便總是打開,讓他看看外面的景。
我在院外墾了一片荒地,用來種些菜。
有時候,一邊忙著喂雞,一邊種菜翻地。
一回頭,便還能看到他透著窗外看我。
那種感覺,像是一對恩愛已久的夫妻。
我晃晃腦袋,咽了口唾沫,繼續彎腰幹活。
陸青臣養了許久,那腿也不見能下地。
我又找了先前的大夫給他瞧。
大夫卻是搖搖頭,說傷了筋骨,還是要養。
不僅要養,還要好好養。
我聽著「好好養」三個字,沉了聲。
大夫走後。
我在陸青臣的注視下,撬開了牆角旁堆砌的磚塊。
拿出了裡面藏了許久的包袱。
陸青臣看著包袱里的東西,有些吃驚。
「二兩,你何時藏了這麼多錢?」
「這都是少爺給的。」
我淡淡開口。
這些,的確都是陸青臣給的。
他對人,尤其是對身邊的人,向來大方。
他聞言,仔細翻了翻。
隨後啞然開口。
「你居然都攢著,未動一分?」
「少爺沒窮過,自然不會知道,這些錢財,往往能救命。」
瞧瞧,現在不就能救他的命了嗎?
「二兩,你拿這些錢做什麼?這些錢,都是你辛辛苦苦攢的。」
「倒不辛苦,少爺敗家出手闊綽,一次給的就能花好久。」
我埋著頭認真扒拉挑選著,打算先賣幾個首飾用。
完全沒瞧見,眼前人被我噎得說不上話。
良久,待我反應過來時。
陸青臣正一副受傷的樣子看著我。
「曾經的我,真的這麼一無是處嗎?」
欸,他怎麼只聽前面不好的,不聽後半句呢?
我輕嘆口氣,坐到他床邊。
「少爺從來都不是一無是處。少爺打的是那些仗勢欺人的富家子,少爺助的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寡母;少爺去場子裡看鬥雞斗蛐蛐,但不會同他們賭;常去繁園聽曲兒,也不過是聽說了晚秋姑娘的母親身染重病,老鴇想她接客,這才次次點她,卻也只是聽曲,非但如此,還出錢打賞不少。」
我自顧自地說了一通。
身旁的人,卻早已眼眶通紅。
我停了聲,眼睛看向他。
他卻扭過了頭。
「我哪兒有你說得那麼好。」
我愣愣地點點頭。
「那當然,也還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比如總是去禮部侍郎家偷摘人家樹上的桃兒,被人發現了,撂下我就跑。還有之前那次,明明是您打碎了夫人的鐲子,卻說是我打碎的,好在夫人心善,未怪罪我,還有……」
「夠了,你怎麼這麼記仇!」
他面上染了一層紅暈。
我彎起唇角。
「少爺,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將那些首飾,變賣以後,我這破茅草房便天天能傳來肉香味。
我爹脾氣不好,不喜熱鬧。
所以當初這房子建得也偏僻。
從前還覺得孤單,連個同齡的小孩兒都沒有。
現在想來,竟成了好事。
一日我剛從外面回來,手裡拿著肉鋪老闆牛二哥送我的大骨頭。
打算給陸青臣好好補一補。
可剛進了門,便聽見裡屋有人說話的聲音。
一男一女。
男的聲音孤高冷淡,女的哭泣聲婉轉動聽。
我垂了頭,蹲在門口。
好似和從前一樣守著。
「你往後不必再來,我從前同你好,不過是新鮮。現在膩了,也沒覺得你這京城第一才女有何不同,還不如我門口的丫鬟二兩。」
方雪心哭得更傷心了。
跑出來時,看見是我。
眼神更是狠狠剜了一刀。
裡屋躺的人,也頓時慌亂了神色。
5
他聲音沙啞:「二兩,我沒那個意思。」
我點了點頭,沒抬眼瞧他,徑直去了庖屋。
大骨頭真香啊,饞得我眼淚直掉。
卻還是想都給他留著。
晚間,我做了一桌子的菜。
我和他相視無言。
「這菜做得挺好的。」
「恩。」
「這大骨頭買得也挺好的。」
「牛二哥送的。」
他放下了筷子,臉色忽變得有些沉。
「牛二是誰?」
我餓極了,扒拉著菜沒顧上回。
可他卻有些執著,神色怪異地看著我。
「牛二是誰?」
「東街賣肉的,我們的肉都是在他家買的。」
「哦。」
莫名其妙。
他吃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我沒理他,繼續吃著菜。
等到我要收了碗筷去清洗時。
他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們很熟嗎?」
「你為何要叫他牛二哥?」
「他為何要送你大骨頭?」
我怔了怔,後又垂眸想了下。
「大概是他喜歡我吧。」
我拿起他的碗筷,一齊收走。
絲毫未察覺,他僵硬起的拳頭。
我不是瞎說的。
最近我去買肉,牛二哥總是沖我笑,還給我多送一些邊角料。
知道我家有個腿不能走的「哥哥」,還說要來幫我。
我嚇得連忙拒絕。
陸青臣曾經招惹的富家子弟太多了。
那些人個個恨他入骨。
他的行蹤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也不知這陸青臣是鬧什麼脾氣。
我收拾完回來,要幫他洗漱擦身。
他彆扭地不肯理我。
我向他示好,他也不理。
最後,我疲憊得不行,只能放棄,回了自己屋子。
到了半夜,那屋傳來重響。
我嚇得忙起身去看。
只見他重摔在地上,臉色難看極了。
「少爺,您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好,怎的自己下來了。」
我慌忙扶起他。
月色下的他,瞳孔一片灰暗。
「我就是個廢人,不能拖累她,又怎能拖累你?」
「罷了,你去嫁人吧,不要再管我了。」
我呆愣住了。
他這是在趕我?
難不成是因為方雪心介意我的存在?
他便要將我趕走?
心中說不出的酸澀難過。
我吸吸鼻子,聲音有些澀然。
「我先扶您起來。」
他聽我這話,頓時發起了火。
「我讓你走,走你聽不懂嗎?你怎麼這麼纏人?我都已經是個廢人了,什麼都做不了,我還能給你什麼好處?」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
半晌,腳步一點點地挪開。
下一瞬,卻被一隻大掌緊緊抓了回來。
天旋地轉間,跌入一個滿是藥香味的懷抱之中。
「對……不起,二兩,別走。」
我的心仿佛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一絲喜悅,悄然划過。
被陸青臣抱著,這是我多年來,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再一想他今日的反常。
眼底又順勢蒙上一層黯淡。
大概他是怕我也同方雪心那般,將他丟下,這才在聽我說起牛二哥喜歡我時,慌了神。
「少爺,我不喜歡牛二哥,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我只喜歡你。
他自是不會知曉我這份潛藏已久的感情。
我同陸青臣在這破舊草屋中過了一整年。
他漸漸地可以下地走了。
可每走一步,都猶如數千根針扎般劇痛難忍。
「二兩,我無礙的。」
他強忍得艱難。
我全看在眼裡,記在心間。
6
開春之際,我聽聞臨縣有個赤腳神醫。
看病不收診金,只隨緣,住在深山,極難尋。
我想去試試。
可我放心不下陸青臣。
看著開始徹夜苦讀的他,我心裡難言地擔憂。
「我同你一起去。」
言罷,他垂了眸。
似是想到了,他同我去,只能是拖累我的進程。
「少爺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深山之中,你如何去尋?若是有虎豹豺狼呢?你又怎麼打得過?」
「這就更不必擔心了,我雇了打手一起陪同,您就在家中等我就好。」
我洋溢一張笑臉。
實際上並未雇打手,這麼說,只是要他放心。
他張了張嘴,又看了看自己重傷殘疾的腿,後面的話,終是沒再說出口。
「二兩,我在家中等你。」
我怔愣了許久。
他說家?
曾經的我,也有家。
可自從我爹開始酗酒,開始打我,家便不再是家了。
後來到了將軍府,老爺仁善,夫人心慈,少爺和煦。
但我只是個下人,那裡也算不上家。
可現如今,少爺落魄,我與他相依為命,他說,這裡是家。
我眼睛一亮,仿若有光一般。
「好,少爺在家等著我。」
我走後,並未直接出發前往臨縣。
而是先去了兩個地方。
一個是找村裡的周大娘。
她是個熱心腸,早些年村裡發大水,沖走了她的兒子兒媳。
現下家裡,只剩下了她和孫子二人。
我給了她好些錢,拜託她每日往家中送一日三餐,確保陸青臣不餓了肚子。
大戶人家的少爺,從來衣食無憂,哪兒會做什麼飯啊。
即便是這樣,還不肯言明,說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