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屆師尊真難帶完整後續

2025-07-1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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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宮裡的一個小燈奴。

我身旁的老壁燈說:

「這一世,你去守你師尊歷劫,歸來就能成為高級長明燈。」

什麼?

天宮裡一等一的好事,竟也能輪到我?

我叩別老燈,以各種面貌出現在師尊身邊。

施展小小仙法助他逢凶化吉。

昨日,聽說他去了畫舫,我忙不迭追過去。

只見一道白影在水中掙扎。

喲,來活了!

1

師尊凌若塵這次下凡歷「生死劫」,投胎成了命運多舛的定遠王李徹。

潛伏在他身邊二十年,讓我這小小器靈開了眼——原來真正的皇權之爭向來是樸實無華的。

簡單說只有四個字:「搞死對方。」

上個月,他回京城赴鴻門宴。

我輕車熟路扮成王府中的侍女,低頭跟在僕從身後。

「以前從未見過你。」

李徹腳步一頓,凌厲的眉眼忽地落在我身上。

自他開始幫皇帝分憂,這觀察力與日俱增。

「王爺,我是新來的丫鬟青璃,在後廚幫工。王管事病休,讓我替他。

「他說,宮裡的點心很好。」

我一臉天真懵懂。

大饞丫頭誰不會演啊?

李徹看著我,嗤笑了一聲:

「那你可要好好品嘗了。」

「是,王爺。」

2

皇宮的裝修吵到了我的眼睛,但宮宴上的珍饈美食迷了我的眼。

牛馬如我,哪裡見過這種國宴的陣仗。

我吃著盤裡的,看著端來的,耳朵還得留意李徹和皇帝互掐的進度,甚是忙亂。

皇帝少年登基,但笑裡藏刀:「皇兄,青州陳家堰開裂,有坍塌之險,王兄可知曉?」

李徹正低頭剔蟹肉,忙放下玉箸:「臣弟已派官兵們去幫助工匠修復了。」

皇帝陰陽怪氣道:「那修堰的帳目,還請王兄好好對一對。」

李徹不動聲色:「陛下,青州雖為臣弟管轄,但此次修堰,是臣弟抵了府宅湊足的銀兩,沒有對帳的必要吧。」

我暗贊一句:高明!

花自己的錢,平朝廷的事兒。

李徹當之無愧我朝第一賠本打工王爺。

皇帝見說不過他,眯起眼:「那為何總是青州頻頻出事?」

李徹還未回答,舔狗大臣們便爭先恐後曆數李徹管轄青州以後發生的天災人禍。

我聽得腦殼疼。

人氣仙官凌若塵竟被說成人間掃把星。

皇帝還想繼續發難,我的戲癮就發作了。

手中的火晶柿子一滾,我倒地抽搐起來。

含恨昏死之前,我還充滿怨念地喚了聲:

「王爺……救我……」

眾人譁然。

李徹何等聰明,立刻接住了我的戲:

「陛下,你我一母同胞,今日我只是帶最疼愛的丫鬟來吃頓宮宴,你都不肯放過。

「您究竟是想要她的命,還是想要我的命?」

皇帝愕然,但也不是傻子。

他猜到我在轉移視線,立刻揮手宣太醫查驗。

期間李徹一直捏著我的手腕,捧著我的臉。

他在耳邊喚我的名字,演得那叫一個情深義重。

要不是我讀書多,差點就信了。

太醫們很快做出了診斷——

我是因為食用了過多相剋之物。

病情發作太快,太急,已經回天乏術。

呵呵,區區閉氣的仙法,瞞過凡人還是挺容易的。

凌若初打橫抱起我,轉身就要走,被侍衛攔住了。

「王爺,請把青璃姑娘留下,太醫院說——」

只聽李徹聲音結冰:「我看今日誰敢動她?」

亂鬨哄的宮宴上瞬時寂靜無聲,只剩下他的呼吸。

他巋然不動,衝冠一怒,無人再敢靠前。

他抱起我大步走出了宮門。

「噗通、噗通、噗通。」

李徹,你的心跳好大聲啊。

3

一回府,李徹就原形畢露。

他嫌我這個他「最疼的」丫鬟太沉,一進門就將我扔在了地上。

好疼,好曬,但我是屍體,我不敢動。

他喚來王管事,語氣是公事公辦的漠然:

「今日青璃救主有功,以妾室之禮葬了。再給她家人送五百兩銀子。」

王管事應承了下來。

他當初買我回府才花了三兩。

再者,燈奴乃是器靈,是月華落於琉璃燈盞上所幻化。哪來什麼父母?

一來一回,王管事凈賺四百九十七兩!

羨慕的口水打濕了棺材板。

哀樂起,紙錢散。

送葬的隊伍漸漸遠去。

我隨手抓了一把陪葬的金銀,揣入懷中,躡手躡腳地爬了出來。

忽地,身後異動,我連忙藏身於樹後。

只見兩名面容英俊的黑衣男子提著白燈籠,從遠處飄近。

矮一點的男子翻著手裡的名冊,嘀咕道:

「許青啥?這名字沒印清楚……」

廢話,我又不屬於人間。

瘦高的男子道:「這是個有福的妾。聽說她剛死,王爺就立誓不娶正妻了?」

我:???

李徹,真有你的。

為了立深情人設,陷天子於不義,連我這「死人」都算計進去!

那兩人嘰嘰咕咕念咒,一陣忙活,卻收不到我半點魂魄。

我扯下髮釵,散下及腰的黑髮,鬼魅般輕拍了他倆的肩膀,幽幽說道:

「大哥們,別念了。我沒有魂,只有根破燈芯。

「你們收不收,收不收啊?」

4

趁這二人嚇呆,我逃了。

我是守劫的燈奴,必須和師尊鎖死。

於是又改頭換面,以一手驚才絕艷的廚藝,再次打入了定遠王府。

人人贊我的手藝好。

有時半夜驚坐起,我都要猛夸自己一頓。

以我的天賦,無論做何種牛馬都會成功的。

無論是丫鬟、嬤嬤,還是書童、侍衛或馬夫,我都輕車熟路,仿佛早已做過無數次一般。

自鴻門宴後,李徹離開了京城。

他回到青州修堰,著手治理水患,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宮斗哪有修堰重要?

只有皇帝不作妖,我也樂得清凈。

沒事就躲起來狠狠讀書。

我讀野得沒邊的史書,讀周易卜算、看《黃帝內經》,還讀了有《歷年負心漢大全》之稱的話本子。

這些紙上情愛讓我悟了——

世間男子多是薄情寡義、利益為先之流。

一日夜裡,燭火幽暗,我邊讀書邊真情實感地吐槽,竟沒察覺李徹已經走進了灶間。

他取點心的手在空中一滯。

我們四目相對。

尷尬,顏體的尷尬。

李澈假咳了一聲:

「你是新來的廚娘?

「在你眼中,男子當真與蟲豸豺狼虎豹無異?」

我忙放下書:「王爺除外!王爺品行高潔,俊逸無雙!」

我小跑著熱了兩塊他最喜歡吃的米糕,送到他房中。

他卻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

5

確定李徹臥房熄了燈,我偷摸溜回了天宮。

我和老壁燈住在遠離主殿的偏遠石窟。

他一見到我,立刻想趕我走。

我抱著大門口的仙鶴雕像不撒手:「一炷香,師父。我只待一炷香時間。」

老燈慌慌張張地關門:「快進來,任務完成了嗎?就偷跑!」

我委委屈屈道:「師父,徒兒想你。人間甚是無趣。」

「青璃,你是去打工,不是去度假啊。為師也惦念你。天宮之中器靈眾多,但能成為長明燈的能有幾個……」

又是這一套天降大任,必先苦我心智的話術。

我揉揉起繭的耳朵,不理他,直奔裡間。

去人間之前,我把一隻偶得的金蛛藏在了裡間的石縫裡。

然而此刻,天塌了。

我拍打著那塊光滑的石壁嚎啕:「師父,我的小寶貝呢?」

「小?寶貝?」師父錯愕。

他不情願地挪開柜子,露出一個漆黑的大窟窿。

我顫巍巍伸出手,「小」金蛛地動山搖地擠出來迎接我,恨不得整個壓在我身上。

「師父,你……你給它吃什麼了?」

老燈瞪了我一眼,沒接話。

他左手查曆法,右手掐算,臉上烏雲密布:

「青璃啊,三日內,凌若塵必有死劫。這回比前幾次都要兇險,萬不可掉以輕心。」

聞言,我不以為然:「師尊是面首,包沒事的。」

「什……什麼?」老燈大驚失色。

「師尊面如冠玉,智力和武力都是群仙之首。當然是面首了。

「師父每回都說兇險,有我在,哪次有人傷得了他?」

老壁燈使勁敲我的腦殼,讓我不要死讀書,讀死書,一定得提高警惕。

我和老燈都心知肚明:不怕李徹死,怕的是李徹白死。

若是一次次經過了「生死劫」,他還沒能勘破生死的意義,就會從天帝最器重的上仙,變成歷劫失敗的笑柄。

沒臉回天庭的神仙,只能屈尊做人。

而我,也再無晉升為長明燈的可能。

我掙開滿身蛛絲,摸了摸金蛛的腦袋:

「乖乖聽話,待我衣錦還鄉。」

6

天上的時間比地上快,明明半柱香都不到,我回到府中已過了晌午。

廚間夥計們坐在屋檐下,一臉吃飽了瓜的饜足。

「畢竟,咱王爺也是男人。」

「城南的舞姬可是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

糟了!

我想到老燈說的話,這舞姬該不會就是王爺的死劫?

我忙換上男裝,往城南趕。

只見河上千舸連燈,人潮如織。

要在這熱鬧的地方找人,實非易事。

剛剛走到岸邊,就聽見「噗通」一聲——畫舫上有個白影跌入了水中。

像是李徹。

他最愛穿這種不耐髒又容易皺的白衣服了。

「不許死!」

我急了,縱身躍入水中,將人撈了上來,提上了畫舫。

眼前這濕漉漉的男子哇哇嘔著水。

他身形衣著雖與李徹有幾分相似,但面容實在崎嶇。

我鬆了口氣,自言自語:「不是李徹就好,罷了罷了,就當功德一件。」

話音未落,我忽然後脊一涼。

李徹持劍抵著我後背,聲音不怒自威:「捉到你這盜墓賊了。」

「按本朝律例,發冢者當斬。」

7

發冢?盜墓?

我真是有口莫辯,那些金銀財寶本就是我的。

還不是因為上船得花重金,我才捨得把寶貝們都拿出來當了。

誰知這些首飾上竟都刻了「青璃」二字,被當鋪掌柜認出是陪葬品。

我前腳剛走,掌柜後腳就告訴了李徹。

所以人群中,我在尋他,其實他也在找我。

他差人把我綁了,遣散了眾人,一雙凌厲的黑眸死死盯著我:

「說吧,你到底是誰?為何有我愛妾的物件兒?」

大哥,要不然你再仔細看看呢?

我的手腕被麻繩磨得生疼,悄悄在身後掐訣。

河道之上,僅有畫舫這一處被黑雲籠罩,疾風掀開了紗簾。

我這小小仙法,尚能暫時遮擋天宮中的眼線。

借著隆隆雷聲,我幽幽地開口:

「王爺,我是青璃啊!」

他瞳孔微顫:「編,繼續編。」

我低下頭裝作鵪鶉的模樣:

「其實,我乃是地府渡厄司的收魂使許青璃,日常工作就是為亡魂引路。

「可是我對王爺一見傾心,這才混入府中。只要日日能見到王爺,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日朝堂救主,也是情之所至……」

說罷,我掙脫了繩索,用盡畢生所學,在電閃雷鳴的掩護之下,迅速變幻出多種凡人樣貌。

最終以丫鬟青璃的模樣出現在他的眼前。

李徹目瞪口呆,三觀震得稀碎。

但畢竟見慣了大場面,他很快鎮定下來。

李徹望著窗外的熙攘繁華,語氣悲涼道:

「收魂使姑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8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每次我們都能再掙扎一下。

這回也不例外。

我問道:「你有沒有其他房產?」

李徹不解,但照辦。

他帶我去了一處僻靜別院。

別院不大,但處處都走心,樣樣都合我的意。

亭台假山,流水潺潺,書架上擺滿了書。

李徹的眉眼裡全是不甘,一會兒摸摸牆上的寶劍,一會兒又取出懷中的書信密函愣神。

良久,他說道:「我皇兄受人挑唆,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我一死,更無人敢大膽諫言。

「到時奸臣當道,民不聊生,只怕國將不國……」

我打斷他:「王爺,我聽懂了。」

看來他已經成功被我這陰司身份唬住。

他忽然半跪下來,好像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仰著臉想讓我看得更真切些。

他雙眼通紅:「姑娘可否再許我十年壽命?不,五年也行。

「待我復修陳家堰,解江南水患,便可心無掛礙地與你同去。」

我一個小小燈奴,可受不起師尊的大禮。

我結結巴巴地扯謊:

「原本我……我也不捨得你死。讓你來別院的目的也是為了幫你遮掩。

「等這幾日,你過了這個坎兒,又能再苟些時日了。」

我已下定決心要與他同吃同住。

這三十六個時辰,我都會緊緊盯著他。

我就不信了,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傷他。

9

第一日晚上,李徹徹夜未眠,我們相對無言,枯坐一夜。

不像守劫,更像是熬鷹。

第二日,他嚴防死守,絲被裹得嚴實,睡覺說夢話:「本王不能死,不想死,求放過,嗚嗚嗚嗚……」

第三日下午,他實在百無聊賴,提議在涼亭里對弈。

我竟連輸五局。

他輸贏不形於色,只是一味低頭吃我的子。

「不玩了!下不過!下不過!」

「我要看書去了。」

我輸急了眼,準備揉亂棋盤,忽然被他伸手按住了手指。

我抬眸,正對上他精緻的眉眼。

一時恍了神,還以為回到了天宮,猶記得天宮初見,凌若塵白衣銀髮,仙姿縹緲,一雙黑眸也是眼下這般靜如幽潭。

三界之中,再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仙人了。

「青璃姑娘,時辰還早。我們再來一局。」

我紅著臉,抽回了手。

李徹修長白皙的手指將瑩潤的棋子一粒粒收回,又在「天元」落了一枚黑子。

天元之位,難守難攻,傻子才會開局就搶。

他方才以美色誤我,此番又在棋桌上讓我,看得出他的確很想活了。

忽地,剛剛晴好的天,頃刻間黑了下來。

豆大的雨滴砸下來。

不對勁。不悶不熱,風都沒起,下哪門子雨?

李徹起身,欲冒雨回去,被我擋在了身前:「且慢。」

我站在亭子旁,緩緩伸出手,接住了一滴雨水。

手掌瞬間灼出一片紅痕,靈力從我掌心散逸而出,神魂一震。

空中瀰漫起草木灰的味道。

我暗道:不妙,像誅仙散。

這種藥只有天宮的庫房有。老壁燈做過庫管,知道它的厲害。

別說是李徹,就算天帝來了,淋了這雨也得掉層皮。

藥與雲融為一體,化作雨水,即將荼毒李徹沉睡的仙魄。

見我們躲在亭子裡不肯出去,詭異的雨滴飄了進來。

「往裡站。」我下意識伸開胳膊,擋在他身前。

不能再等了,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我看了看被黑雲遮擋住的天空,祈求老壁燈能保佑我這自損八百的法子多撐一時半刻。

我雙手結印,厲聲道:「月魄凝魂,燃骨作晝。九幽不照,亦有琉光。」

一道白色的結界浮現,將我與李徹籠在其中。

「走!」我牽起他的手,向屋內疾步跑去。

急促的雨滴落在頭頂,傳來「咔咔咔」的巨響。

我的身上也出現了蛛絲般的裂紋,五臟翻江倒海,多年積攢的靈力像剛揭開鍋的水霧一般散逃。

毒雨澆下,眼看就要打濕李徹的長髮和衣袂。

我放開他的手,奮力一推。

「師尊,我想賭一回。」

「賭我能再救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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