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對吳茉莉從喜愛變成了厭惡,甚至連吉他、樂隊、音樂也成為了他生命中的禁忌,任何人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秦溫柔說得對,秦子澈快瘋了。
為了追上我乘坐的出租,他冒險連闖兩個紅燈,車尾被人撞得凹進去也不肯停。
我怕鬧出人命,臨時改變目的地在附近的商場停下,打算和他說清楚,順便給老公買些禮物。
"小朋友長得真漂亮,叫我一聲叔叔,我把洋娃娃和冰淇淋都送給你——"
秦子澈拿不下我,竟然買了昂貴的玩具和冰淇淋討好我女兒。
我眸間只剩下冰冷和厭惡:"她是我女兒,和你沒有關係!"
秦子澈依舊在笑,期待著我女兒的回應:"無所謂的詩詩,我可以把她視為親生女兒照顧,即便將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會全新對她好,給她一筆財產。"
3歲的女兒不懂大人的事,本能地多看了冰淇淋幾眼,怯生生地表達出了想吃的意思。
我還沒回應,秦子澈就強行往我女兒手中遞過去:"孩子想吃就吃嘛——"
我一把推開:"夠了!她病剛好,不能吃涼東西。"
秦子澈手中的冰淇淋落地,窘迫的模樣被路人圍觀,可他絲毫不在意,站起來憤憤道:"孩子生病住院,她父親卻一眼也不來看?詩詩,這種男人不值得,全世界只有我願意全新對你好!"
"小朋友,跟叔叔走好不好?"
"叔叔有錢,叔叔帶你過好日子去!"
我忍不住氣笑了。
"秦子澈,別自戀了。"
"不管哪方面,你都比不上他。"
8
老公產業的基本盤在國外,這趟來國內開展新業務,兩頭來回跑,實在是忙不過來我才隱瞞了女兒生病的事情。
他的體量,不弱於秦子澈半點。
但我懶得跟他多說,他的情緒已經不太正常了,我意識到很難和他說清楚,便在他試圖抱我的女兒的時候喊來保安,強行將他控制住我才得以脫身。
可沒想到剛擺脫秦子澈,秦溫柔又打電話約我。
我想秦溫柔更加理智一些,有她規勸,秦子澈該是能儘快從執念中走出來,不再糾纏我,我便送回女兒和她在咖啡店見面。
她穿著6位數的定製禮裙,渾身珠光寶氣,微微昂著頭垂眸看著我:
"你差不多也該回到子澈身邊了。"
"過猶不及,現在和子澈結婚,他一定把你當寶兒寵著。再鬧下去等我們耐心耗盡,你就是想嫁進我們秦家,我們也未必會同意。"
記得秦溫柔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現出居高臨下的優越和高傲時,我很悲傷,不明白那個親切的大姐姐怎麼突然會變了一副模樣?
此時我已經無所謂了,淡淡笑了聲:
"當年你嫌棄我家境不好,會拖累秦子澈的前途,把我從秦家趕了出去。"
"現在這是怎麼了,又成了秦子澈的說客讓我回去?"
許是秦家的權勢讓她很久沒有被人忤逆過,我這兩句帶些刺的話便讓她受不了,下意識攥緊身前的咖啡想潑出來。
但她咬牙勉勉忍住:"你以為我多稀罕你?我現在的看法和5年前一樣,你不過是一個拖累子澈的泥腿子!"
"若不是子澈愛你愛得緊,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
"實話跟你說了吧!因為你的原因,子澈這幾年狀態很差,家裡的生意在他手裡縮水縮得厲害。最近我們拉到了一個陳姓老闆的海外投資,才看到了翻身的希望,所以必須讓子澈振作起來——"
不等她說完,我就忍不住打斷道:
"錢晉?"
秦溫柔滿眼訝異:"你已經調查過了?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回到子澈身邊,讓他全心度過公司難關,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我們整個秦家都不會虧待你。"
我不禁被她逗笑:
"再說一遍,我不稀罕你們秦家的任何東西。"
"這次和你見面,我只是想讓你勸勸秦子澈,別再賤兮兮地湊上來煩我。"
9
秦溫柔的咖啡,最終還是潑到了我身上。
她惱羞成怒,威脅我如果不回到秦子澈身邊,她可以讓這個城市沒有我的位置。
我立即回敬她一杯咖啡,站起身來,眼中也逐漸出現了那種居高臨下的高傲,淡漠又冰冷道:
"秦溫柔,現在已經不是5年前了。"
她口中的救星錢晉,就是我的老公。
7天後的招商會上,她費勁心思想討好的人。
可惜被秦子澈毀了一切。
老公帶著我和女兒剛出來,秦子澈就瘋癲地沖了過來,死死揪住了錢晉的衣領:
"詩詩,我不明白,他究竟哪裡比我好?"
"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感情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嫁給這個狗東西?"
錢晉知道他是誰,抬起拳頭就要打過去。
我連忙攔下勸說:"喊保安把他趕出去就是,沒必要為他丟了體面。"
秦子澈即便被保安控制住還在發瘋,歇斯底里地要我一個答案。
我不想他毀了招商會,走過去道:
"我和錢晉認識的時間的確沒你久,也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故事。但他在我最難的時候沒有看不起我,他對我的喜歡沒有雜質,沒有施捨和憐憫,我也全心全意地陪他經商創業,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所以我此生只會愛他一人,心裡再也裝不下別的人。"
"聽明白嗎秦子澈?放過我吧,別再糾纏我了。"
話落,秦子澈像是被抽走魂魄,痴傻又絕望地癱在地上,任由保安拉著他往外拖拽。
趕來的秦溫柔看到他這幅狼狽模樣,以為是我害得,衝上來瘋狂地對我動手,直到她得知錢晉是我老公之後,也和秦子澈一樣陷入了絕望。
"詩......詩詩,我錯了。"
"我給你道歉。"
"你別把感情的事帶到工作上好不好?錢總的投資就是我們秦家的命,不能扯。"
"你忘了嗎?我.......我還給你閃過扇子,講故事哄你睡覺呢!"
我後退一步,沒接受她的道歉:
"秦溫柔,我從來都沒忘,是你先忘了。"
"帶秦子澈走吧,相識一場,給彼此留點體面。"
最後,錢晉還是撤了對秦家的投資。
聽說秦子澈瘋了。
秦家,就此垮了。
10
再見秦子澈,是在郊區的一個公園裡,陽光籠著一片生長荒蠻的果樹,像極了我們童年夏天經常鑽進去玩的果林。
秦子澈似是魔怔般爬著一棵又一棵的樹,嘴裡不住喃喃:
"我分明看見有鳥,怎麼找不到鳥巢呢?"
"詩詩嘴饞了,要吃鳥蛋,吃不著他又該哭鼻子了........"
秦溫柔在樹下看著,急得要哭:
"秦子澈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羅詩已經結婚生子了,人家現在是高高在上的錢夫人,你就是一個破了產的瘋子,她怎麼還會看上你?"
這麼快就破產了嗎?
也是,錢晉撤資之後,秦子澈的精神狀態怎麼能撐起岌岌可危的公司?
輕嘆一聲,我沒打算上去上去打招呼,攥著女兒的手要離開。
秦子澈卻突然似有所感地朝我望過來,猛烈地向我揮手:"詩詩,我在這兒!"
"你再等等,我馬上就掏到鳥蛋啦!"
他著急地換樹,不小心摔落,似是扭到了腳,疼得齜牙咧嘴。
我沉默片刻,彎身拍了拍女兒:"你先去衛生間那兒等爸爸,媽媽處理一些事情,很快過去找你。"
女兒離開後,我才向秦子澈走過去。
秦溫柔咬牙切齒地攔住了我:"你想幹什麼?你害得我們秦家破產,把子澈逼到這份兒還不夠嗎?你還想著看我們的笑話?"
我面露不解:
"我為什麼要看你們的笑話?"
"秦溫柔,小時候你們寄宿在我家,村裡人都說你們是爸媽不要的孩子,我若想看笑話,那時候為什麼不看?還把你當成姐姐?"
我不是秦溫柔。
這一刻,我眼中沒有任何高傲,看不起的神色。
"我只是,想勸勸秦子澈,不想你們秦家從此垮掉罷了。"
秦子澈也聽到了我的話。
一陣風吹過,花香飄來,蝴蝶飛舞,像極了童年那片野地。
也不知道他們想到了什麼,不再發瘋,也不再敵視我,癱在地上嗚嗚地哭了出來。
之後。
秦子澈沒再煩我。
聽說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每次我生日,都會匿名送來一隻水晶蝴蝶。
無聲地再追憶著什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