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不斷有人撞著我往前沖,街上哪頭又傳來爆炸。
到處都是尖叫聲。
我捏了捏手指,算了,算了,死就死吧。
我往前跑,準備去找翠柳。
結果剛走到轉角,看到那並不算大的船上擠滿了人。
翠柳在外圍,拼了命的想擠上去。
我儘可能大聲喊叫,「翠柳,翠柳,我在這裡。」
可是她沒有回頭,突然,船上爆炸了,砰的一聲,火光滿天。
爆炸一陣接著一陣,我朝地上撲倒,被聲波擊暈。
再醒來,臉上落了一層灰。
我抹了一把臉,掙扎著起身尋找翠柳。
地上東倒西歪的都是屍體,我很難尋找空地落腳,找了半天。
一隻手捏住我的腳踝,我將屍體翻開。
翠柳,是翠柳!
她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死死捏著我的手,「小姐,對不起,我應該跟你走的。」
我搖搖頭,不斷擦著她流出的血,「不,不會,我帶你走。」
翠柳虛弱的搖頭,「其實,小姐,其實老爺已經要了我了,還要我監視你的動向,我嫉妒你有大少爺對你好,但是你對我好,我沒有,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和大少的事情。」
我看著她斷斷續續的出氣,想讓她別說了,結果翠柳接著道:「小姐,你走吧,離開這裡,離得遠遠的,翠柳希望小姐這輩子能夠平安。」
她傷到了內臟,堅持說完就走了,她柔弱的頭顱還埋在我的頸側。
我似乎還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耳邊還是她翠翠的笑聲,她站在院子裡,上衣穿了我送她的新料子,暗紅色的,襯得很大氣。
她手裡拿著糖葫蘆,笑著回頭看我,「姨娘,我好開心!」
那天,是她的18歲生辰。
遠處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像是很多人。
8
我不能停下,不能倒在這裡,於是準備起身。
可是動作太慢,騎在馬上的是個陌生男人。
左臉上有刀疤,他看了我一會兒,身後一匹馬往前走了走,我一下子痴了。
馬上的那個男人很是,怎麼講,漂亮,漂亮到讓人忍不住的犯花痴。
我咽了口水,不敢亂動,看著那個漂亮男人跟在為首男人耳邊說了什麼。
「把人帶走。」
我被壓到了車上,路過時,和男人對視了一眼,我在他眼裡似乎看到了溫柔。
好生奇怪。
坐上車後就被打暈。
再醒來,已經在搖搖晃晃的車上。
「醒來了?感覺怎麼樣?」
我坐起來,摸了摸後脖頸,看著路邊不斷倒退的樹木,是我不認識的地方。
「這是哪裡?」
李越城伸手揉了揉我的脖頸,我乖順的將頭靠在他懷裡。
「你不是想去別的地方看看嗎?」
「那個地方會安全嗎?」
「我會保護你。」
「李越城。」
「嗯。」
「我們以什麼身份在一起?」
「夫妻。」
「為夫會保護你。」
我好像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但我又慶幸你對我這麼好。
我抓著他的手,輕輕親了親他手指。
他描摹著我的嘴唇,印了上去。
9
戲園子二樓。
程栗磕著瓜子,看著樓下那小生在練習,園子今日不開張,只有他和李越城是客人。
「你真打算好了?即使會死也要去做嗎?」
程栗淡淡笑了下,自從妹妹出事後他就不再笑了。
他看著李越城,舉起茶杯,「真的死了也值得,她被人輪番侮辱難道是應該嗎?何況那個畜生本就該死。」
「祝你成功。」李越城不再多說,以茶代酒,倆人碰杯。
時值隆冬,大雪飄飛。
雪花覆蓋在灰牆黛瓦,汽車最終停在一個小院裡。
我下了車,停滯不前,雪花在肩膀上蓋起來一座小山。
身上批了一件衣服,李越城仍舊是黑色長袍,他瞧我看他,露出一笑,捏了捏我鼻子,「不冷嗎?傻子。」
我望著他漆黑的眼睛,高挺鼻樑,潮濕紅唇。
我何德何能,我如此卑劣低微,卻遇上他。
「不冷,有你在,每天都是春天。」
李越城寵溺一笑,他微微側身,露出房間大門,「娘子,可願意同為夫一起進入新家?」
「嗯,走吧。」
我不再畏懼迷茫的未知,風雪要下,那便任由它下。
在一個小小的地方,我也有了小小的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