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假死逃婚了。
他的兄弟們勸我早點放下。
背地裡卻用一輛法拉利做賭。
賭一個月內拿下我,讓我拋棄裴灼改嫁。
「戀愛腦一個。」
他們猜測我庸俗、拜金、古板無趣。
我沒有拆穿,同意了其中一個的好友申請。
後來,裴灼玩膩了鶯鶯燕燕,終於想起我這個未婚妻。
結婚請柬發出去那天,兄弟們笑不出來了。
狠狠一拳揍到裴灼臉上。
「一個二婚男,也配和我爭?」
「你有我懂怎麼伺候她嗎?」
1
一把法拉利鑰匙被裴灼扔到茶几上。
「許蘇葉愛我愛得要死,怎麼可能出軌?」
他把玩著酒杯,勝券在握。
「她第一次戀愛,第一次接吻,連高中第一次來月經都是我幫她買的衛生巾。」
「有句話怎麼說的,巴甫洛夫的狗?我招招手她就得眼巴巴跑過來討好我。」
門外,我正在刻意醞釀著失而復得的情緒,硬生生被這句話打斷。
包廂里一陣鬨笑。
「那就打個賭,一個月幫你拿下許蘇葉,讓她主動退婚。」
說話的是他兄弟,沈跡洲。
有人打趣:「沈跡洲你真的餓了,裴灼玩過的人你還接盤?」
沈跡洲不以為然:
「拿喬的心機女見多了,裝得冷淡,最後還不是想嫁豪門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什麼高嶺之花,玩她跟玩狗似的。」
酒精作用下,他們說話越來越難聽。
裴灼卻也沒否認,漫不經心將打火機甩在桌上:
「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高三最後一學期感冒,許蘇葉往返兩小時就為我送雪梨湯,你們拿什麼和我比?」
我連忙將眼睛揉紅,正要推開門聲淚俱下地控訴裴灼。
眼前突然出現彈幕:
【完了完了,男主假死逃婚被女主發現了,馬上就要到狗血失憶劇情了!】
【女主好可憐,失憶後不僅被趕出家門,男二還為了賭約故意接近她,等談上了又冷暴力分手,最後精神崩潰跳湖了。】
【沒關係的,我們這是 po 追妻文,前面虐女主越慘,後面男主追妻越爽呀~】
我一愣。
滴多的眼藥水猝不及防滑落。
啊?po 文女主,我嗎?
2
我從小就是個裝貨。
為了每次考試拿第一,背地裡把書都刷爛了,表面上還要裝作毫不費力。
就為了別人看著許蘇戈說一句:
「都是一個媽生的,弟弟怎麼不如姐姐。」
每每此時,我爸我媽我弟臉就黑得不行。
他們不爽,我就爽了。
另外我還是個顏控。
因此我看上了裴灼。
裴家大少爺,刻薄又嘴毒,一個課間罵哭了三個送情書的女生。
可他有錢,長得好看,脾氣差點也無所謂。
畢竟我爸曾經一巴掌將我打了個半聾。
事後輕飄飄地說:「反正是要送出去聯姻的,臉別傷了就行。」
裴家肯定看不上我做兒媳婦。
為了不被我爸送給大肚便便的禿頭男。
我決定先當好裴灼的跟班。
他談戀愛我放風,他翹課我給他整理筆記。
大少爺心情好時,會放話護著我。
讓我能安心地學習,而不是被我爸逼著參加不知所謂的宴會。
他的兄弟們都笑話我是裴灼的小尾巴:
「裴哥厲害,讓許蘇葉往東不敢往西,估計以後裴哥戀愛了叫小尾巴來送套也答應。」
「小尾巴成績好又漂亮,裴哥你不想談就讓給我啊?」
裴灼手搭在籃球上沒說話。
我立刻義正嚴辭地拒絕:
「不行哦,我只是裴灼一個人的跟班。」
大家笑成一團,連裴灼都笑了。
自然地戳了戳我額頭:
「不開竅的笨蛋。」
裴灼真的很難伺候,嗓子痛要喝冰糖雪梨湯,外賣還不行。
非要我親自盯著鍋給他熬兩個小時。
結果就是熬夜太久精神恍惚,沸水在手腕上燙掉了一層皮。
裴灼緊張地帶我去醫院,邊開車邊數落我。
「許蘇葉你是不是蠢,這點事都做不好。」
我微微側頭,抿著嘴不作聲。
等紅燈時他沒忍住,回頭看著努力硬凹完美側顏的我,突然說:
「許蘇葉,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我愣了愣,飛快地答應:
「好啊。」
我也差點真心喜歡過裴灼。
可我得到過的愛太少,只能在假意里擠出一絲真心,而裴灼得到的愛太多。
多到可以隨時棄如敝屣。
從校服到婚紗,我和裴灼用了十年。
而發現喜歡過的人爛掉,只需要一瞬間。
還好,我們壞女人從不入愛河。
3
「還是裴少厲害,把清冷學霸當狗訓。」
「可惜許蘇葉實在不解風情,也不知道高嶺之花的滋味怎麼樣……」
裴灼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懶洋洋地抽出一支煙。
「瞎說八道什麼,這是你嫂子。」
他點燃煙,有些遺憾:
「說實話,沒追到手的時候心猿意馬,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她。
「真嘗過了也就那樣,談了十年早就膩了。
「想退婚家裡不同意,乾脆假死避避風頭,況且看高嶺之花為我痛哭流涕的樣子,蠻有趣的。」
眾人頓時發出曖昧不明的笑聲。
沈跡洲挑了挑眉:
「要是我追到許蘇葉,你新提那輛法拉利歸我。」
裴灼煩躁地吸了口煙:
「要真能想辦法讓她別纏著我,隨便你們怎麼玩。」
「一言為定。」
彈幕還在繼續。
【女主別難過,男主現在還認不清自己心意,其實你哭一哭他就後悔了。】
【男主渾身嘴最硬,等他發現女主對男配笑一下,馬上就回來宣示正宮地位了!】
彈幕說,裴灼和沈跡洲會在打賭中慢慢認識到自己的心意,真相揭露後兩人都後悔不已,和其他男配一起爭相追妻雄競。
可我一個字也不信。
只覺得很荒謬。
若真愛一個人,怎麼會把她變成別人口中的談資,還洋洋自得。
我沒再聽下去,而是立刻去醫院做了檢查。
排除了得病和懷孕的可能後。
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帶球跑的虐文女主。
手機上,裴灼爸媽打來電話。
「蘇葉,阿灼有消息了嗎?」
我在眼皮上塗風油精,被熏得抽泣:
「警方說生存機率很低,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儘早為阿灼料理後事。」
我沒有回去拆穿他們,而是順水推舟。
做實了裴灼「死亡」的事實。
幾乎瞬間,我改變了原本要退婚的計劃。
彈幕說錯了一件事。
像我這種壞女人是當不了追妻文女主的。
既然讓我知道了劇情,那這個世界的男主就應該由我決定。
他們想打賭,我奉陪到底。
畢竟我也很想知道最後真相揭露時,他們會是什麼表情。
4
當晚我便收到了沈跡洲的好友申請。
頭像是一張在海邊拍的半身照。
白襯衫被海水打濕,透著若隱若現的粉色。
我和沈跡洲都是物理系的,他說自己是我的學弟,有論文上的問題想和我討論。
我放大欣賞了一會,欣然同意。
討論到凌晨兩點,咖啡館已經沒有人。
沈跡洲溫文爾雅地對我說:「女生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初冬的杭城,夜風吹著臘梅的香氣。
我和沈跡洲並肩走在學校的情人坡。
刻意營造的曖昧氛圍如同溫水漫過青蛙。
沈跡洲開玩笑說:「學姐,我都想追你了。」
我也開玩笑:「那不行啊,我不和論文得 C 的人談戀愛。」
每次都掛科的沈跡洲:「……」
沈跡洲本意只是找個藉口和我相處。
可連續一周,我帶著他每晚一對一修改論文邏輯,沒想到期末論文真的全 A 通過。
「蘇葉學姐,謝謝你。」
沈跡洲有些彆扭地說出這句話。
眼中的驚喜掩蓋不住。
「不用謝,這是我們共同努力。」
老實說,沈跡洲在物理上確實沒什麼天賦,但我每天都換著法子誇他:
「這段寫得不錯哦,進步很大。」
沈跡洲從不信,到將信將疑。
「真的嗎?原來我真的適合學物理。」
假的,狗屁不通,都是我偷偷充會員拿 ai 給他潤色的。
大學生作業嘛,懂的都懂。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在課業上取得優異成績。
沈跡洲抿唇,被誇得手指蜷縮。
【女主精通並熟練運用兒童心理學。】
【沈跡洲半夜起來扇自己巴掌,叫你之前嘴賤,給女主寶寶道歉。】
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從未討好過別人,連追人的方式顯得老套。
在我又一次拒絕他送來的厄瓜多玫瑰後,沈跡洲終於開始著急。
有朋友給他出主意:「現在小姑娘不都喜歡手作的禮物嗎?說是能代表心意。」
於是再見面,沈跡洲多帶了一條做工粗糙的針織圍巾。
「這是我的親手做的,做的不好,明年我會給你準備更好的。」
大概是從未送過這麼寒酸的禮物。
沈跡洲耳尖泛紅。
不食人間煙火的闊少多了幾分鮮活。
我看了眼圍巾,手藝粗糙,好幾處錯針。
破天荒的,這次我沒拒絕。
「謝謝,學弟你費心了。」
彈幕開始偏向沈跡洲:
【男二還是用心了,織圍巾挺費時的,比那些冷冰冰的奢侈品好多了。】
【有點粉男二了,區區兩……】
我在心裡冷笑。
熱知識,打開橙色軟體,輸入「新手針織圍巾成品 diy 送男女朋友」。
39.9 元搞定。
十五歲的時候我就給裴灼送過了。
沈跡洲臉更紅了。
他試探性吻過來時,睫毛微微閃動。
我欣賞了好一會,反客為主咬了上去。
平心而論,裴灼銳利,沈跡洲清純。
都是很好看的男人。
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朋友問起進展,沈跡洲挑眉一笑:
「多虧了你出的主意,送了條羊毛圍巾就把她哄得開心。」
朋友驚訝:「不會真是你親手做的吧?」
沈跡洲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冷哼:「還以為是拜金的心機女,結果戀愛腦一個。」
「釣她都不用打窩。」
「看著吧,賭約我贏定了。」
朋友搖頭,有些感嘆:
「感覺許蘇葉人挺好的,跡洲你可別打個賭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彈幕飛速滾動:
【死裝男,女主輕輕一笑,沈跡洲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
【嘴上:拜金心機女,內心:她真好。】
【笑死,其實男配就是傲嬌毒舌,明明已經心動了嘴上卻故意貶低女主,蠻好嗑的。】
心動?
我轉手就把和羊毛圍巾一起送來的那些 LV carryall,愛馬仕 birkin 賣了二手。
一共到帳一百三十九萬。
就當論文輔導費了。
其實沈跡洲很好懂。
略過那些紙醉金迷的聚會和豪車展示,只用給他朋友圈小貓咪的丑圖點點贊。
一來二去,我連他家貓叫胖墩都知道了。
可他甚至不知道,我對羊毛過敏。
嘖嘖。
4
回到公寓時,已經晚上七點。
裴時榆已經將飯做好端到桌上,每一道菜都是我最喜歡的口味。
「姐姐,你今天回來晚了。」
他從我身後放下碗筷,看上去像將我圈進懷裡,明明小動作挺多,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卻無辜又委屈。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沒有過多解釋:
「有事耽擱了,吃飯吧。」
裴時榆眼裡划過一絲陰鷙,又很快掩飾住了,乖巧地為我布菜。
彈幕說好羨慕:
【沈跡洲還擱那織圍巾傻樂呢,沒想到被反派男三偷家了吧。】
【老天奶,這是什麼姐狗文學照進現實。】
【嘿嘿,區區三……】
和沈跡洲大張旗鼓的追求不同,我和裴時榆相遇是單方面的意外。
被小混混包圍時,裴時榆用手幫我擋了一刀。
手臂上被劃出十公分的猙獰傷口。
裴時榆忍著痛,將我護在身後。
直到保鏢趕過來,才脫力暈倒在我懷裡。
看著他那張因失血而越髮漂亮的臉。
我不得不承認,裴時榆的出場雖然老套卻十分有用。
在醫院縫好傷口後,裴時榆可憐巴巴地說自己無家可歸了。
住進我家後,裴時榆自發地承擔了一切家務勞動。
每天晚上我回家,家裡都有熱騰騰的飯菜,地面總是一塵不染,浴缸里的水也溫度適宜,連空氣里都是淡淡的香薰。
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潤物細無聲地入侵著我的生活。
可我撞見了他和別人打電話。
和平常在我面前裝乖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笑容惡劣,輕蔑鄙夷:
「睡她?被我哥睡爛的女人,也只有沈跡洲那種蠢貨才會上趕著送東西。」
「等她上鉤了,我隨便哄著她拍幾張照片,足夠贏下賭約打我哥和沈跡洲的臉了。」
原來那些菜全是保姆做好了送來的。
我沒有拆穿,反而興致勃勃。
畢竟有反骨的小狗訓服了才可愛。
很快我就從彈幕知道了想要的信息。
【裴時榆挺可憐的,明明是裴灼同父異母的弟弟,從小就被拋棄在國外。】
【他爸對私生子並不在意,只是每年打一筆錢,保證他們母子能夠活下去。】
【他媽逼著裴時榆模仿裴灼的一切,連衣服都要一模一樣,十幾年下來早就黑化了。】
同樣缺愛的人才知道同類想要什麼。
裴時榆那麼桀驁的人,私下裡喜歡吃各種甜品和糕點,家裡卻見不到一顆糖。
因為裴灼不愛吃甜食。
裴時榆的媽媽發現後,逼著他吃了整整一罐白糖,直到他聞到甜膩的味道就反胃才停下。
我明確了裴時榆的人物畫像——
有錢但缺愛,嫉妒裴灼卻又想成為他。
連裴灼的未婚妻他也想得到。
於是後來我每次出差,都會為他帶上一份當地的特色點心。
第一次將巧克力給裴時榆時,他沉默地接了過來,很珍惜地放了一顆到嘴裡。
從那以後,家裡的菜便不再是保姆做好了送過來,而是裴時榆親手準備。
我買了一個相機,帶著裴時榆去杭城各個景區打卡,將照片貼在照片牆上。
曾經裴灼所經歷的少年生活,我帶裴時榆一一補上。
我們就像最普通的情侶,在校園裡壓馬路,去大學城商場吃小吃。
先回家的人等著另一個,吃完飯再黏黏糊糊地看一個電影。
每次出門我都會牽著他的手:
「等會我們一起回家。」
說得多了,他真的把這裡當成了家。
漸漸的,無論我回來多晚,裴時榆總是會在沙發上等我。
上班前,他會將臉埋在我頸側撒嬌。
「姐姐,我在家裡等你。」
我怕癢仰頭,報復性地揉搓他的頭髮:
「乖,晚上見。」
好簡單,只用一顆糖,一張照片,一點點習慣和溫暖。
怎麼裴時榆演著演著,就真的信了。
5
裴時榆今天穿的背心小了一碼。
替我盛湯時彎下腰,不小心露出緊緻的腰線和六塊腹肌。
我抬手將他撩上去的背心放下。
隨口手摸了摸:
「天氣涼,小心別發燒了。」
裴時榆扯了扯唇,笑容難看。
【笑死了,裴時榆拋媚眼給瞎子看。】
【我覺得男三好像開始懷疑了,平時女主又親又抱的,今天這麼冷淡,孩子不吃飯,肯定是外面偷吃了。】
【劇情已經崩了,說好的虐女追妻文呢?】
【別管了女主吃的真好,讓我去演兩集。】
吃完飯,裴時榆自覺地去洗碗,又將切好的果盤放在我面前。
「姐姐今天去見誰了?」
我瀏覽著投標方案:
「一個學弟,他家裡的無人機生產線和我們公司正好可以合作,我想爭取這個項目。」
裴時榆手一頓,笑著抱怨:「你整天不回家,就我一個人做飯做家務。」
我盯著投標文件敷衍兩句:「乖乖,我這是為了我倆的以後努力奮鬥攢錢啊。」
感情當中,付出沉沒成本越多的人越不容易放手。
要是我真的沒有事業而是在家做飯,不出一個月就會被嫌棄手心向上要錢了。
裴時榆沒說話,視線從鞋柜上的手提袋上划過,臉上陰晴不定。
這個男人實在敏銳得過分。
我站起身,將手提袋中的羊毛圍巾拿出來:
「低頭。」
裴時榆眼睛一亮,乖乖地用臉蹭我的手背
。
我將圍巾圍在他脖子上。
毛絨絨的手感很好。
裴時榆驚喜地摸了又摸:「這是姐姐自己織的嗎?專門為我親手做的?」
「是手織圍巾,獎勵乖小狗的禮物。」
我想了想。
沈跡洲手織的,也算是手織圍巾。
他故技重施,將臉埋在我頸側撒嬌。
我安撫地抱了抱他。
心底鬆了口氣,這一局算是過去了。
突然一道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
「我記得,姐姐今天噴的香水好像不是這個味道。」
我心裡一跳,小狗鼻子還挺靈。
先發制人地皺眉:「你聞錯了吧。」
「健身房的沐浴露一直都是這個味道。」
裴時榆盯著我,沒說信還是不信。
【好緊張,女主不會要翻車了吧。】
【完蛋了,這款沐浴露是男士專用的,和沈跡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裴時榆那麼多疑的人,女主沒辦法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
我笑容消失,直接推開他。
「裴時榆,你以什麼身份約束我呢?」
我的聲音直白而殘忍:
「你知道的,我不會和你結婚的。」
裴時榆臉色瞬間白了,似乎沒想到為什麼剛才還言笑宴宴,現在就翻臉無情。
他慌張地想來捉住我的手,被我躲開。
我將袖口挽起,露出被衣架抽打的傷疤。
「許家不會留沒用的人,如果無法給公司帶來利益,他們就會送我去聯姻。」
「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過去的我自己,可人不能沉湎於過去,我必須為我的未來負責。」
裴時榆瞳孔一縮。
手指顫抖著觸碰那些傷口。
「所以這段時間你對我的好,我們一起逛超市,在沙發上看電影,用照片裝飾我們的家,做飯接吻擁抱……都只是你治癒童年創傷的手段?」
「是。」
我不動聲色,任由裴時榆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傷口上,灼熱滾燙。
「好,許蘇葉你好得很!」
「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壞女人!」
裴時榆憤怒地小聲關門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了帶走廚房的垃圾。
連脖子上的圍巾都沒摘下。
彈幕:
【玩脫了,男三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陰影準備接受她,結果女主還不好好珍惜。】
【女主愣著幹嘛,還不趕快去挽回裴時榆,他可是反派,這段時間不過是他為了攻略女主裝出來的樣子罷了。】
【女主完蛋了,除非馬上去投靠男主或者男二,否則等著被送去國外挖煤吧。】
我看完彈幕。
沒有去苦苦挽回他。
依舊像往常一樣點上香薰,洗澡護膚。
只不過睡前發了一條僅一人可見的朋友圈。
「突然想吃皮蛋瘦肉粥了。」
我睡著後,裴時榆也發了一條朋友圈:
「你做夢!」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廚房裡皮蛋瘦肉粥正在咕嚕嚕冒泡。
蒸籠上還有流心奶黃包。
裴時榆正黑著臉洗我昨晚換下來的內衣。
彈幕:
【呵呵,反派哥也是冷臉洗上內褲了。】
【反派哥你還記得你最初是來勾引女主報復男主的嗎?】
【別管了,他有自己的節奏。】
我迷迷糊糊地刷牙,略微有些尷尬:
「你不用做這些,家裡有洗衣機。」
裴時榆卻突然破防大叫:
「你不讓我洗是想讓誰給你洗,外面的那個野男人嗎?」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他狠狠轉過臉,有水痕從眼角溢出。
良久,輕聲說。
「如果,如果我能幫你拿到項目,你是不是會考慮我?」
6
喝完皮蛋瘦肉粥,又哄了裴時榆半個小時,答應他今晚一定回家。
臨出門前,我換上一身小白裙,又化了一個偽素顏病弱妝。
離賭約還剩一周。
我將裴灼「死亡」的消息放了出去。
葬禮上,裴家的客戶知道我是裴灼的未婚妻,表示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聯繫。
順理成章,我拿到了供應商的聯繫方式。
葬禮被我當成了社交晚宴。
我實在太開心,給裴灼上香時,不得不多撲了一層粉餅,壓下臉上泛起的興奮紅光。
裴母指著我鼻子罵道:
「喪門星,就是你克了我兒子,現在還想搶他的公司,你給我滾出去!」
裴父沒有明說,眼神暗含警告。
「我不管你和我兒子有什麼約定,現在他不在了,他名下公司的股份我是要收回的。」
旁邊,來弔唁的許如海看了我一眼。
許蘇戈笑容滿是惡意:「你猜接下來爸會把你送給誰?那個快病死的富商?」
【男主媽明明知道男主沒有死啊,為什麼把責任都推到女主頭上?】
【是你的公司嗎就收回……男主除了名字也沒幹過活吧,合著準備空手套白狼。】
【hello?男主假死和女主有半毛錢關係,男主一家把女主當間諜整呢?】
【女主一家也是極品,偏心眼爸媽和廢物耀祖齊全了。】
我垂下眼,沒有反駁。
我和裴灼名下有一家合作的公司。
只有這樣我才能在許如海的眼皮下,建立一個脫離許家的跳板。
鞠躬時,我在裴母耳邊真情實感地感嘆:
「聽說漢朝有個說法叫寡婦命,男子如果命格輕賤不配為人夫婿,輕則破財害病重則亡故,而寡婦反而越嫁越好,越來越旺。」
「怪我,天生貴命,是裴灼富薄,不小心把他剋死了。」
裴母眼睛都氣紅了,一巴掌朝我臉上扇過來。
我正要回撤。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攬在了我的腰上。
沈跡洲替我擋住了裴母的巴掌,下頜被指甲劃破了一道血口。
他皺了皺眉捂住破相的地方,第一時間看向我,等看清我眼中只有心疼後才放下手。
沈跡洲轉身勸道:「阿姨,蘇葉畢竟是裴灼的未婚妻子,如果他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欺負蘇葉的。」
他手機的通話介面亮起。
對面是裴灼。
裴母顯然也知道這是兒子的意思,狠狠瞪了我一眼便不甘心地離開了。
沈跡洲關掉手機後,放下攬在我腰側的手。
緊張地打量我:「沒事吧,有沒有被傷到?」
我搖頭,他鬆了一口氣:
「裴阿姨是口不擇言了,你這麼好,裴灼差點就娶到你……明明是他的福氣。」
「差點」二字被他說得歡快極了。
我也勾起一個笑容,手指輕輕拂過他的傷口,眼波盈盈:
「先去處理傷口吧,免得沾上髒東西。」
彈幕開始嗑糖:
【女主糊塗啊,男主明顯是放心不下,打電話給男二讓他護著女主,可惜不張嘴,平添了許多誤會。】
【男二溫柔又紳士,雖然以前嘴巴上犯賤,但實際行動還是很護妻的,一個大男人為了女主都學會織毛巾了。】
【你們不喜歡男三嗎?病嬌小狼狗,反差萌多好。】
彈幕又為了我選誰吵了起來。
等它們好不容易吵完。
我抬頭。
浴缸已經換了兩次水,我接了個鬧鐘。
「有人找,回去了。」
沈跡洲剛脫下衣服,抬頭時有些不滿:
「怎麼,家裡還有一個?」
他眉眼濕潤,將下巴擱在我膝蓋上輕蹭。
我順著他點頭:
「確實,還有一個。」
頓了頓我補充,「比你黏人。」
沈跡洲笑了一聲,沒當真。
畢竟剛剛打電話時,裴灼還在郵輪上瀟洒,我家裡哪來的人。
「行吧,那讓我這個做小三的送你回家。」
還沒到家。
裴時榆就從車庫陰影走出來。
「姐姐,那個男人是誰呀?」
他笑容一如往常,
偏偏眼神晦暗,帶著幾分偏執和瘋狂:
「外面的野男人玩玩就行了,怎麼還帶回家了。」
「他有我懂怎麼伺候你嗎?」
7
沈跡洲看看他又看看我,面色僵硬。
「學姐,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我家庭地位下降變小四了?」
他開著玩笑,卻沒笑。
第一次,我覺得有些頭痛。
彈幕又吵成一團:
【哦豁,女主翻車了。】
【就說了老老實實走虐女追妻火葬場路線她不聽,現在好了,男二肯定也不要她了。】
【吵什麼,女主不是早就說了家裡有一個的嗎?是他自己不相信怎麼能怪女主騙人呢。】
儘管如此,沈跡洲還是擋在我面前。
認出來人是誰後,眼神輕蔑:
「裴時榆?見不得光的老鼠也回國了,是因為國外的下水道不夠你爬行了嗎?」
裴時榆不落下風,嘲諷似的勾唇:
「這不是裴灼的「好兄弟」嗎?
「怎麼,好兄弟死了你愛屋及烏伺候他未婚妻了?有些時候我都有點嗑你倆了。」
裴時榆說完,故意扯了扯脖子上的羊毛圍巾。
我心感不妙。
果然,沈跡洲看見裴時榆脖子上那條灰色圍巾時,直接發瘋沖了過去。
一拳揍在他臉上:
「我送學姐的圍巾怎麼在你脖子上!」
「你這個陰溝里的賤種,竟然覬覦我的人,許蘇葉知道你的身份……」
裴時榆打斷他,一邊護著圍巾一邊目光泠泠地看我:
「姐姐,你說這是你親手織的。」
【呵呵,是手織的,不過是沈跡洲手織的。】
【都這樣了裴時榆怎麼還護著圍巾不放手。】
【笑死,都說了別管了,他倆超愛的。】
「別打了別打了。」
我嫌丟人,敷衍著去找人攔住他們。
手機鈴聲響起。
沈跡洲看了一眼。
裴時榆意識到是裴灼,也停了手。
「跡洲,許蘇葉怎麼樣了,我媽有沒有為難她?」
沈跡洲看著我的背影,語氣如常。
「阿姨想動手被我攔住了,許蘇葉她……一切都好。」
裴灼打趣:「怎麼,還惦記著你那個賭約?」
「我說過了,許蘇葉心中只有我,別的人她從來不放在心上。」
「你趁早放棄,兄弟一場我們也不會笑你。」
電話那頭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顯然裴灼開的外放。
沈跡洲和裴時榆對視一眼,
瞬間達成共識。
「行啊,許蘇葉確實挺難追的,那輛法拉利歸你了。」
「你在海上多玩一會吧,免得回來叔叔阿姨又催你結婚。」
裴灼笑著說好,電話掛斷前,他想起什麼似地叮囑:
「跡洲,你方便的話讓人多照顧一下許蘇葉。」
「她睡眠不好,晚上一個人會害怕,吃飯也是忙起來不好好吃……」
有嬌俏的聲音打斷:「裴少你這麼關心許姐姐,怎麼還找我玩,哼,不理你了。」
「好了,她那麼無趣,哪有你可愛,看上哪套珠寶和我說。」
沈跡洲沒吭聲,裴灼不在意地掛斷了。
彈幕:
【現在看來男主真的不行,建議男二上位。】
【其實男主只是逢場作戲,他的身心都是屬於女主的,等他想通了就會回來追妻了。】
【確實照顧了,床上一個廚房一個,身體和胃都暖暖的。】
【你的老婆 fine,現在是 mine。】
離開前,沈跡洲警告裴時榆:
「管好你的嘴,別讓學姐知道裴灼還活著的事,不然我不介意拆穿你骯髒的身份。」
裴時榆眼眸沉沉地盯著趕回來的我。
挑釁似的勾唇:
「別得意得太早了,論先來後到,你才是最後那一個。」
「別忘了,你現在連我和姐姐的家都進不去。」
沈跡洲臉色煞白,下頜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了。
我皺眉:「要不,你跟我回家處理一下傷口?」
沈跡洲憐憫地看了裴時榆一眼。
裴時榆氣得手都在抖,含著淚瞪我。
轉身離開。
「許蘇葉!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了!」
7
裴灼掛斷電話,內心隱約有些不安。
旁邊陪玩的小明星正對著鏡子化妝,紅裙紅唇明明艷麗又嫵媚。
裴灼卻覺得有些厭煩。
他想,許蘇葉就從來不畫這樣的妝。
許蘇葉清麗得像白開水,久了覺得無趣,可離遠了裴灼又有點想她了。
玩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他只是一時衝動追求刺激,許蘇葉會原諒他的,就和十七歲時一樣,哄哄就好了。
畢竟她那麼愛自己,他們是要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